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金恪都很难估定他有多谨慎。
这一刻,到五分钟以前——
绝佳的地点,绝佳的时机。
带一个人去“旧地重游”,去看,去走他曾经走过的、生活过的、永远回忆的地方,往往是他内心松动的征兆。
而在这征兆之后,藏着一扇门。
这扇门,既可能通往挚友,也可能通往爱人。
藏匿多时的猎手一旦发现破绽,便绝无可能放过。
金恪是个十分贪心的猎手,一旦他得到A,他便想要得到B,一旦他得到B,他便想要得到剩下的所有。
信息素上的迷恋,远远不够。
身体上的迷恋,也还不够。
怎样才心满意足,金恪想可能要等到游隼成为他的私人所有物。
所有的爱,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喜怒哀乐,以至血肉,都属于他。
但游隼刚刚拒绝了他。
在一个按他的判断,几乎不可能拒绝他的时机。金恪的判断还没出过大错。
游隼动也不动地摊着手,唇线却绷得很紧。
他在装,装平常那种漫不经心。但他现在快要装不下去了。
如果他不是已经跟金恪干过那档子事儿,如果他和金恪保持着的是普通关系,他一准会觉得金恪是个圈子里……可能也不止圈子里,难得一见的随和朋友。
他要做什么事,也从来没有被金恪拒绝过。
金恪没有碰他的手,也没有看一眼自己手背上血淋淋的擦伤。
金恪也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悄悄转移了话题,比他优雅得多的从地上起了身,整理了大衣和西裤上的灰尘。
他淡淡地笑着,低头对游隼说:“天黑骑车要小心,你总是太粗心大意了。”
游隼空着的往前伸着的手手指头缩了缩,最后连手一块儿缩到了衣兜里。
他另一只手伸出来摸了摸鼻子。
这么久以来头一回,他觉得自个儿在金恪面前灰扑扑的。于是他也扑了扑蹭身上的灰,金恪已经去扶七歪八叉横在小路上的自行车了,他也连忙过去。
他还惦记着金恪手背上的口子,想从金恪手中接过车子,可“我来”刚说出口,金恪已经把车子扶正了。
他空空如也,往前伸着的两只手没处放,只能暂且搁置在冷风里,剩下的一个“吧”字儿轻得像是气血不足。
金恪明明没说一个字,游隼却居然感觉……
他被金恪拒绝了。
金恪生气了?
他想多了吧?
金恪是气他骑车子把他撞倒了?
可他在金恪这儿出岔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还是金恪觉得他骂他不要脸伤面子了?
可那时候他脑子都炸了,想到能说什么救场就赶紧说了。
玩笑话,金恪要觉得伤面子骂回来不就行了?
不过金恪确实是不会豁开面子跟他对骂的那种人。
现在道歉?
可道歉开头是什么?
杂七杂八的十万个念头在一瞬间轰炸过游隼的大脑,可最后他发现……他连金恪现在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的心思是个十字路口,绿灯行、红灯停,那金恪的心思可能是个一百亩大的三维迷宫,看交情给地图。
他什么忙也没帮上的两只手又都落回来,揣进衣兜。
他沉默了会儿,咳了一声:“你手怎么样?”
上一遍问金恪没搭理他,他就当金恪没听见再问一遍呗。
后面他还有话:你把手给我看看,严重的话咱去医院,不严重的话……
我爷爷家离这儿挺近的,我带你去趟我爷爷家吧。
自从他爷奶走了以后,他就再也没回去住过,但老院子照旧每个月找三五次钟点工,该扫的扫,该洗的洗,他爷爷院子里那丛月季花,也都好好开着。
不过现在谢了,以后等花期,他再带金恪过去看。
金恪向他要约会,反正又没规定一次约会要多久,今天晚上他俩一块凑合一宿,明早起个大早,他带金恪钓鱼去。
上树钓鱼、偷花揭瓦,都是游隼以前顶喜欢的消遣事儿。
至于为什么要带金恪来……
就算以后他俩……不了了之了,金恪进了他家家门,就是跟他顶好最最好好过的好兄弟了。
老院子好些年没住过人,为了招待金恪来,游隼特地找人好生拾掇了一番,还在老院子住了两宿,还跟从前一样……
草里蛐蛐叫,水里虾蟆叫,没吵死他。
游隼把剩下这些话的顺次都温习了一遍,已经预备好要说了,金恪却微微笑了笑:“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他生疏地用手机给共享单车上了锁,看了眼时间,抬目笑道:“也不早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一趟……我让司机来送你回家吧?”
游隼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其实才不到七点钟。
他愣直直地看着金恪,片刻后问:“那今天……这就算结束了?”
不是今天,是今天的“约会”。
金恪要求他的“约会”。
作为报酬的“约会”。
虽然今天的“约会”不怎么像个约会,但游隼真想和金恪在一个没烦心事儿的地方,痛痛快快地玩上个一整天。
金恪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脸上,可能是金恪和他说话向来都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所以给他养成了某种坏习惯……
游大少爷心里不太痛快,可却计较不清楚他在不痛快什么。
金恪大概是和秘书通了一通电话,简单地说了地点,要两辆车过来接人。
游隼只觉胸口憋着口气,在金老板说要两辆车的时候打断了他。他用力踢开脚底的石粒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金恪说:“我不用,我家离这儿近,我自己回去。”
金恪的目光终于落向他。
他看了游隼片刻,随即笑了笑:“今天的约会挺放松的……那你路上小心,”他微微点头,“改天见。”
他揉了揉游隼的头,像哥哥揉弄弟弟的脑袋……而不含有任何其他意味。
……
游隼没回家,抄小道回了老院子。
他没开车出来,口罩在路上不知道被扔哪儿了,打车也打不了。不管是助理,还是经纪人,他那帮狐朋狗友好哥们儿,他现在谁都不想看见。
草草冲了个冷水澡游隼就去睡了,可今天晚上……他居然没睡着。
脑袋里乌糟糟的,睁眼金恪,闭眼金恪。闭眼他记起金恪凑过来亲他的脸,这会儿他不赶时间,有空记起每个细节,金恪嘴唇的触感,身上的味道,手指的温度甚至睫毛的长度。
睁开眼更是毫无睡意,更有“闲情逸致”记起更多。
那些他和金恪做过的,那些同性恋勾当。
他明明是Alpha,金恪也明明是Alpha……但世界上怎么会有金恪这么……的Alpha呢?
游大少爷冥思苦想半天,甚至都没想到一个能缀在金恪前头的形容词。
能第一时间想到的,都说不太出口。
亮堂堂的白色月光从窗户页缝儿里照进来,躺在这张他躺到小学毕业的硬板儿床上,游大少爷躁得掫掉被子以后,在自个儿睡裤上看见了清清楚楚的一块突起……
游隼恨不能扯金恪过来骂他一顿。
没事儿来烦他干什么?
没事儿搞他心态干什么?
没事儿亲他干什么?
他不懂金恪的心思,就算懂,他也会装作不懂,更不想去多想。
他可以和金恪当普通朋友,但朋友以外的关系,他们两个最多就到这儿了,到肉-体关系为止。
他不是合适的恋人人选。
出道到现在,拦着他让他没谈恋爱的,不是因为他怕被狗仔曝光当不成偶像,也不是因为他那个Omega信息素免疫的病,只是单纯的……
他易感期控制不住自己,发情期更控制不住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那些纠缠了他这么多年的暴力欲和谵妄幻想,让他觉得他甚至有可能在某一天早晨醒来后,在旁边发现一具他不认识的血淋淋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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