裴瑜抓了抓头发,他生得比姜宜高,笑容阳光带着难掩的点忐忑道:“姜助今晚还待在实验室吗?”
姜宜微微摇了摇头:“今晚不在。”
他笑起来,温声道:“今晚回家吃饭。”
裴瑜显得有点失落,但很快就振作起来,一边走着一边问身旁人科研问题。
姜宜给他解答,嗓音不急不缓,逻辑清晰,没有半句废话,几句话就剖析到问题深处。
裴瑜听着听着就入了神,仿佛看到好几年前在A大演讲台上的姜助,面前人似乎总是有种力量,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心情平稳下来,为之追随。
那是渊博深厚的知识作为支撑无声展露出的力量。
问完问题,裴瑜踌躇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姜助,听说上次我们去的那家餐厅出了新品……”
姜宜失笑,他偏头望着身旁的男生温声道:“有时间你可以跟老勇他们去吃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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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勇他们这几天还在嚷嚷着说找不到餐厅。”
裴瑜挠了挠头,极力掩藏失落,但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机会再邀请面前的前辈一起去吃饭。
上次能够邀请到面前人还是因为自己自告奋勇帮了实验室某个前辈一个大忙,前辈大手一挥就邀请了姜宜,这才有了他们一起吃饭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太过失落,他脚步慢了几拍,一抬头,却望见面前身形清瘦的青年走动间脚踝上隐隐约约的红绳。
裴瑜有点愣。
前辈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沉静内敛,一丝不苟,研究做事都极为认真严苛,却因为脚踝上的红绳染上了点烟火气。
姜宜也停住脚步,带着点疑惑回头,似乎不明白身后人为什么没跟上。
裴瑜连忙跟上连连说对不起,最后还是没忍住,挠着头不大好意思说看到姜宜脚踝上的红绳,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
他道:“我小侄子刚出生那会身体不好,怕小孩夭折,家里人也给他准备了红绳跟铜板……
姜宜稍稍一顿,然后笑起来,他单手插着兜,微微偏头道:“这是我爱人准备的。”
裴瑜猛然就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爱、爱人?”
姜宜嗯了一声,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纸杯丢进垃圾桶,偏头笑着道:“交往了十二年的爱人。”
———
与此同时,傍晚。
“陆总,晚上八点的宴会是李总邀请,还是按照往常推掉吗?”
偌大办公室,巨大落地窗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目深刻,金色额发向后梳拢,露出英俊五官,鼻梁高挺,浅蓝色的眸子侵略性很强,锋利而倨傲。
陆黎起身一边走一边淡淡道:“推掉。”
助理松了一口气,跟着陆黎一起坐着电梯下地下车库。
陆黎坐上车后,双腿交叠,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却发现汽车迟迟没有启动。
他眉头皱起,抬眼望向前方,才发现一个中年男人拦着车赔着笑,似乎在语气急促地说着这些什么。
助理连忙下车查看,不一会就恭敬地弯腰汇报:“陆总,对方是半年前一直在找您合作的亿信公司的老板黄利。”
“亿信公司前不久因为经营不善出了很大问题,半年前就想跟陆氏合作。”
“他说希望您给他一个机会救救他的公司。”
陆黎没什么情绪淡淡道:“让他走程序。”
外面的助理点头。
但没过多久,助理似乎是听到中年男人说的话,显得有点吃惊,犹豫了一下又弯腰对着车窗里的男人道:“陆总,黄总说他有您一直在找的中医的联系方式。”
几乎整个圈子都知道陆家大少爷有个先天身体不好的爱人,看得比眼珠子一样紧。
这些年一直在找各路名医给自己的爱人调理身体。
还曾拍过八千多万的翡翠丢水池子里给自己的爱人温养身体。
“……”
车窗很快就摇了下来,黄利抹了抹额头的汗,冷漠锋利的男人望着他,低沉地叫身旁的助理将黄利手上的文件收上来。
满头是汗的黄利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谢完各路神仙,还不忘谢陆总那位身体不好的爱人。
六点半。
躺在沙发上的姜宜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张毯子。
厨房里咕噜咕噜炖着汤,脱了西装外套的男人低头洗着西红柿。
姜宜踩着拖鞋,他从身后抱住男人,亲了男人一口悄声,好像在说着什么甜言蜜语道:“放一个西红柿就好了。”
“好不好?”
陆黎铁面无私道:“不行。”
他偏头,大公无私道:“除非今晚你在上面多吃两次。”
姜宜:“……”
“一个西红柿换我在上面吃两次。”
“你数学是怎么学的?”
陆黎施施然地将西红柿洗干净:“体育老师教的。”
说完,他又偏头咬着姜宜耳朵:“不是说腿软没力气吗……”
“在上面吃腿不会软的……”
姜宜踩着他的拖鞋,闷声道:“不要,腰会酸。”
他们年轻的时候还试过顶在墙上做。
但是那样束缚感太强,怀里人动都动不了,只能硬生生被钉住随着他起伏摇晃。
那会姜宜哭得好厉害。
咕嘟咕嘟的汤飘逸着诱人芳香,陆黎一边把火关上,一边吻着姜宜。
但没过多久,他就放开怀里人,哑着声音:“去吃东西。”
姜宜环住他的脖子,用鼻音应了一声,显得很乖。
如果说十几年前上学时期陆黎最担心的是姜宜写作业太晚的睡眠问题。
那么在十几年后,陆黎最担心的是姜宜的吃饭问题。
二十五岁那年,姜宜动了一场关于胃的小手术。
那时两人刚异地三个月,姜宜在A市读研,陆黎在S市接管公司。
得知姜宜要动手术,二十五岁的陆黎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抓着车钥匙从S市连夜开车到A市,一路上浑浑噩噩想着如果因为这三个月他没陪在姜宜身边,姜宜出了什么大事。
他得恨死自己一辈子,不如直接开进河里跟着姜宜一块走算了。
等陆黎赶到A市后,姜宜刚好动完手术,麻药刚缓过来,带着点含糊叫着他的名字,然后脸庞贴着他的手问他怎么来了。
陆黎一路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只是弯腰对他哑声来看看他。
从此以后,不管有多忙,陆黎每个星期都要来几次A市,一年下来,机票摞成厚厚一沓。
晚上,姜宜因为少放了一个西红柿,在上面多吃两次。
二十八岁的姜宜褪去了青涩,但吃的时候还是跟第一次浑身泛红。
他用着二十八岁的沉稳模样哽咽地喃喃叫着陆黎名字的时候,陆黎迷恋得快要疯了,恨不得一口把他吃进肚子里。
没人知道在台上领奖,明年就要成为姜教授的沉稳青年私底下有多漂亮。
但他知道。
他还能知道一辈子。
十一月,下着初雪的那天,陆黎带着姜宜去见了那名中医,中医开了一些滋补的药膳,叮嘱慢慢温养身子。
十二月底,姜宜食欲比以前要好上一些,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的情况也缓解了不少。
一月初,两家开始商办两人婚礼的事宜,商量着婚礼地点,邀请的嘉宾,后来商量着商量着发现,小两口裹着围巾悄悄地溜走了,还是笑呵呵的老人给小两口开的门。
天边落着薄薄的细雪,轻柔无声地覆盖在小道两旁灯罩上,昏黄路灯下,长道积雪踩出咯吱咯吱声响。
月光下的积雪清辉融融,偷溜出来的小两口牵着手,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牵着手肩膀碰着肩膀,共同撑着一把黑伞。
“你刚才听到他们说的吗?还要把我小时候的照片放在婚礼上……”
“我也得放,我还得放小时候放穿女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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