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概念里许观珏是人类,而他是被关在玻璃牢笼里的漂亮人偶——人类当然是善良的、自由的,有七情六欲,满心的怜悯和充沛的爱,而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不配有任何情绪。
当时设计这个概念时,他还觉得挺符合现实,现在看来却只觉得讽刺。
如果许观珏脸上那副急于理解他、想救他出去的表情是真的,那他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平白浪费十年了。
但他最擅长掩藏情绪,也知道怎么表现才能一条过,就按照摄影师的要求直直看着对方,眼里有种未经世事的、空洞的无辜感。
到最后那个以高要求著称的摄影师都没再刁难,提前一个小时就宣布收工了。
“我刚才看了一眼,现在再往东都郊区应该开始下雨了,也让人先开过去确认了,如果条件合适,下午就去那边拍,”摄影师走过来跟他们分别握手,一边道,“两位也辛苦了,等会儿不排除要淋雨的可能,趁现在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吧。”
第71章 冷
草草解决完午饭,一行人又往城郊赶——天气不等人,摄影师又追求自然感,不想动用人造雨景,他们也只能在车上小憩一会儿,养精蓄锐。
影棚内外的温度差很大,在里面被强光灯照着,衬衫外穿件外套都嫌热,一走出影棚却是要裹羽绒服的天气。
踏进冷风里的时候余昧低着头咳了两声,隐约有种要感冒的预感,就先问小助理拿了药。
——准确来说,也不知道是受了情绪影响,还是生理状况使然,自从那天发情期疯了一晚上,后来的几天他始终有种模糊的昏沉感,只是顾不上去管,也没太放在心上。
等会儿要拍的是雨里撑伞的画面,还有车里车外、檐下躲雨之类的,说是有伞,其实也难免要淋雨。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如果真要生病,大概也逃不掉了。
以前对他来说感冒不是坏事,吃了药能很快入睡,也有理由休假,但现在有余煦陪他睡,他也没那么容易失眠了,生病就成了单纯的折磨,挺麻烦的。
所幸拍完今天的东西,之后几天也没什么安排了,连许观珏都要忙自己的事没时间录歌,他大概也不用出门。
去城郊的路上他裹着羽绒服睡了一会儿,耳机里一直在放那天余煦送他的歌——他还是喜欢最开始那个版本,简简单单的少年心思,很温暖。
但词毕竟是他自己填的,这样听着旋律,他还是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些歌词,和歌词背后的、他们共同经历过的场景。
如果说余煦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什么改变,那大概就是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喜恶,能准确地说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不像以前那样,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也没什么所谓。
好也不好,有喜恶当然是好的,就是有些被惯坏了,开始挑食,感冒也想有人陪着,待在家里磨时间。
路上花了近两个小时,车开到郊区时雨已经没那么大了,气温却明显比市区要低,风也很大。
要拍的造型有两套,一套是晚秋时候的大衣和针织衫,有围巾,还算保暖,另一套则是半湿的白衬衫,拍雨中撑伞的那个画面——也不知道粉丝为什么偏爱白衬衫。
雨里拍照对发型要求很高,淋塌了破坏美感,一点都不淋湿又太假。
拍前一套造型的时候余昧的发尾都差不多被剪齐了,弄得这一个发型师连连叹气,他坐在车里听两个发型师斗嘴,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劝劝。
最后抓了个他也叫不出来的发型,除了整体烫得蓬松一些,和他平时在家的状态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下车前他看了一眼镜子,觉得那两个发型师讨论半天的成果很像他每次洗完头被吹乱的模样,就随手拍了张照发给余煦——脸被手机挡住了,也看不清表情。
拍完一套之后他再看手机,发现十分钟前余煦回了他一张截图,是把他刚才发的照片设成了手机屏保。
挺腻歪,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余煦的桌面总是有点奇怪,从手机到平板再到电脑全是他,以前似乎是演唱会现场的照片,现在渐渐变成了生活照。
比如那天去逛超市营业的照片,余煦问向蝶要了一份,第二天屏保就变成了其中一张没公开的,是他们站在冷柜前挑牛奶,看保质期。
他想象了一下余煦每次把他的照片设成桌面、时不时就会看到的情景,耳朵就有些发热,心情复杂地把手机放到一边,抬手揉了揉耳垂。
第二套说白了就是穿衬衫淋雨,下车的时候小助理看到他发红的鼻梁,还很担心:“余老师,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等之后天晴了拍夕阳那套吧,淋雨太伤身体了。”
其实就算现在不淋,到晚上和人鱼拍水族馆,还是要在水雾里站几个小时,也没什么区别。
何况这套呼声很高,预期的利润也高,就算他拒绝,关阳还是能想出这样那样的说辞逼他就范。
但天确实冷,单穿一件衬衫站在一月的冷风里,即使撑着伞,雨丝也能从别的角度吹到他身上,没过多久他撑伞的手就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所幸两套合一组,他和许观珏也各自有单人照,算下来要拍的不多。
他按照摄影师的要求,低着头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一棵树下,抬起眼透过透明伞面看了一会儿树枝间的相机,单人的部分就算结束了。
等到和许观珏拍两个人同撑一把伞的场景,他反而不觉得冷了,只是闻着对方身上那股厚重的香水味道,就忍不住觉得排斥。
肩膀时不时贴到一起,半湿的布料下皮肤触感清晰,体温也格外分明,实在很微妙。
可能是为了表现他们队友情深,摄影师还选了个挺亲密的姿势,让许观珏揽着他的肩,做出一种彼此都想让对方少淋雨的感觉。
挺讽刺的。
所幸也就这么几张,工作人员也顾及着下雨,整个团队都弥漫着一种尽快结束的氛围,拍了十多分钟就结束了。
剩下的就是回车里拍点花絮,算是之后的粉丝福利了。
回到车上之后余昧一直压抑着咳嗽,头也有些隐隐作痛,工作人员给他递了热姜汤,有股苦味,他抿了两口就放下了,恹恹地靠在后座刷手机,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余煦闲聊。
余煦还在上课,说是晚课结束后又要去那个社团玩,这次是学吉他——也不知道一个编曲社怎么还负责教人玩乐器。
可能是快生病了,心情也不太好,看到那条消息时他微妙地有点儿吃味,回了一句“嫌我教得不够好?”
余煦肯定是看出他状态不对了,乖乖找补了两句,说就是混个活动时长,之后社团考核要用的,又开始试探他怎么心情不好,是不是许观珏又干什么事了。
倒也没什么,他扯完那个“也许会续约”的谎之后,许观珏对他的态度温和了很多,加上一整天都在回顾往昔,也多了几分当时的温情。
只是他嫌恶心,也不想回应,拿家里那位会吃醋的借口挡了回去——也不全是借口,余煦要是知道刚才许观珏给他撑伞还那样搂着他,都不知道要醋成什么样。
就这么又一茬没一查地聊了半个小时,余煦回去上晚课了,他就在车上凑合着吃了点东西——喉咙已经开始痛了,也没吃几口。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向蝶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说是跟那个小偶像谈完了,对方答应出来作证,前提是确保能扳倒许观珏,事成之后还要在公司给他谋个出道位。
国民男友私底下潜规则小偶像,还拿人换资源利用完就扔,加上那些和人续摊的传闻,说出去足够他人设崩塌了。
但这么多年积攒的人气摆在那里,能不能真正“扳倒”许观珏还不好说。
尤其是许观珏偷换他合同的事,在他看来是十足的背叛,对粉丝来说却可能反而是件好事,多的是Echo和他自己的粉丝想让他留下来。
这几天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既能让Echo自然解散提前退休,又能让那部分粉丝也反过来厌恶许观珏,只是实施起来有风险,余煦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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