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灼揭开打包盒的盖子,客厅里顿时粥香扑鼻,香得小陶直流口水:“我靠周灼,你上哪儿买的这么香?”
周灼不答,垂着眼,拆了只粥勺给江挽。
江挽右手还有留置针,但这些年也已经用习惯了左手,不用其他人帮忙。他吃不下什么,只喝了点白粥就放下了勺子,剩下的甜粥和咸粥都被小陶和周灼分了,多出来的送了两份到隔壁。
周灼买的粥即使是白粥也煮得软糯喷香,江挽被逼出了一点热汗,在客厅待了一会又开始犯懒,于是又回了房间睡觉。
他最近抵抗力低下和失眠有他服用抑制性·瘾的药的原因,打吊针这段期间他停了药,倒睡得稍微好了一些。江挽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敲了下房门,他翻了个身不想理会,不一会儿外面的人自己打开了门进来。
房间里有暖气,江挽鼻子呼吸不畅,只能张着嘴呼吸,对方干燥宽厚的手掌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将他放在被子里的右手轻轻拿出来放在被子上,防止他睡觉时不小心压到留置针手疼。
做完这些,这人却没离开他的房间,而是摸到了他的小腿。
江挽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在床上躺着,再加上吃药后的后遗症,小腿微微水肿,刚才下床的时候还稍微有些刺痛,连带着骨头缝都微微酸痛。对方摸到他小腿的时候江挽稍微清醒了一会儿,偏头看见了周灼。
周灼手背被烧伤,只有掌心还算平整,但还是生着薄薄的老茧,刮得江挽细嫩的小腿皮肤生疼。他从周灼手掌中抽回小腿。
周灼抬头看向他。
“谁让你进来的?”江挽盯着他。
周灼做错了事般低着头,做低伏小:抱歉。
“小陶呢?”江挽问。
周灼打手语:去隔壁了。
江挽闷闷咳了一声,别开眼,声音微微嘶哑:“出去吧。”
周灼站起了身,听话带上门出去了。
江挽又咳了两声,盯着天花板走神,没一会又闭上眼,睡了。他这些年作息规律,很少这么睡过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一时之间还有些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早上。
他偏头,看见右手的留置针上又吊起了点滴,知道是护士来了。
是晚上。
江挽闷闷咳了两声,撑起身坐起来,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
剧组的成员们这个时候在微信工作群里祝江挽早日康复,江挽回复了他们,又婉拒了他们来探病的想法。
他翻了一会剧本。
《磐石》里谢重山的生平虽然有艺术创作的成分,但也大差不离。谢重山当年学的不是禁毒学,但还没从警察学院毕业就潜入了毒贩组织。他不是江挽和乐时渝这类可以怀孕的男性,电影里的谢重山在当卧底前也没有亲近的女性,现实中也许有,但是被刻意抹去了。
还有那个顾问老师莫名其妙问的问题。
——这段时间他能感受到顾问的眼神总是时不时落在他的脸上。和那些变态迷恋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神只有探究。
谢重山和他真的有关系吗?
江挽开始重新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说谢重山真的和他有关系……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么这些年他不出现,奶奶从来不提他,家里也没有他的蛛丝马迹也都有了解释。
但是他不能暴露谢重山和他有关系。
他感觉……有可能连谢重山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江挽掩唇闷闷咳嗽。
他直接翻到了电影里谢重山的结局——谢重山传递的情报对于警方最终对国内最大的毒贩组织打击行动重要且有效,但就在行动前夕,谢重山被线人反水出卖,家人被毒贩报复。
也因此,谢重山也暴露了。
现实中的谢重山被挖眼割舌、剜肉,被用尽了各种残忍的手段,视频被发到警方手里挑衅,最后被砍头抛尸荒野。电影不会拍出这么血腥的结局,所以在电影里他只是被打断手脚后一枪毙命,走得较为轻松,只是会在电影的末尾用文字写明谢重山真正的结局。
江挽心脏抽痛了一下,不是因为谢重山可能是他的父亲,而是因为他和这个角色的共情。他舒了口气,合上了剧本。
他来剧组的第一天就拍了谢重山的结局,这是电影里推向高潮的最后一个小高潮。他有种直觉,如果谢重山真的是他的父亲,且还被传出去,他可能也活不了。
“呀。”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醒了?”
江挽抬起头,看见护士站在门口,将剧本放在床头。
护士姓黄,进来看了看他的点滴,调整了滴下来的速度,说:“养病期间不要太劳心劳力哦。”
江挽点头:“好。”
黄护士又说:“但还是不要一直卧床休息,可以适当运动一下。你小腿肿了吗?肿的话可以让他们帮你按摩一下。”
江挽又乖乖点头。
黄护士欣慰出去了。
江挽想了想,给小陶发消息:【来我房间来一趟。】
小陶过了几分钟才回:【啊?我现在在外面呢江哥,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小陶:【我叫周灼进来吧?】
他刚发过来,周灼就敲响了房门。
江挽一顿,还是让他进来了。
周灼:小陶说你找我有事?
江挽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过来帮我按一下腿。”
周灼愣了愣,关上了门在江挽床边坐下,看了他一眼才握住了他的小腿。江挽穿着长裤的睡裤,周灼由于了片刻,还是没掀开他的裤管。
隔着薄薄的裤管,他没被周灼粗粝的掌心蹭到。
周灼一板一眼按摩着江挽的小腿,江挽看了眼他仿佛焊在脸上的墨镜,端起床柜的玻璃水杯。
热水的温度刚刚好,江挽润了润微微涩疼的喉咙,才重新摸到手机,看见乐时渝给他发了消息。
他回乐时渝的消息,周灼却停下了按摩,给他发消息:【这两天你没吃维生素了?】
江挽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周灼低眉顺眼:【我可以帮你买到更好的。】
维生素可以提高免疫力,但江挽的免疫力最近下降了。江挽似笑非笑:“你闻不出来?那不是维生素。我骗他们的。”
周灼看着他。
“那是治疗性·瘾的。”江挽轻描淡写,声音微微嘶哑,唇角却淡淡的讥讽,他轻声,“我被燕铭养出了性·瘾,很奇怪吗,周灼?”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从容,苍白瑰丽的脸有种异于健康时的病态美,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所有视线汇集的焦点。
周灼微微收紧手指叩紧手机,在他视线中轻轻摇头,并不语。
江挽看了眼自己的腿,周灼就放下了手机继续帮他按摩。
江挽的病养了三天,挂了三天水,第四天的时候他就回去继续拍戏了。
他又恢复了吃药,所幸接下来都没再感冒,他顺利拍完了自己的戏份。
顾问老师临时客串了一个角色——谢重山的大学室友,出场加起来可能只有两分钟,和江挽演对手戏的时候也过得很快。
顾问老师大概察觉到了江挽反感的态度,那天之后就没和他提起过他的父亲。但江挽杀青的当天晚上他主动找到了江挽,他取出一根烟,烟嘴怼了怼烟盒,问:“介意吗?”
江挽说:“您随意。”
顾问老师显然有话要和江挽说,江挽的保镖和助理都识趣地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顾问老师低头点烟,呼出浓白的烟,声音带着些许回忆:“江老师的演技很好。”
“原本我不放心有人来演他,才会答应来当《磐石》的顾问。”他说到这里笑了下,“其实徐振文想取他当原型的时候,我是反对得最激烈的。”
烟味开始他们之间扩散,江挽一直不喜欢烟味,此时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安静听着他说话。
顾问老师说:“江老师把他演活了……我有时候感觉,这小子好像真的站在我面前了。”他说着停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江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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