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晏暄放下手机,抬眼从前面车座靠背的上方望出去,看到前面两排的任渝之后,神色略微发怔,“我就是觉得他在游戏里跟在公司里很不一样。”
他跟任渝在公司里的接触止步于同事关系,上次对方客气说要跟他吃饭,两个人一直也没有约上,有一次任渝在他开完《龙晶时代》项目组大会之后来找他说话,还没说几句,任渝就被路槐青叫走了,不知道路总同任渝说了什么,反正从那之后,任渝再也没有主动来接近过他。
大彭振振有词地说:“那不是很正常吗,任渝好歹也是研发部主任,在公司不得端得四平八稳点儿?”
晏暄想想也是,大彭又趁热打铁道:“他私底下应该就是游戏里那样,你不是说他这段时间晚上一直陪你打游戏,而且还在游戏里送你东西,虽然我没跟男的谈过,但我感觉这不就跟追你差不多?”
“你别那么大声。”晏暄的耳朵被他说得有些热。
大彭总结道:“总之我觉得你俩现在就差一个捅破窗户纸的契机,你要是再拖,人到时候移情别恋了,你可别找我哭啊。”
晏暄脑海里掠过《极恶都会》中Road的身影,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给他的好,想象不到如果以后没有Road的陪伴,他要怎么度过每一个漫长乏味的晚上。
窗外的天空是浅浅的蓝色,停着几片柔软的薄云,衬在灰色的建筑楼群后面,是十分鲜活的颜色。
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晏暄说了句行。
洋城的高架桥迂回曲折,这条路上的弯道特别多,尽管司机的驾驶水平还算平稳,但连续过了几个弯之后,晏暄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他将卫衣的帽子戴上,在椅子上微微弓着背,肩膀抵在窗沿处,尽可能地蜷了起来。
大彭看他脸色发白,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晏暄摇头,简短地说:“晕车。”
大彭到处问周围的同事有没有晕车药,附近的人都没备,有同事帮他继续往前面几排问,晏暄听见了,朝外将脸稍微抬起一个角度,勉强从嘴唇里挤出一句:“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会儿下车吹吹风就好了。”
他没看到路槐青从第一排站起身,正沿着大巴车中间的过道朝后面走了过来,只是在即将收回视线的时候,瞥见了过道上匀称修长的一双腿。
“我有。”一道低沉冷越的声线触碰着晏暄的耳膜,他好像突然就缓解了几分。
接着一只成年男人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枚半透明的含片。
大彭要接,路槐青却径直探身朝向了坐在比较里面的晏暄。
他的指关节碰到了晏暄的嘴唇。
晏暄完全被包裹在他身体投下的阴影中,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
“张嘴。”路槐青低声说,手指带了半分力往前抵住男孩子柔嫩的唇瓣。
晏暄下意识地张开嘴噙住了那枚含片,强烈的薄荷味从舌尖开始蔓延。
恍恍惚惚之间,他觉得这种味道跟路槐青给人的感觉好像,很强的侵略性,不容抗拒,势不可挡。
他听到男人用沉稳的声音问自己:“还能接着坐车么?”
晏暄勉强点了点头。
“待会儿如果不舒服就说。”路槐青道。
嘴里的含片化到一半的时候,晏暄没那么晕了,他坐直了一点儿身体,大彭问他要不要喝水。
晏暄说不喝。
大彭端详他片刻:“我怎么感觉路总没那么讨厌你呢。”
还剩半句话他没说,不仅不讨厌,看起来还挺关心。
顿了顿,大彭又自言自语道:“你说要是路总女朋友晕车,他能亲手给喂药吗。”
晏暄险些把剩下的半片含片直接吞下去,卡自己一个上气不接下气。
前些天Road那句话跳进他脑海,他随口道:“可能路总人好吧。”
说完自己倒先愣了一下。
大彭也意识到了,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从你嘴里冒出来的话。”
他看晏暄脸色发红,以为对方的不舒服还没退下去,问晏暄需不需要自己再去跟路总要点儿晕车药。
晏暄立马摇头。
大彭以为他不想跟路槐青接触,便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盒薄荷糖给他:“那要不你吃这个,也是薄荷味儿的,可能也能管点儿用。”
晏暄接了,大彭打开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怎么缓解晕车,看到有一条是转移注意力,便随便找了个话题问晏暄:“暄儿,你知道为什么薄荷糖要做成中空的一圈儿吗?”
“为了吹口哨?”晏暄说。
大彭跟他一起胡说八道:“对对对,尤其是不小心卡着气管的时候你一吹,没准儿就有人听见来救你了。”
晏暄又问:“那要是没听见呢。”
大彭“哦”了声:“没听见的话把你送走的唢呐也省了。”
晏暄:“……”
两个人正说着话,晏暄无意间瞥见前排有个女孩子停在了路槐青座位附近的过道上,是财务部门挺有名的一个漂亮姑娘,她的手撑在扶手上,靠近路槐青道:“路总,我也有点儿晕车。”
路槐青看她一眼,朝身侧的秘书抬了抬下巴,秘书便找到晕车药递了过去。
女孩子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望。
大彭也看见了,“啧”了声,像是想对晏暄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不知道是路槐青的含片还是大彭的冷笑话起了作用,大巴车开到近郊拐上盘山公路的时候,晏暄的晕车就好得差不多了。
团建之前路槐青的秘书充分收集了大家的意见,最后没安排太多集体项目,除了下午搭帐篷为篝火晚会作准备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举办轰趴的别墅面积很大,各种娱乐设备也准备得很齐全,晏暄看到二楼靠窗有一个专门打游戏的角落,放着一款他一直没舍得买的主机。
他问大彭想不想打那台主机上的独占游戏,大彭却说:“你要不去问问任渝跟不跟你打?”
“是不是有点儿明显。”晏暄犹犹豫豫地问。
周围没有人,大彭说话便也没那么多顾忌:“明显什么,你就是找他打个游戏,又不是邀请他开房。”
晏暄听了他的下楼去找任渝,对方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任渝今天穿了灰色上衣配黑裤子,晏暄忽然想到,路槐青穿的好像也是相同配色。
“任主任。”他叫了一声。
任渝闻声抬眸,看清是他之后有些意外,往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说:“怎么了?”
晏暄鼓起勇气问:“你想不想打游戏。”
任渝看他的眼神起了点变化,像在考虑什么,不像要拒绝。
晏暄心底升腾起了淡淡的期待,非常希望任渝能答应他。
然而这时通向庭院里的落地玻璃推拉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任渝脸上呈现出一丝不明显的慌张:“……路总。”
路槐青“嗯”了声,眸光越过清透的镜片,在任渝和晏暄之间打了个转,在晏暄身上停留的时间比较久一点,随即收回视线,对任渝说:“你跟我来一趟。”
晏暄眼睁睁地看着任渝被路槐青叫走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了二楼,大彭见状,问他是不是被任渝拒绝了。
晏暄把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大彭这次倒没说什么路槐青是来情路上克他之类的话,只是“唔”了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拿起手柄说:“那还是我跟你打吧。”
两个人打到一半,大彭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让晏暄自己先往前看看地图,晏暄玩得入神,也没注意到他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在觉察到身旁有人坐下的时候,随手用胳膊肘捣了对方一下:“你那边地上不是有矿泉水吗,给我拿一瓶。”
对方没反应。
晏暄以为大彭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帮我拿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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