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公陪着他站在ICU门口,劝他:“回房休息吧,你在这里也看不到你哥,好好养身体。”
“我想在这里。”
小外公手机一直响,他掏出来,调成静音,任它响。
沈夕恒瞥了眼上面的号码,是程祈,程祈不会说话,轻易不会给人打电话,打完电话等接通后也会挂断发信息。
他一定很着急,可眼下沈夕恒无暇顾及太多。
程祈再次打来,小外公叹着气,再一次收起手机,“那孩子……在找你,前几天就在找你。”
沈夕恒盯着ICU大门,迟钝几秒,是啊,他跟程祈还有很多未完成的约定,一起喝杏子酒,一起坐高铁去旅游,一起上大学……
“小外公,你再见到他,告诉他我出车祸死了,尸体都找不到……”
爸爸不在了, 妈妈也不在了,哥哥生死未卜,要是他不跟妈妈吵架就好了,要是他不那么任性就好了,如果不吵架,妈妈不会气到跟爸爸吵,他们也不会出事……
沈夕恒想,该死的应该是我啊。
“呸呸呸,瞎说什么,好好的。”
小外公眼眶一下红了,“你好好的,怎么样都好。”
老人后悔了,若是他当时不打电话给沈立崇,会不会没事。
中午,老人回去拿衣服,沈立崇和刘蕴秀突然离世,留下一堆事情需要处理,保险,公司,身后事,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人帮着。
刚走到沈家小区门口,远远看见一个挺立的人影,老人不忍上前,程祈大老远跑过来,他要怎么跟孩子说?
他没敢上前,在小区对面的小超市坐了很久,一直到天黑,程祈那孩子还在门口站着。
“唉,固执啊。”
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该让他们见上一面,夕恒如今这样,最需要的就是朋友的关系,或许程祈能开导他。
想到这里小外公对着小区门口的程祈拍下照片,发给沈夕恒:【他找到这里来了,一直在门口等,小恒啊,要不要见上一面?】
沈夕恒心脏猛痛了一瞬,差点呼吸不过来,他回:【不用了,小外公,告诉他我死了,不要再找我了。】
如果哥哥没醒,他会陪家人一起去死,至于程祈.只能是他对不起程祈了。
天彻底黑下去,小外公不得不面对,他走过去,拍拍程祈肩膀,程祈低着头,先是欣喜,抬头看见来人不是沈夕恒,表情由喜转忧,忙打字:【刘爷爷,夕恒呢?】
“他出国了,让你别再找他。”
【不可能,他从没提过要出国的事。】
“他家里安排的,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你也不用联系他。”
站了几个小时的程祈摇头:【不可能的,他不会出国。】
老人叹着气:“他真的出国了,你找不到他,也别找,好好念书,这么晚了,我给你找个旅舍住一晚吧,这么晚一个孩子……”
程祈没听他说完,低着头缓缓往前走,路灯下他的影子刺的老人眼睛痛,太伤了。
程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沈夕恒,他对亭山不熟,胡乱走着,走了许久,最后还是绕回沈夕恒家小区外。
保安大叔出来问情况,程祈拿出沈夕恒照片,【叔叔,您见过他吗?】
“孩子你不会说话啊,我见过,几天前见过,他们一家开着车出去了,一直没回来,你今天跟那位老大哥的话我听见了,听话,别找了,是真的一家人都走了,没回来过。”
程祈几乎站不稳,大叔扶着他:“要不要来里面坐坐?”
程祈摇头,靠着保安亭坐下。
隔天一早,小外公带上沈立崇家里翻出来的银行卡准备去银行处理,出小区看到靠在墙边的程祈。
“这孩子,你怎么还在?快起来。”
保安大叔交接班,好心的搭话:“在这里坐了一整晚,让他进来他不肯,给他水也不喝,我给他点了盘蚊香,这孩子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老哥你就不能帮帮他?”
“不是我不帮,是真的帮不了,没办法,没办法啊。”
小外公赶着去办事,没办法看着程祈,劝了几句起身离开。
办好事去医院,把程祈在小区外等了一晚的事说给沈夕恒听,沈夕恒忍着心痛,说:“过几天他就能接受了,他该回去上学了。”
中午再回小区,程祈已不在。
程祈回家大病一场,几乎不生病的他一发烧就是39度,程为同急得不行,又问不出什么。
何似花又急又气,“还能因为什么,还是不前面闵婶的外孙,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惹我们程祈……”
“孩子病着呢,少说两句吧。”
程祈躺了两天,身体越烫大脑越清晰,他想不通,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前一天他才说喜欢自己,仅隔一晚,他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祈压根不信他会出国,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消失。
病一好程祈开始干活,修房顶,修烟囱,门口除草,打理小菜园,不让自己停下来。
何似花看不过去,抢过他手里的拖把:“别拖了,你今天拖第三遍了,你该去休息,或者去收拾要带去大学的行李。”
程祈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拖把继续拖。
何似花一急就咳嗽,“让你别忙了,程祈,停下来。”
良久,程祈抬起头,看着何似花,嘴唇合动,何似花看懂了,他说:“妈,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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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在外面玩,更新时间乱七八糟的……写完就更了
第44章 程祈的声音
很难受,心脏牵动着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何似花不再管程祈,任他忙碌。
稍晚一点,程祈电话响起,何似花帮他接听,挂完电话转告程祈:“你有快递,在镇上快递站。”
快递?
程祈拖把一扔骑上车直奔快递站。
拿到快递的第一时间拆开,一部新手机,白色,跟随手机到的还有另一个快递,定制手机壳、保护膜,随壳附赠一张贺卡,贺卡上有留言:“高考礼物,这算不算惊喜呀?”
落款:沈藏blue。
是他送的手机,程祈并不想要他的手机,只想他出现,这不是惊喜,是无声的道别,他一早就打算好要走了,手机只是离别的礼物,程祈不想要。
骑着车原路返回,程祈跑到山上,第N次拨打沈夕恒电话,在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播报音中泪流满面。
山知道他哭,树知道他哭,野花野草知道他哭,无声的哭。
程祈站起来,用力抹干眼泪,对着空旷的山坳用力嘶喊,“沈……”
山谷回荡着“沈”的回音,程祈错愕加伤心,他居然真的发出了声音。
他最后一次说话是在八岁那年,后来程为同带他看过很多医生,权威医生告诉他,程祈属于癔症性失语,与情绪有很大的关系,需要药物和心理的双重治疗,最主要是要转移注意力,调整心态,沈为同什么方法都试过,程祈就是没再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程祈再次尝试大喊:“沈……夕恒。”
山谷继续回荡着“沈夕恒”的回音,山谷不会代表沈夕恒回声,眼泪落在草地上,程祈在山上一直待到天黑。
回到家,何似花忙迎上来:“去哪了?”
程祈早已收起伤心,脸上依旧淡漠清然,他摇头,打着手语:“没事,我去做饭,妈,你去休息。”
何似花暗暗松气,看他的表现,应该是真的没事了。
程祈依旧不开口,跟往常一样生活,那个手机被他放进行李箱,再过几天要去大学报道了,那个骗了他的小骗子不知道会在哪里,不管他在哪,一定要找到他。
没人知道程祈在山上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没人知道他哭过,没人知道他能说话,程祈继续以沉默消化所有情绪。
父母的后事是小外公陪着沈夕恒办理的,父母的朋友知道后都过来吊唁,他们同情的看着沈夕恒,哀叹他跟他哥以后该怎么办,沈夕恒默默想,活下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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