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gay性格都这样不干脆么。
问个问题要推三阻四半天才肯回答,一点点小事也值得一句道歉。
其实他之所以这样小心翼翼,是因为明白有些直男恐同到连跟gay坐在一起都会浑身不舒服,再怎么不喜欢路槐青,他为了自己饭碗,也还是要多多考虑对方感受。
晏暄知道路槐青清楚他的性取向。
听人力那边同事说,对方上任第一天便将昼火所有核心部门员工的资料看过一遍。他那份信息表填得细,性取向也写上去了,昼火几乎都是年轻人,洋城又是一线城市思想开放,没有人当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新鲜事,跟他出生的那座北方小城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再也不会因为喜欢男生而被什么人审判了,就算是恐同如路槐青,也不会当着面给他难堪。
对方不往下说,晏暄便也默契地装作没听见,这台跑车坐着太舒服,他不觉有些昏昏欲睡,睫毛垂下来,身体也滑向了靠近车门的方向。
土路的尽头有相当大一个坑,路槐青不熟悉路况,碾过去的时候整个车身都跟着剧烈一晃,晏暄没防备,额角重重地撞上了窗玻璃。
半梦半醒之间,他不知怎么以为是自己下班太晚打了辆车回家,闭着眼睛很不满意地开口:“师傅你怎么开车呢?驾照花五块买的啊?”
过了片刻,他听见一道低沉声线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师傅?”
对方嗓音太过耳熟,晏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一秒,两秒,三秒,他看着路槐青的脸,终于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想起今晚是谁在给自己开车。
晏暄硬着头皮解释:“路总,我的意思是您车开得真好,就跟那种老师傅一样。”
路槐青并没有那么好糊弄:“哪种?花五块钱买驾照的那种?”
晏暄讪讪地笑了一下,正准备道歉,想起先前被路槐青咽下去的话茬,又及时地打住改口:“路总,我那是用词不当,我真觉得你开得很有水平。”
路槐青看后视镜的时候视线掠过了晏暄的额头:“以不平稳为标准?”
晏暄绞尽脑汁地给自己圆场:“那怎么能叫不平稳呢?我坐在车里就跟骑马一样,有几个人能开出这种感觉。”
此时此刻,他特别后悔自己没能在今天之前多读几本类似于《教你如何高情商与老板沟通》、《职场专用:马屁一万句》之类的书。
路槐青没理会晏暄拙劣的找补,看着导航显示的地图,拐上了宽阔的大马路。
马路两侧照明良好,路槐青关掉了远光灯,晏暄不敢再睡,努力地睁大眼睛,转头去看窗外夜景。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侧的男人对自己说:“反推案通过了,明天不用这么晚下班。”
晏暄正要说谢谢路总,胃里突然一阵翻涌,紧接着就有一股热流顶上了嗓子眼儿,他不由得攥紧了身上的安全带,努力压抑喉咙深处的异常感觉。
好在通向小区的熟悉路口就在不远处,晏暄咽了一口口水,强撑着说:“您过了下一个红绿灯靠边儿停就行了。”
路槐青倒也没同他客气,依言在路边把他放下,给他开了锁。
晏暄紧张到松安全带的手都在抖,他生怕自己弄脏路槐青的名贵跑车,本来对方就不喜欢他,要是他再闯了祸,就更添一个被讨厌的理由。
可惜人越是紧张就越会手忙脚乱,明明只是很简单的机械装置,晏暄却怎么也解不开了。
路槐青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晏暄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慌乱,有这么急着回家?还是说跟他坐在同一辆车里就如坐针毡到这个地步?
见晏暄急得连脖子都开始发红,路槐青叹了口气,探身过去替男孩子开安全带。
他比晏暄高,低头的时候可以看清对方细细密密的睫毛,和小巧精致的鼻尖。
安全带从锁扣中弹出的一刹那,晏暄松了口气,却在仰起脸之后猝不及防碰上了路槐青的嘴唇。
两个人呼吸交错,路槐青一怔,而男孩子下一秒就扭过脸推开车门,连滚带爬地逃下车,蹲在路边的路灯柱下,吐了。
如果晏暄只是简单地干呕几声也就算了,可他吐得特别真情实感、掏心掏肺,也因此错过了路槐青脸色变化的过程。
他没注意到路槐青是什么时候下车的,只知道自己吐完之后,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攥着一支矿泉水的上半部分递到了他眼前。
晏暄漱过口之后又蹲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到路槐青复杂的眼神,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似乎很容易给对方造成误会:“……路总,你、你别多想,不是因为你。”
路槐青不想就这个问题跟晏暄展开讨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刚才那个吻,仿佛那一点肌肤相触的感觉已经知趣地蒸发在这个炎热的夜晚,毕竟地球上没有比他们更不适合接吻的两个人。
晏暄往旁边挪了一步,远离了被自己吐得一片狼藉的地面,他面前的光线变暗了一些,因为在这个位置,路槐青刚好挡住了路灯照过来的光,柔和的光线勾勒出男人高挑身形,在夜色中为他镀上细细的一丝金边。
有的人天生是这世界的主角,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那里,都英俊得好似电影镜头。
晏暄被这样的路槐青盯着,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摇摇欲坠地撑着某样东西站起身,指尖伸进裤子一侧的口袋,几秒钟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个愣怔的表情。
路槐青淡淡开口:“有东西掉车上了?”
晏暄点了点头。
路槐青没说什么,转身拉开车门,看到晏暄坐过的副驾驶上有一张门禁卡。
卡片装在浅蓝色的保护壳里,挂绳上拴着一枚吊坠,是一只像素风格的兔子,兔子眼睛很大,面无表情,一副丧丧不开心的模样。
吊坠的边角被磨损得很光滑,身上印着的logo也变得模糊不清,看得出是保存了多年的旧物。
路槐青拿起来,眸光轻微地一晃。
他将卡片递给晏暄,不动声色道:“挂件很特别。”
晏暄“唔”了一声,酒精、呕吐和路槐青带给他的精神压力让他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他不太反应得过来对方莫名其妙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何况那只兔子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他十几岁时在病床上玩过的一款游戏衍生出的周边,后来制作组解散,游戏也停止了运营。
晏暄不愿意回忆那段时期的自己,想必路槐青也没有心情听。
他只希望对方快些离开,放自己回家去好好洗个澡,然后倒在床上认认真真休息一晚上。
只是路槐青上车之后迟迟不打火,晏暄以为他等着自己向他道别,便强打精神对着敞开的车窗说了一声“路总拜拜”。
路槐青还是没动。
晏暄忍不住问:“您还有事儿吗?”
“没有,”路槐青屈起指关节敲了敲前挡风玻璃,“你先从我引擎盖上起来。”
第5章 反正是假的
晏暄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是扶着路槐青跑车的前盖站起来的。
他触电一样飞快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啊,路总。”、
目送着男人黑色的跑车消失在夜幕中,晏暄这才松了一口气,摸摸手里的像素兔子,拎着一个空矿泉水瓶,慢吞吞地走进回家的路口。
路槐青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男孩子纤细的背影,不自觉地用指腹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晏暄吐得膝盖发软,花了平常两倍的时间才到家,进门之后他换掉带着淡淡火锅味道的衣服,在浴室的花洒下面站了半个钟,洗干净了这个夜晚带给他的所有气息。
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如果是往常,晏暄一定会打开家里的电脑登录游戏,看看Road有没有上线,就算对方不跟他讲话,他只要看到Road账号左侧的绿色在线标记亮起一分钟,就会很高兴。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那种劲头,洗完澡就直接关灯躺下了,经过电脑桌的时候甚至故意不去看自己为了打游戏特地买的二十八寸显示器,仿佛只要不看,他就没有给Road发过自己的女装照片,对方也没有问过他到底在哪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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