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回头看我。】
【2002.8.20
她死了。】
【2002.8.21
我改了名,是她给我取的那个名字,燕炽。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叫周灼,没有人在意。】
从这里之后,日记出现了长达一年的中断。
【2003.9.21
绑架。
绑匪想利用我从那个男人手里要钱,失败了。
他们想杀我,可惜。
随便挑拨几句就会自相残杀,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愚蠢的人活着,实在太不公平。
回去的时候父亲看上去好像很失望,但更多的是冷漠。
逃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奶奶。她以为我被欺负了,带我回家,要把她外孙以前的衣服给我换,我拒绝了。
我不应该和她走,所以我趁她去找干净衣服的时候离开了。
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和她外孙的合照,他很漂亮,笑得很可爱,奶奶带我回去的时候告诉我他比我大两岁,可照片上的他看起来比我还小。我想,他这么好看,应该和她一样好。】
【2003.9.23
我又去找了那个奶奶,她牵着漂亮哥哥送他去跳舞。我悄悄跟着去了。
他跳舞的时候像只小天鹅,漂亮优雅,可爱。】
【2003.10.2
听说他一直是单独跟着老师学跳舞,这段时间他老师临时有事,所以他暂时在舞蹈班上课。我觉得他好像注意到了我。】
【没有注意。】
【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对每个人笑得都那么可爱漂亮,他很善良,会给流浪猫和流浪狗做小窝,他奶奶有时候也会陪他一起。他好会撒娇。】
【我总是听到了身体里另一个我的声音,我听见‘我’在说想接近他、靠近他,想和他交朋友,好嫉妒每一个可以和他说话的人。
它刚开始很虚弱,但这几天越来越清楚,我知道我遗传到了妈妈的精神病。他们在给我吃药,想让我变得和她一样。】
【父亲发现了我经常出去,我被他关起来。但我还是没忍住偷跑了出去看他。找到他的时候下雨了,他正举着伞给小区的流浪小狗小猫挪窝。我没忍住去帮他,他就对我笑,然后把伞送给了我。我们成了朋友,他告诉我他的名字,还说我可以叫他哥哥。
我没想到我们竟然可以成为朋友。
我告诉他,我叫周灼。】
……
【父亲给我请了家教,我很久没见过他了。生日的时候姑姑送了我一个相机,我带了相机去找他,他还记得我。我给他拍了张照片,他不知道。】
这一页日记贴着一张照片。照片没有压胶,微微泛着黄,又因为被人经常抚摸,已经卷起了毛边,毛边有些发白稀碎。
燕炽手指拂过坐在垂丝海棠树下的漂亮小男孩,将照片的毛边展平。
照片上的漂亮小男孩是十岁的江挽,正抬头看着头顶的垂丝海棠,但看他照片上的穿着打扮,当时明显不是垂丝海棠的花期。
二十年过去,三十岁的江挽已经不记得当年的童年玩伴了。
更何况这个童年玩伴也不经常出现,那么多小朋友喜欢他,他不缺玩伴。
燕炽眼底漾起温柔的情愫,翻到了下一页。
【离上次见面过了二十五天,我终于忍不住又想去找他,但我不敢。
花园里前两天来了几只流浪猫,没被佣人发现,被我发现了。我想到他,所以有些喜欢,没有驱逐它们。父亲安排家庭教师很严格,课程繁重,上课的时候没忍住找借口去看它们,被家庭老师发现。
家庭老师向父亲告状,父亲的助理代他转达,让佣人当着我的面打死了它们。
父亲的助理告诉我,我是燕家未来的继承人,所以不应该对任何东西和人表现出喜欢的倾向。但我知道我不会是父亲的继承人,他只是想控制一个未来可能不听话,会影响到他的因素而已。
父亲给我请家教,是因为如果被人发现他没让我得到应有的教育,会有舆论诘责他而已。
他憎恶我。
当然,我也同样憎恶着他。】
【有些后悔没有告诉他我现在不叫周灼,但也幸好没告诉他我叫燕炽。哥哥对谁都没有防心,被别人发现他认识我就糟了。】
【偷偷去见他,拍照的时候忘记关声音,被发现了,我其实戴了帽子和口罩,他还是认出了我,但我走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想见你我是燕炽。】
这一天的日记被大量涂黑,字迹也和前面的字迹截然不同。
这是副人格第一次完全出现,趁他熟睡时占据他的身体留下痕迹。
年幼的燕炽发现了这个陌生笔迹,立即划掉了它们。
这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他唯一留在身边的东西,他没有撕掉副人格染指的那几页彻底毁尸灭迹。
燕炽合上了日记本,按了按鼻梁,将日记本重新放回去。
手机“嗡”地震动,是江挽发过来的消息:【我饿了。】
江挽回家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咸粥香,灶上用文火煨着粥,另一个灶上蒸着燕炽手工揉的包子和馒头,全自动炖盅里正炖着给他的燕窝,清炒时蔬还热气腾腾地用菜罩子罩着。
厨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却没人。
江挽揭开了粥的盖子,锅里咕咚咕咚地冒着小泡,热气扑脸。
没多久,家门口传来动静。
是燕炽过来了。
“哥哥,”燕炽面容沉静,“早上好。”
江挽打量了他两眼,认出他不是昨天那个副人格,眼神在他微微肿起的脸颊上掠过,让他进去:“早上好。”
“昨天——”燕炽搅拌着锅里的粥,关了火低声说,“之前说好了不把他放出来打扰你,是我食言了。他……有没有做什么让你反感的事?”
“你没记忆?”江挽随口问。
“嗯。”燕炽说,一句话直接撇开他和副人格的关系,表示自己的无辜,“他趁我睡觉的时候跑出来,我一直在沉睡,直到今天凌晨才醒。”
“如果他再惹你生气,你可以不用打他。”他轻声,“他是个心理变态,你打他,他会更高兴。”
江挽眸光微动。
“你可以打晕他,或者给他喝点酒。”燕炽唇角微不可见地轻轻一勾,“我就能回来了。”
“你知道的,哥哥,我是永远不会惹你生气的。”
从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江挽若有所思,片刻后点头:“好。”
听了全过程的副人格:“…………”主人格这个畜生。
第85章
副人格能被精准拿捏的两点:一是不能碰酒, 只要沾一下,主导身体的人格就能瞬间切换成主人格;二是不能进入无意识睡眠状态,否则主人格就会苏醒过来抢过身体的主导权。
——在赫斯顿和江挽再度春风的那天晚上, 副人格为了防止身体的控制权被主人格抢过去, 硬生生熬了一个通宵。
当然,那一晚上他也没干熬,忙了一整晚:手搓了江挽脱下来的脏衣服、通宵给江挽反黑在反黑站下面打卡、还在网上搞出了巨额抽奖,在一定程度上帮江挽出了圈。
第二点连主人格也没办法避开,他很少允许副人格出来,但他不能不睡觉, 所以只能经年累月锻炼自己控制只进入浅度睡眠,避免深度睡眠失去意识, 被副人格趁机逃出来捅出什么篓子。
至于第一点, 在燕炽十九岁进入春明三院之前,这条是没用的。
燕炽十九岁被送入精神病院之后认识了温景瑞, 让他给副人格催眠, 只要他碰到酒精,他就会瞬间失去身体的主导权;而副人格为了报复他,同样找到了温景瑞给他催眠, 当他占据主导时, 主人格将会完全进入沉睡, 无法共享他的记忆。
两个人格为此一个差点掐死温景瑞,一个差点让温景瑞死于“意外”,温景瑞夹在中间被他俩迫害得苦不堪言,这件事后躲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而他们脚脖子上也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电击脚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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