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了,点香。
陈雾在萦绕的焚香味里开始打扫卫生,和外套放一起的手机来了个信息。
是银行扣短信服务费。
陈雾进微信,点开下排的红点看看,给晏为炽发信息:【姜凉昭的妹妹给我发了好友申请,加吗。】
晏为炽:【不加。】
陈雾:【会不会是有事?】
晏为炽:【有事找她哥。】
陈雾:【她在申请下面说我们有代沟。】
晏为炽:【有个鬼。大四岁,又不是四十。】
陈雾把手机放回去,后来晏为炽有没有再发,发了什么,他都没有去管,专心做起了家务。
老屋不大,陈雾手脚麻利,没费多少力就清理完了,他没有闲着,而是去了自己睡觉的那间里屋。
没了门的柜子里是轻微发霉的被褥。
窗口的风铃清脆响。
陈雾把挂在上面的木牌拿下来,和其他垃圾一起拖到后山大坑。
这是村里专门用来倒垃圾的地方,堆到差不多了就会烧掉。
陈雾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
村长知道陈雾跟他弟关系不是从前那样了,就没把他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别的村民不清楚这里面的隐秘,在家人群里给儿女说。
有人就联系了优秀又长得出色的季明川,迫不及待地抓住了这个可以和他说话的机会。
“明川,你哥是从山西边回来的,他肯定已经知道你过年没有给你爸上坟了。”
季明川端着一摞作业本上楼梯:“生气了?”
“我问问我妈。”那人很快传话,“她说看不出来。”
季明川短促一笑,失望透顶了吧。
电话里的同乡试探:“那你哥回去过清明了,你回吗?”
季明川尚未开口,身后就有了娇甜的叫声,“季明川,你陪我去看漫展!”
“不回。”他挂了。
陈雾把擦燃的火柴扔进垃圾堆里。风把火苗卷大,很快就烧了起来。
眼前这些渗满时光记忆,刻着岁月痕迹,如今成了废品的家具物件一点一点被吞噬。
陈雾扬起手臂,指间一松。
那块沾了点体温的小木牌也被他扔了进去。
火光在他的镜片上跳跃,像是给人一种要钻到他眼瞳里的错觉。
他接起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
远在春桂的少年跟他发火,问他手机还能不能用,不能用就换,电话都打不通。
“手机没有问题。”陈雾歉意地说,“是我没有听见。”
晏为炽躺在水库边的草地上晒着太阳,呈半废状态,兼职都不想做了。
这家伙今天才走,就他妈这么难熬。
一小时竟然让他过成了十年的感觉,慢得要命。
“真要在老家待三天?”晏为炽道。
陈雾捡了根长点的树枝去拨火堆:“跑一趟不容易,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三天,七十二小时。”晏为炽低骂,早知道就把脸皮一丢,跟过去了。
现在没借口了,妈得。
电话还通着,晏为炽不开口,陈雾也没说话,他们在不同的城市,想着不同的事。
陈雾看火势越烧越旺,又越烧越萎靡。
恶臭不恶臭的垃圾都要烧完了,灰烬一堆,四处飞扬。
陈雾拍拍衣服:“我要去给我爸烧纸了,多烧点让他在地底下花。”
“这套你也信。”晏为炽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哪来的地下世界。”
陈雾没反驳,朝坟包走的脚步也没停。
“你那儿能有什么好玩的。”晏为炽字面意思是不在意不屑,沉闷的语调却泄露出他的兴致,以及深藏的孤单。
陈雾把手机朝外,对着大山的方向:“晏同学,你听到了吗?”
晏为炽坐起来听:“什么?”
“山风。”陈雾说。
第29章
因为陈雾那句“山风”, 晏为炽就仿佛感受到了从大山深处跑向他的风。
那阵风吹来了心动的声音。
惊天动地轰然作响,震得他心脏发麻。
晏为炽把手机从燥热的右手换到左手,又换回右手, 傻逼一样来回换了几次, 他喉头动了动, 嗓音有点哑:“听不到。”
“怎么会听不到,”陈雾奇怪地说, “这么大的风,我的塑料袋都要被刮跑了。”
“那我去更高的地方站站。”他四处看看,去到一个土包上面。
电流裹着呼啸形成一个漩涡, 在漩涡中心是陈雾期待的大喊声:“晏同学, 现在你有听到吗?”
晏为炽依旧撒谎:“没有。”
“还没有啊……”陈雾又找了个高地, 沾着草泥的布鞋踩上去, “那现在呢?”
不厌其烦,只为让他听见满山的风。
晏为炽字典里的浪漫二字从纸上一跃而出,在他眼前展现。
他不言语。
陈雾也没有再喊问, 只是维持着高举手机,将自己的世界一角分享出去的姿势。
风还在吹。
少年的心跳是整个青春最激昂的旋律。
晏为炽说:“好像听到了。”
“那就好。”陈雾从高地下来,继续向目的地走。
晏为炽循循善诱:“陈雾,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听?”
陈雾怔了怔:“这还要原因啊?”
“要。”晏为炽沉着气。
陈雾静了片刻:“你问我有什么好玩的,我就把我这里的风推荐给你。”
晏为炽一下就笑了:“ 还有?”
虽然在笑, 语气却是咬牙,如果没有第二个说法,这事没完。
“还有我觉得……可能你……”陈雾慢声说, “想听。”
晏为炽一顿, 面红耳赤:“谁想听风,还不如鸡叫猪叫有意思。”
“你想听鸡叫猪叫吗, ”陈雾既惊讶又能理解别人的喜好,他踩过一小片蘑菇群,“那要等我下山。”
晏为炽:“……”
“我到了,先不说了,我要拔坟头的草了。”陈雾打完招呼就结束了通话。
不是感觉到什么不自在不好意思,真的就很自然地忙别的事去了。
晏为炽站起来,看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还处在年少时期,第一次从生理和心理上体会到什么叫対一个人的渴望,就这么的纯粹又汹涌。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晏为炽沿着水库外围跑了几圈,满身大汗地回到住处,脱掉白袜运动鞋,扒了黑色背心,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手脚张开仰躺在地上。
满脑子还是那个给他听风的人。
完了。
他完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这次才完,是更清晰的认知到这点。
晏为炽阖眼粗喘着,从胸肌到腹肌的线条走势像连绵起伏的青山,透满野性与春雨击打岩石的张力,他随手扯扯运动裤散发汗热。
和湿背心丢一起的手机嗡嗡响。
晏为炽接听,语调里是运动后的疲懒:“饭不吃,酒不喝,哪都不去。”
“炽哥,这回不是玩,是正经事。”黄遇神秘兮兮,“你在家吗,我去你那边找你。”
“在,过来吧。”晏为炽抓着滴汗的金发往后捋捋,去洗澡。
黄遇带着尺子和小本来的,他摩拳擦掌:“炽哥,我跟昭儿想给你准备几套战服,设计师都找好了,国外的,不用担心走漏风声,只等我把你的尺寸发过去。”
炽哥回去了,指不定要参加多少场宴会,装备要有。
“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晏为炽开了罐啤酒,“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黄遇嬉皮笑脸:“不一定要上战场穿,正式场合也能穿。”
晏为炽刚要表示自己不需要,就听黄遇暧昧地说,“比如约会。”
“真他妈麻烦。”他咽下口中的啤酒,眼神示意黄遇利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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