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想告诉他,他不参加比赛,班里胜算会大一点,但忍住了。
然后杜一平又怀疑叶庭对他搞校园暴力,并威胁对方,他爸可是某报业集团的总监,在传媒业影响巨大,可以直接让他社会性死亡。
叶庭想告诉他,就他这个性格,被打了告上法庭,法官都会判人家正当防卫,但忍住了。
然后杜一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叫啥来着?”
叶庭想松开手,把他扔在离医务室几百米的花坛上,但还是忍住了。
“哦,”杜一平说,“我想起来了,叶庭,我们班倒数第一,老班在家长会上提过你。是不是你爸妈老拿我打击你,所以你伺机报复我?”
叶庭看着他——十七中保二争一的内卷之王,奥林匹克竞赛的传说——开口问:“你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摔倒吗?”
杜一平停住了蹦跳的动作。
“因为程蒙恩压根看不见你。”叶庭说。
程蒙恩就是杜一平撞上的那个少年,初一就长到了一米八五,跟吃了生长激素似的。
杜一平出离愤怒,他是多么完美的存在——除了身高。
“你给我等着。”杜一平说。
他推开叶庭扶着他的手,决绝地单脚站立,一跳一跳地往医务室走去。叶庭想上去扶他,被严厉拒绝了。
之后几周,他总觉得杜一平在观察他。有次去办公室,他隐约听到杜一平在问老师有关他的事情。他一出现,谈话声就停止了。
很可疑。
某天傍晚,叶庭走下楼梯,突然看到杜一平倚在墙边,试图做一个帅气的姿势——他包着纱布的脚踝让这件事变得很困难。
杜一平叫住了叶庭,拿起手里的纸,上面像是复印了什么报道,叶庭立刻感到大事不妙。
“我问过老师了,她说你是从文山市转学过来的,”杜一平说,“你猜猜看,我在新闻网页里搜文山市,发现了什么?”
叶庭就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永远是对的。
“这是你吧,”杜一平指着纸上的黑白照片说,“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用的也是化名,但照片里的人手上有道疤,跟你手上那个一样。我看过家校联系单,你爸跟你不同姓,你可能是领养的。你跟新闻里的人同岁,又是同一个城市的,这么多细节都对得上,肯定是你。”
叶庭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喂!”杜一平在后面喊,“我可是我们学校广播站的。你信不信我下周拿你当头版头条?”
叶庭停了下来,转身,快步走向他,直到快撞上了也没停下来。杜一平吓得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把报纸抱在胸前,好像这篇报道能保护他似的。
“你想怎么样?”叶庭问。
杜一平咽了口口水,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
叶庭皱起眉看着他,这人的反应比郑墨阳还要离谱。
“我理解你,”杜一平说,“爸妈有时候真的烦人。就说我爸吧,我自己用压岁钱买的游戏机,攒了好几年买的,他说影响学习,直接就给我砸了。”
叶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这人觉得他们的处境一样吗?
“你觉得你能理解我?”叶庭问。
“当然了,我们都有个糟心的爹嘛。”
神经病。叶庭转过身往前走。
“我爸真的很无语,”杜一平赶了上来,“他把领导做派都搬到家里来了,成天不是对我妈呼来喝去,就是对我指指点点,你不知道有多气人。”
叶庭叹了口气,他不想跟这个人掰扯父子关系这件事了,多说一句都觉得浪费力气。他只关心杜一平能否守住这个秘密。“你不是来找我麻烦的,那你想干什么?”
“交个朋友吧。”
叶庭盯着他。
“我是真心的,”杜一平说,“我从小到大的朋友都是好学生,一个个循规蹈矩,无聊死了。”
叶庭摇了摇头,在富家子弟眼里,自己的过去仅仅是有趣的谈资,陌生的刺激吗?
他一点也不想要这种理解。
“算了吧,”叶庭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转身要走,杜一平叫住了他:“你不想让我帮你保守秘密吗?”
叶庭停了下来。
“我对朋友超仗义的,”杜一平说,“但要不是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
叶庭盯着他,脑子里冒出无数个念头,都不算特别好的解决方法。
这小子家里有来头,而且亲爹听上去不像是省油的灯,他不想给家长们添麻烦。而且对于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强。
“好吧。”叶庭说。
杜一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让他如芒在背。他觉得自己遇上了另一个曾厉,而且还是更聪明、更自以为是、更有背景的曾厉。
第31章 北京 12岁(24)
叶庭觉得这个世界匪夷所思。
不久之前,因为10岁的那起案件,他还是全校公敌,人人避之不及。
现在,因为同一件事,他却收获了一个跟屁虫。
他琢磨了几天,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杜一平那小子,大概是提前到叛逆期了。
这个时期的孩子看父母如同看死敌,才会离谱地把他当成宝。
杜一平说要跟他做朋友,还真不是空口一句。祭出那篇报道的第二天,班长先生就主动向老师要求调换座位,坐到了叶庭的前座。美其名曰建立学习伙伴关系,促进全班共同发展。他这个尖子生本着博爱的胸怀,决定帮助后进生。
鉴于叶庭一直坐最后一排,而杜一平本人并不高大,叶庭怀疑班长大人现在还能不能看清黑板。
自从成为前后桌,这个脑子聪明到无法骂脑残的人,成天跟他称兄道弟,还把他当成家庭矛盾的倾述对象,开口闭口就是“我爸昨天又……”,好像他们同病相怜,应该相拥而泣。
首都的冬天很冷,叶庭想把他扔到校门外结冰的运河里。
之前叶庭的聊天对象是文安。文安很会倾听,总能让对方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谁像这个开口闭口全是“我爸”的人。短短几天,叶庭连他在幼儿园的家庭矛盾都如数家珍。
杜一平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烦人,对于叶庭的冷淡,他一向认为是对方性格太差导致的。
数学课下课,他把椅子调转九十度,靠在叶庭的课桌旁边,捅了捅他:“我跟你说过期中考试之后,我爸的反应了没有?”
叶庭无动于衷:“把作业传给我。”
杜一平把前座传来的卷子拿过来,抽出叶庭的递给他,同时继续絮叨:“家长会一结束,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往停车场走。我一坐进车里,他就开始叹气。我问他为什么不开车,他不说话,用手拧车钥匙点火,车刚点着,他就熄火,然后叹了口气。隔了几秒,他又点火,然后又熄火,叹了口气。我他妈快憋死了,恨不得下次他直接把车给拧爆。”
叶庭开始看卷子了。什么时候能上课?
“哎,”杜一平火冒三丈地抽走了他的笔,“你听没听我说话?”
叶庭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在听。”
杜一平瞪着他:“我们可是朋友啊,你不应该安慰我吗?”
叶庭深吸一口气,如果是之前孤儿院的人,就知道这时候该跑了,可惜杜一平毫无自觉。
想了想自己还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叶庭把气吐出来,调整内息,提醒自己不要暴走,同时绞尽脑汁想安慰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安慰人,最后只说出来一句:“第二不是挺好的吗?”
“呸,”杜一平的唾沫星子飞了出来,“像你这样的,才会觉得第二名好。你知道我在豫园小学考第一的时候,和第二名差多少分吗?”
叶庭翻了个白眼。杜一平的光辉历史他已经听了五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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