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这个,十分讨厌,就算衣冠笔挺也面目可憎。
只是偶尔意志不坚定的时候,还是会让他方寸大乱。
-
回到县城,杜恒熙挑了20人的精英队伍带走,让梁延留下来看守。
马回德让他护送的是一队商贩,所有物资都靠人力和牲畜押运,一列排了十多辆拉货的牛马。杜恒熙骑在马上绕着商队清点了数量,便让领头的商贩动身。
往河南方向走,要翻过一座山,经过一片山谷,一路都是未经开发的山道崎岖难行,走一趟就要花上半个多月,来回就是一个月。
一行人走在山谷中,车马繁多,走得拖拖拉拉,前头有五人开道,中间有十人护卫,最后留五人殿尾,杜恒熙则独自落在队伍最后面,观察一路情况。
约莫出发三天时,就撞上了一处临时建起的关卡,专门搜查过路的商队。拦路用的是简陋的木栅,道路旁还支了个茅草棚,摆了一张桌子几把凳子和一壶凉水。
七八个穿着灰色军装的人,手里拿着警棍,让路过的商队排成一列等候检查。
杜恒熙认出来了,这是禁烟处的人。
商队里的人一看有搜查都变了脸色,畏畏缩缩地一个劲往后躲。杜恒熙觉得他们神情有异,直到领头的那个人犹犹豫豫地靠近他,在他耳边小声问,“长官,您看这个有什么办法吗?”
杜恒熙冷觑他一眼,“要什么办法,这东西怕人查吗?”
那人为难地结巴了,磕磕绊绊并没有说出完整的话。“这……您不是知道的吗?”
“我知道什么?”杜恒熙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其中定有蹊跷。
果然查到他们时,一个士兵跳上车,撬开木箱,翻开顶上的布匹丝绸,下面赫然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成包烟土!
第60章 深渊
查出一箱烟土后,剩余几个箱子全部被撬开,除了面上一层伪装,底下的烟土这一趟少说也有上万两。
挑夫和商贩一脸戒备紧张地站在车辆周围。
几个警察立刻聚拢到一块,端起枪戒备地从四面将他们围起来,“双手抱头,蹲到地上!”
杜恒熙只得下了马,被赶到人群中央。
他虽然不说话无动作,脑子里却在飞转,这种数量的烟土,一旦被查获,所有运送的货物和人都要扣押,还有大笔罚款要交。如果警察盘问起来历,这批货是马回德让他押送的,肯定不能实话实说,拒不招供的结果,他和在场的所有人可能要被当众枪毙。
小石头偷偷站到他身边,问杜恒熙怎么办。
杜恒熙一下也犯了难,犹豫不决,因而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几个挑夫对望一眼,眼神中有一不做二不休的狠辣,突然从拉货车的木板底下抽出刀朝拿枪的士兵砍去。
其中一人一手撑着车轱辘跳上车,抬手就是一刀,站在车上的那名警察,枪还来不及瞄准,人已经一命呜呼。
场面瞬间混乱,枪声骤响,喊杀声一片。
被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打乱,杜恒熙只得当机立断,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硬闯出去!”
与此同时,他已经抽出枪朝领头的长官开了一枪。
一枪爆头,额头一个血孔,人就像被削断的旗杆一样笔挺挺地倒下去。
人群愣了一下,杜恒熙先发制人,占了先机,随着一声令下,手下人立刻训练有素地开始加入了战局。
一时间,枪声四起,子弹梭梭飞射,密集成一片,白刀子起红刀子落,血像喷溅的雨雾,场面变得一团混乱。
杜恒熙乘乱冒着枪林弹雨跑到段云鹏身边,朝他叮嘱,“只要是稽查处的,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留了就麻烦!”
段云鹏双手持枪,脸上溅了血点,显出一副修罗的恶相,“知道了老大,保管一个都逃不掉。”
那些过路的商户百姓熟料会卷入这样一场血拼,纷纷尖叫着抱头逃跑,还是有两个运气不好的成了乱枪下的无辜亡魂。
整场厮杀搏斗不过持续了十几分钟,杜恒熙这边占据了人数优势,虽然也有损伤,死了一个士兵和几个商贩,但还是很快稳居了上风,像割尽秋天成熟的麦子一样,杀光了那些拦路的警察。
等站着的只剩下自己人后,杜恒熙收起枪,用手背蹭去溅进眼睛的血,开始清点山道上的尸体。每数一个,就朝那人胸腔的位置扎一刀,以免没有死透。
一共七个人,杜恒熙回忆了下,人数差不多。就让手下把尸体一个接一个扔下了山崖,要来个死无对证。随后将散乱的布匹丝绸重新铺在烟土上,盖子用钉子钉死。
杜恒熙看着重新装车的货物,喘息平复,目光幽深起来,对马回德竟然欺骗自己帮他押送烟土的事,愤愤不已。
马回德不坦白跟自己说就是不信任自己,而要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押送就是要试一试自己,结局只有两种,要么被禁烟处的人抓住要么跟他们闹翻。
要是马回德说清楚这是什么,杜恒熙绝不会来蹚这趟浑水。
先不说中央的禁烟令有多强硬,单是鸦*这东西实在害人不浅。杜恒熙的队伍曾和一支鸦*军交过手,所有士兵都是鸦*鬼,缠着一脑袋粗辫子,瘦骨嶙峋,打仗前都要靠抽大烟来提神,这样抽高了,刀砍在身上也不知道痛,下半身被炸飞了,上半身还能举枪去瞄准。
这支队伍靠战场上杀的人数来发兵饷,那些士兵在战场上不像人,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邪性暴戾,不是来打仗,就是为了杀人。有段时间这支队伍很让杜恒熙头疼,但他的头疼没有持续太久,没等他想法子歼灭,这支队伍就自取灭亡了。一帮无组织无纪律无廉耻的烟鬼怎么能打仗,瘾上来了连死都不怕,活一刻算一刻,等钱花光了抽不上烟,就窝里反,杀了他们的长官,抢了钱财一哄而散,整支队伍不攻自破。自那以后,杜恒熙就发布了禁烟的命令,决不允许他的队伍里出现这种东西。
因为深知这东西的邪性,所以他不想沾。可现在却不沾也不行,沾上身还甩不脱。
他已经成了见钱眼开,十恶不赦的烟贩子,一步步堕落得难以翻身。
十几辆车整装完了,重新准备启程,杜恒熙心情沉重地跨上马,马是一匹好战马,现在却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也走得没精打采,拖拖拉拉。
一路往西南方向走,杜恒熙感觉自己在步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稽查处的人遭到烟贩子屠杀并被扔下山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金似鸿耳朵里,连杀人的领头的是谁都画成了画像,清清楚楚地摆在他面前。
原来那天有人到路边的草丛里方便,阴差阳错逃过了这场生死之劫。等杜恒熙一行离开,那人就连滚带爬地拉着裤子跑回去报告了上级。
金似鸿看着面前画像上熟悉的脸,底下的人还在涕泪横流地哭诉烟贩子手段之残忍,不留一个活口。
不等他话说完,金似鸿就站起来,大步流星地抬腿往门外走,去城外临时驻扎的兵营里点了一个连的骑兵,整顿装备,昼夜兼程地去追这批烟土去了。
金似鸿觉得杜恒熙简直太可恨了,事事与他作对。
自己三番五次地放过他,连他杀了自己过命的兄弟,都不忍心真对他怎么样。而他是怎么回报自己的呢?恨不能将自己挫骨扬灰,一而再再而三地扬言要自己的命,明知道自己为了给马回德压力,在全城禁烟,还顶风作案跑出去贩鸦*,甚至杀光了自己手下的人。
哪有什么爱意,哪有什么柔情,跟这样的人谈论爱情的自己,简直愚蠢幼稚得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杜恒熙既然无情,他也无需再有顾忌。这批烟土绝无法流出陕西省,这帮鸦*贩子也脱不了罪。
一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夜里降温起风,山区凛冽寒风浩浩荡荡卷地而来,拍在脸上,锐如刀刃,呼啸如鼓,灌进嘴里,吐出一嘴的沙石。
一队人顶风逆行,身上披风哗啦啦地在空中张扬飞卷,金似鸿在快要追赶上的时候吁停了马,派人去侦查,侦察兵回来报告了人数装备和路线走向。
金似鸿听完后,就命令所有人转而向山谷两侧的坡道去埋伏。杜恒熙这一行,20人的武装,30人的商队,构不成什么威胁,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长短和损失多少的问题。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