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闻笑他:“等你想起来哪还来得及。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夏镜想了想又问:“山里没什么娱乐吧,要不要带几本书去?”
“随你。”
夏镜不满他的态度,认真思考后又说:“带几盘影碟去看?”
杜长闻“嗯”了一声,权作回答。
于是夏镜也不问他了,将好不容易收完的行李箱再次打开,走来走去,见缝插针地又塞进去不少东西。杜长闻冷眼旁观,由他折腾。
去的那天,两人起得早,坐约好的车行往山脚。不是自己的车本就不舒服,空调还有某种冷而难闻的气息,让人头脑发晕,如此忍耐许久,抵达山下,又沿着山路开了半天,两人才下了车——这还没到目的地,最后一段路需要步行。
天气当然是热得要命,烈日烤在皮肤上几乎要冒烟,视野里的景象都像曝光过度的照片那样白光灿灿。
种种因素叠加,夏镜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有点蔫儿了,转头看向杜长闻的脸上闪着汗意,脸颊也晒得略微发红,眼神倒还维持着出发时的兴奋:“希望这栋房子值得我们这么跋涉,不然还不如去霁岛上租个别墅呢。”
杜长闻也晒得出了汗,闻言却是一笑,冷静地告诉他:“这么比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
夏镜只当这是他一贯讲话的语气,没往心里去。
四十分钟后,大汗淋漓的夏镜推开雕花铁门,看着眼前不过两层高的平平无奇的小白楼时,终于还是露出了几许失望的神情,即使没说出口,脸上也透着“难怪没人愿意来参观”的领悟。
杜长闻暗自好笑,只当没看见,对夏镜催促一句“到了,进去洗个澡,先休息一下。”说完就率先往前走去。
夏镜眨了眨眼,无言地拖着行李箱跟上。
踏进屋里,光影陡然变得分明,除去阳光照得到的区域依旧明亮,其余地方好似笼罩了一层薄纱,变得朦胧晦暗,连温度也骤然降下来了。
夏镜提起一点兴趣,四处走一圈,发觉屋内的装潢倒是比外表看上去有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开放参观的缘故,一楼几乎全部打通了,看着比预想中宽敞。地板是深色细长的实木,不知让人走了多少年,阳光下满布划痕,阴影处厚重无声,走在上面只有轻微的回响。无论是棕木的地板,瓷蓝的炉台,琉璃绿的墙砖,还是黄底红边的窗棂,都呈现出某种岁月赋予的独特色彩。沙发摇椅明显是后来添置的,但各式家具共存于这样一个空间,又分外和谐。
整个一楼只有两个房间是有门的,夏镜没来得及细看,就听杜长闻的脚步声已经往二楼去了,还有声音传来,在略显空旷的房子里轻轻回荡:“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参观。”
夏镜想想也对,于是放弃那两间屋子,转身走回客厅,往那张看着就又厚又软、格外诱人的沙发上一躺,顿时感觉浑身力气一卸,再也不想挪动分毫了。
昏昏欲睡中被杜长闻拍了拍脸,夏镜才睁开眼:“嗯?我睡着了?”
说完见杜长闻换了身衣服,头发湿着,清淡的水气混着沐浴露的味道飘到鼻尖,忍不住凑过去先讨了一个吻,才坐直身体含糊地问:“你洗完多久了,几点了?”
这几个问题杜长闻是一个也不回答,赤着脚站在地板上,他几近纵容地对夏镜说:“想睡就去楼上睡,不睡就洗个澡吧。”
见夏镜一面回答“我去洗澡”一面站起来,慢悠悠地要上楼,又听杜长闻补充道:“浴室在左边尽头。”
夏镜眯了这一会儿,又洗了个澡,出来时就精神多了。
寻着声音,他在厨房找到杜长闻。
厨房没有门,里面偌大一个瓷砖垒砌的桌面,环绕三面都是厨台,角落嵌着冰箱,仔细一瞧还有烤箱,可谓古今结合,配置得十分豪华。夏镜学杜长闻赤着脚,头发也不擦,靠在门框上看他切西瓜,看了几秒忍不住拉开冰箱门,看见里面塞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肉类、酸奶,甚至还有各类啤酒和一罐蜂蜜,终于笑出声来:“难怪你说都准备好了,可是这么多东西,你是怎么偷偷运上来的?”
杜长闻拿了一牙西瓜塞进他嘴里,轻描淡写地回答:“请人提前送来的。这是住人的房子,又不是深山老林,有什么难?”
夏镜被说了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跟着他走回客厅,盘腿坐回挚爱的沙发,享用水果。
继西瓜之后,他们又陆续享用了葡萄、酸奶、沙拉,当然还有聊天和亲吻。这下不仅不知道时间,连吃的算哪一顿也不知道了。
仿佛眨眼间,天色就已经擦黑,两人也没顾得上归置完行李,聊到觉出困意,就去二楼卧室里睡觉。
山里实在是静,一倒头,睡意就袭来了。
夜里,不知第几道闪电透过窗帘缝隙划进卧室,留下刺眼的白光,接着是闷雷轰然响起,伴随着逐渐加大的雨声,这才吵醒了夏镜。这个季节,又是山里,雷雨频繁也在预料之中,夏镜扭头看向身旁,杜长闻果然不在。
反正是假期,睡不着也没关系,夏镜如是想,于是顺从本心也爬起来。
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往下看,一眼就看见杜长闻靠在沙发上,就着一盏台灯看书。夏镜正要下去,身子还没动,杜长闻就抬头看上来了:“你也醒了。”
“你头顶长眼睛了?”夏镜笑道,这下放开手脚噔噔地走下楼:“我总觉得我们睡得早,看来那时候不是天黑,是要下雨。你说这趟是不是白来了,想着来避暑的,结果天气这么坏。”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并没有什么不满。
走到沙发后面,他又圈住杜长闻的脖子问:“咦,这不是我带的书吧?”
“嗯,是这间房子里的。”
“哪儿有放书的地方呢,我都没看见。”
“你背后,那间小房间。”
夏镜记起自己没来得及参观的房间了,松开手往里走:“我去看看。”
他先打开尽头的一间屋子,开灯一瞧,是间卧室,小是小了点,但围着扇形落地窗,想必白天来看风景会相当不错。当然此时此刻,只有风雨中摇撼的树影和时而闪过的白电,要是睡在这里,真是没人能睡得着。
熄了灯关上门,他又打开隔壁那间屋子,里面除了一小扇窗户,全是高大的木柜,柜子里堆满书籍、锦盒、珐琅器、瓷器、相框……即使定时有人打扫,依旧透着一股细尘或是旧书页的味道。
夏镜看了两眼就失去兴趣,正要走时,目光扫过一张框住的照片,又停住了。
那是一张很小的黑白照片,相框下半部分留出空间,贴了张说明文字,大概是当初给人参观展示所用。定神细看这几行文字,原来照片上的人乃是最初建造这栋房子的主人,也是如今这一代主人的先辈,但说明里只写了“摄于晚清”,没有标明年份,到底是哪年拍摄的照片就不得而知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接着是杜长闻的声音:“在看什么?”
夏镜转身,将手里的相框递给他看:“原来这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只是照片里有两个人,不知道是哪个。”
窗外雨声响得如瀑布一般,夏镜说话时离得很近,窗户外明昧的光影印在他脸上,将睫毛的影子拉长了。逼仄的空间里,杜长闻一伸手就揽住了他,这才将目光移至那张照片,只扫了一眼就说:“因为没人知道了。”
夏镜感到杜长闻的手在自己背脊上轻轻爱抚,夏夜的暴雨让气温迅速降低,空气微有凉意,彼此相贴的温热体温就显得格外熨帖亲昵。
夏镜朝他笑了笑,才问:“你怎么知道?”
杜长闻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将相框抽走就要往旁边放,口中不在意地解释“我问过了,这是唯一的一张照片,没有旁证,后人自然认不出”,手却游移着向上,按住夏镜的后颈凑向自己,吻了过去。
夏镜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分开后却又一把捞回相框,再次细看起来:“这两个人相貌完全不同,看着也不像家人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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