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
“一会儿我去联系一下那两个目击证人,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吧,”林匪石又一本正经地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找不出新的证据,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赵德国无罪释放了。”
江裴遗冷冷地回道:“就算找不到证据,侦查期间,在拘留所至少还能关他七个月,以锟铻的能耐,到时候他的势力早就发展壮大,不需要赵德国了,他就是一枚没用的弃子。”
林匪石“嗯?”了一声,并不赞成这个说法:“说不准,这种蔑视王法草菅人命的疯子,是最好用、最锋利的刀刃,在什么时候都不嫌多。”
“我调一下那两个目击证人的联系方式,先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口风吧。”
林匪石从系统资料里搜查出目击证人的信息,死者是一男一女,目击证人也是一男一女,身份都是死者的恋人,他想了想,先给那个叫苗珍的女生打了电话。
林匪石刻意放低了声音,听起来温柔又磁性:“你好,我是重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林匪石,你是苗珍吗?”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点出乎林匪石的意料,对面的语气居然一点都不心虚,甚至是特别平静的、低柔的女声。
“关于赵德国的案子,我的同事在今天应该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了,在电话里你说,当时你认错人了,凶手并不是赵德国,对吗?”
“是,我认错人了。”苗珍一点犹豫都没有,好像背课文似的机械复述,腔调甚至有些死板怪异:“当时我男朋友死了,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有点妄想症,看谁都觉得像是凶手,你们警察告诉我赵德国是凶手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指认了他,后来又看到这个人的照片我才发现,是我认错人了。”
林匪石继续温声道:“那在你的印象里,凶手的五官是什么样子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我记不起来了。”
“关于这起案子,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可以提供吗?”
苗珍:“没有了。”
林匪石本来想多问一些问题,但是想了想,还是说了声“打扰了”,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江裴遗:“怎么?”
林匪石舔了一下嘴唇,江裴遗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不怀好意的贼笑,然后就听此人道:“听声音感觉是个妙龄少女,我觉得我可以跟她当面聊一聊这个案子,应该会有效果。”
江裴遗想了想,感觉让林匪石这个盛世美颜的基佬牺牲一下不要钱的色相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没有反对这个计划。
“另外一个你来打吧,”林匪石把手机递给江裴遗,有些惭愧地说:“我不是很擅长对付性取向为‘女’的男性,这群人把我当人民公敌。”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只有微弱的日光透过窗帘映了进来,但是微乎其微,外面分明艳阳高照,屋子里却好似一片不见天日的昏暗。
一个身形瘦弱的姑娘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浑身都是淤青的痕迹,泪水无声流满了脸庞,声音抖的不成调子:“我已经……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回答了,以后……以后也不会再改口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
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单手提上裤子,吹了一声口哨道:“这小娘们的滋味真不错,看你还算识相,走了。”
说完,两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
苗珍目光颓废、双眼通红,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好像一个被舍弃了的布娃娃──忽然捂着脸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另外一个目击证人的说辞跟苗珍大同小异,都咬定自己是认错人了,凶手其实另有其人,赵德国本人则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当天下午,赵德国就从法院那边的看守所提回了市局,等待刑侦支队下一步的行动:假如能找到证据证明赵德国是凶手,他就马上要挨枪子儿,可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这人就要无罪释放,重新回到社会上为所欲为。
江裴遗今天值班,晚上八点多才从市局离开,回到家就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了,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干什么都不太方便。
九点钟左右,他闭着眼刚要入睡,手机忽然“钉”的一声响,是“纯情男大学生”发的微信:“别睡,我等下过去。”
江裴遗皱了皱眉:这个点他过来干什么?
他回了一个“?”过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江裴遗起身,穿着拖鞋给他开门,问:“有事?”
林匪石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微笑说:“你的手,该换药了。”
江裴遗怔了一下,他都忘了三天这回事了,然后转身让他进来。
林匪石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拿出里面盛着的东西:医用手套,烧伤用的药膏,一团纱布,碘伏,干净的毛巾。
他把江裴遗的手腕垫在大腿上,开始将他手上缠的纱布拆下来,动作看起来非常熟练。
现在江裴遗知道为什么林匪石当时说“这个我会”了,他估计以前没少给自己换过药,毕竟林匪石那时候……
用沾着碘伏的湿润纱布轻轻抹掉没有被吸收的药膏,江裴遗的手心浮起一层薄薄的皮,是当时起水泡的时候留下的。
林匪石道:“这层皮以后会自然脱落的,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现在不能弄掉,不然里面的伤口可能会感染。”
清理完了伤口,林匪石带着手套蘸出一层药膏,慢慢敷在江裴遗的手心,他本来就是一个特别细心温柔的人,基本上没有让江裴遗感到任何疼痛。
从江裴遗的角度看过去,林匪石眉骨和鼻骨的形状格外清晰,修长乌黑的睫毛向下低垂着,目光带着一点罕见的认真,好像在对待一个珍贵又易碎的瓷器,让人格外心动。
江裴遗转移了视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苗珍见面?”
林匪石想了想:“明天下午吧。”
江裴遗淡淡地说:“我送你过去。”
林匪石含笑道:“好啊。”
第27章
第二天大清早,郭启明给林匪石打了个电话,询问江裴遗的情况怎么样,这个铁骨柔肠的老前辈是很关心他们两个的,前一段时间就总是说要再从省里多调派几个人过来协助他们,但是江裴遗觉得还没必要动用省里的力量,就一直拒绝了。
“我感觉他还好啊。”林匪石正对着镜子刷牙,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以前的事我都听他说了。”
郭启明那边好像是有点惊讶:“他把跟锟铻的事都告诉你了?”
“是啊,”林匪石漱了漱口:“我听江裴遗说,那场行动牺牲了许多同事,战况非常惨烈。”
郭启明难得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这种大型作战行动,有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是他自己固执地走不出来。”
“没有你听到的那么夸张,当时我们事先得到消息,知道锟铻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在爆炸之前就组织紧急撤退,大部队都躲在一处凹陷的山壁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那场行动确实有难以避免的伤亡,有十多个优秀的人民警察死在了滚石之下,但这跟小江的决策没有关系,怎么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不过江裴遗就是这种性格,从那天开始他心里就一直背负着难以磨灭的内疚,我们这群老骨头轮番上阵劝了他很多次,效果微乎其微,他的性格越来越孤僻了。”
林匪石有点不解道:“你们怎么都说江裴遗性格不好,我觉得他很好啊。”
郭启明说:“恐怕天底下就你这么觉得了,这个江裴遗在省厅领导班子的眼里可是最硬的一块骨头,你马厅那个桶似的臭脾气,都不敢跟他吹胡子瞪眼。”
林匪石似乎是有点护短:“跟他吹胡子瞪眼干什么,我觉得我们江队做什么都挺有道理的。”
“……有时候他太不要命了,”郭启明叹息道:“江裴遗的父母都是烈士,一家人性格都非常刚烈,他的妹妹还在军校上学,有国家养着,他一个人什么牵挂都没有,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总是不惜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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