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不是机器人,不可能精准控制自己的所有情绪,能做的也只有不去回想,尽可能地把注意力放在现在和未来上。
比如以后怎么报仇,怎么全身而退。
但有一点无法否认,就是他想归想,潜意识里却还是觉得这一天很远,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直到今天关阳找上门来,他真的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去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他原本不会去做的事,他才突兀地有了实感。
春巡在三月,从北往南,巡演最后一站回到这里,大概是五月过半——还有短短几个月,他就能让许观珏付出代价,自己也一并解脱了。
算好事吗,似乎也不算,至少他想到这件事,也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只觉得很累。
尤其是知道他还要和许观珏和平共处四个月,一起度过一轮巡演,貌合心离地互相做戏,又不得不有所交集、装出一副至少表面关系融洽的假象来,他就有些头疼。
沉默良久,他终于缓缓地叹了口气,重新关上窗,像平时一样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和关阳谈了快一下午,除了最开始出于礼节的那两杯茶,余煦都没再来打扰他们,到点了就进厨房做晚饭,像个安分守己的贤内助。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逗得弯起嘴角,靠在窗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椎,才慢条斯理地走到餐桌旁,从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糖和小点心里挑出一颗顺眼的,撕开包装含进嘴里。
糖是余煦替他准备的,因为他有些低血糖,刚起床的那段时间容易头晕,又没胃口吃早饭。
以前要出门工作,再没胃口也会多少吃一点,现在却有些任性起来,早上迷迷糊糊的,要余煦帮他换衣服,吃饭也要哄着,坐在餐桌前半天开不了机。
后来余煦怕他真的饿出什么好歹,就在桌上摆了一堆糖和点心,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大部分是奶糖和巧克力,还是用他的中古花缸装的。
这次挑的是颗水果糖,柠檬汽水味,在一众暖调的包装里很显眼,味道倒是中规中矩,细碎的气泡滚过舌尖,有些酸。
他含着糖进了厨房,像平时一样去看余煦做饭——大概因为外面开了窗,就显得这方空间格外温暖,烟火气裹挟食物的香味弥漫开来,有种令人安心的熨帖感。
“谈完了吗,”余煦掀开锅盖搅了搅,笑着道,“煲了三鲜汤,还有酱烧仔排和白灼菜心,马上就好了,准备吃饭吧。”
余昧“嗯”了一声,走到他身后象征性地看了看,也不说话,过了几秒人就渐渐靠到他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像个不算完满的拥抱。
余煦会意,将火关小了些,转过身来抱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熟悉的牛奶味道裹上来,明明都是甜的,却和嘴里柠檬糖夹酸的甜不太一样,显得那股酸味更明显了,气泡也有些呛人。
余昧摇了摇头,嗅着他衣领间温暖的甜味,轻声道:“没有,就是有些累了……低头。”
余煦对他的指令一向是先接受再理解,不明所以地低下头,还没来得及问,下一秒嘴唇就贴上什么温热的东西——然后一颗硬质的糖果渡进唇缝,柠檬味,有些酸。
“不好吃,给你了。”余昧似乎也没打算和他接吻,“公事公办”地把糖丢给他就算完,又安静地退开些许,像只挑食的猫。
从余煦的角度望下去,恰好能看到厨房暖色的灯光落进他眼底,虹膜就被滤成琥珀色,眼睫眨动时那层潋潋的光晕会随之变幻,像层层折射的水晶,或是某种柔软的陷阱,让人稍不注意便陷进去,心甘情愿地不再挣扎。
他怔了怔,第一次觉得水果糖都会甜到发腻,心脏也像被那些细碎的气泡充满,蹭出微微发烫的痒意来。
但余昧的嘴唇会更甜——这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就促使他低下头,再次碰上心上人柔软的嘴唇,用一种珍重的、品尝似的方式慢慢亲吻。
浅尝辄止,很纯情的吻法。
余昧大概是猜到了,也没有反抗,十分安心地将自己摊在他怀里,眯起眼任他施为——在这方面他确实是懒,主动一点都嫌累,也只有余煦能这么周全地惯着他。
但亲久了也还是累,尤其是余煦这种黏黏糊糊、小狗舔人似的亲法,弄得他有些痒,比起亲吻更像被宠物单方面地舔了个遍——他被自己想象中的画面逗笑,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余煦的后颈,像拎开平时黏着他不放的小蘑。
“还吃不吃饭了,”他别开脸,掩住自己有些混乱的呼吸,语气是不留情面的语气,尾音却撒娇似的拖出一截,听起来很柔软,“我饿了。”
“嗯,很快就开饭。”余煦依依不舍地抿了抿嘴里的糖,暗自回忆了一下包装纸的样子,觉得有必要再下单一箱。
第95章 偏爱
除了关阳来过,这一天也算平常,吃完饭后余昧去洗澡,余煦则留下来收拾厨房——煲汤用的砂锅不能进洗碗机,只能手洗,花了不少时间。
入冬之后余昧反而不再用很烫的水洗澡,大概是渐渐释怀了从前被骚扰的那些经历,也不再用滚烫的洗澡水折磨自己,像是洗一次澡就要褪一层皮。
洗完出来的时候发觉客厅没开灯,有个人影窝在沙发里,抱着平板看视频,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余煦在看他早年的演唱会。
具体哪一年记不清了,大概是刚出道那会儿,全损画质,人脸都看不太清。
“看什么呢?”他随手开了盏落地灯,在余煦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明知故问。
“在看你们以前的演出,12年的,”余煦把屏幕朝他这边偏,过了几秒索性凑过来,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强迫”他一起看,“第一次在网上找到这么清晰的视频。”
那也是十年前的了——余昧看了一眼屏幕里模糊晃动的画面,一时不知该问“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心疼这位小粉丝买不到碟,这么糊对他来说都算高清。
其实过了这么久,他也还是不太习惯被余煦当成追星对象,总是微妙地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受不了这个画质,伸手戳了戳余煦的肩膀:“向蝶那边应该有每场演唱会的高清录像,包括未发行的场次,你要是想看,可以直接问她要。”
“可以吗?我以为那些算是内部资源……”余煦转头看向他,眼睛都亮起来。
“嗯,本来也是发给我的,但我懒得看,”余昧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有些失笑,“但是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以前的歌都是公司给的,舞台也是生搬硬套,观赏性和后来的比差远了。”
余煦就低头蹭了蹭他手心,下意识的动作乖巧,反驳得却很认真:“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特有的魅力,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个时期的你,会让我觉得很真实。”
不像后来那样美得毫无破绽,像高台上无机质的艺术品。
余昧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把他脸颊的软肉捏得变形,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有些变调,暗自觉得可爱,倒也没再说什么,拿过手机帮他问向蝶要以前的录像,一边随口逗他:“那要是以前的视频看多了,你会不会嫌弃现在的我。”
“怎么可能,你现在和十年前有什么区别,”哪怕知道是玩笑,余煦在这些问题上还是会很较真,闻言就坐直了些,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而且,妹妹,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全部的、完整的你,我会喜欢一切你愿意展现出来让我看到的部分,也会始终对那些还没能了解到的部分充满期待。”
明明是过分完满、很理想化的话,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会变得很真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何况他说的也是实话——余昧的骨相挂得住皮相,五官定型之后长相的确没怎么再变过,最近的演唱会生图放出来,还是让人看不出年龄,怀疑是几年前的照片。
如果只看这张脸,眼前的人似乎和视频画面里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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