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宁策的态度漠然,“我不关心他在想什么。”
凌远对盛家人的意见很大,骂完犹觉得不解气,道:“你什么时候跟盛安卉扯上的关系?当初盛泽干那些缺德事儿的时候,她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又出来打圆场了?”
宁策嗤了声:“以前的事跟她没关系,我不指望她替谁说话。”
“现在……”说到这里,他微妙地顿了一下,“只是工作上有点事要谈。”
凌远并不相信他的话,狐疑问:“她一个奢侈品牌的主理人,能跟你有什么工作上的交集?”
电话这头沉默了一瞬。
“好了。”宁策无奈道,“这事你就不要问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乌云沉沉地攒聚着,隐约有涌动的雷声。
要下大雨了。
凌远的耳朵很灵,听见了几声动静,皱起眉问:“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嗯,晚上有应酬。”宁策不想让他担心,把和盛世股东吃饭的事隐去了,言简意赅道,“刚从会所出来。”
冰冷的雨丝簌簌落在地面上,他谢绝了旁边的服务生要给他打伞的动作,一个人走下了台阶。来接他的车就停在会所对面,一条马路相隔的地方。
“等会儿。”
一听到他一个人在外边,凌远的右眼皮就莫名其妙开始跳。
他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随便披了件大衣就往房间外走,走了一半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没在B市,不得已刹住了。
窗外的夜色浓重,弦月在云层中忽明忽暗。
凌远攥着手机,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盛泽前天已经释放了吧?”
宁策停顿了一下:“知道。”
“那你还不注意点儿?”
凌远的语气瞬间抬高了一个调子,简直想越过手机屏穿到对面,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盛泽就是个疯子,为了把你拖下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记得当初在法庭上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些要报复回来的威胁。
宁策甚至记得他被带走时的眼睛,像一条吐信的毒蛇,饱含诅咒和恶意。
“……”
宁策觉得有些厌烦,径直将回忆从脑海中甩出,不再想起。
“凌远。”他止住了对方未出口的话,沉声道,“我总要工作。”
他握着手机,没留意周遭的环境。
林知遇原本在等他打完电话,再当面跟他道个谢,结果宁策待了没几分钟就要走。他犹豫再三,觉得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是从会所的大堂追了出来。
雨夜很黑,眼看宁策要穿过马路走远,他情急之下跟了上去,喊:“宁哥,我……”
听到声音,宁策的注意力转移了一瞬。
随后,他看见林知遇的眼睛倏忽睁大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静止,不知从何处窜出的黑色轿车与路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巨响,司机一脚刹车不踩,直冲着他的方向驶来——
车灯亮得晃眼,危急关头,也不知林知遇哪来的勇气,猛地往前一扑,狠狠将他搡在了旁边的地上。
宁策猝不及防,后脑硌到坚硬的路面,两人狼狈不堪地滚作一团。
随后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宁哥!”
“宁策!”
“……”
远射灯惨白的光线刺眼,照亮夜色中瓢泼而下的大雨。
手机里和身边惊慌失措的喊声连成一片,有人在喊他名字,有人叫嚷着快拦车。
宁策原本倒是没什么事,被小孩儿那么一推,后脑狠狠撞了下地面,眼前一阵阵的昏黑,颅脑像是骤然被一把尖锐的斧子劈开,头痛欲裂。
林知遇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一咕噜从雨水中爬起来,抱着他的肩膀可劲地晃,声音都带哆嗦:“宁、宁哥,你没事吧!”
别晃了,头疼。
宁策颇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说话,諵凨眼皮却像灌了铅,沉重得开不了口。
在神志混沌、失去意识前,他最后想起的,竟然是梦里秦奂那双含着诘问的眼睛。
对不起。他无声地喃喃。随后陷入了昏沉的黑暗。
—
凌奕最近诸事不顺。
自从前两天被秦奂下了个套,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吐露了个遍之后,他就开始夹紧尾巴谨慎做人,生怕有一天他哥知道了要扒了他的皮。
这天晚上,电话铃声急促响起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转笔,神色十分不耐烦。
“什么事儿啊?都说了我最近要看书,不打游戏了。”
眼看他要挂电话,那头的林知遇急急地说了句什么。
水笔的笔尖刚晃了四分之一个弧,凌奕就差点被对面的话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什么?被车撞了?!”
“什、什么时候的事?”
他心急得要命,问题没思考就冲出了口,但一出声凌奕就意识到坏菜了——他先前熬夜打了太多游戏,导致那些五三和王后雄一个字没动,这两天秦奂都把他拎到眼皮子底下写作业,现下正在对面坐着。
但话收回去又来不及,只好赶紧捂住手机,小心翼翼地抬眼瞥去。
可是已经晚了,秦奂停下了在台词本上勾画的动作,蹙起眉看过来:“你在和谁打电话?”
“……谁出车祸了?”
【作者有话说】
林知遇之前出现过的哦,是小凌的队友~
第40章 墙内墙外
要论心眼,十个凌奕加在一块都玩不过秦奂。
不过三两句的工夫,凌奕就把刚才听到的事磕磕巴巴全交代了。然后看着对方的脸色沉下来,慢慢变成一种风雨欲来的阴鸷。
秦奂什么都没多问,立刻订了当晚飞B市的机票。推门离开的时候,凌奕握着电话,匆匆忙忙从房间里跑出来。
“我、我给凌远打过电话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着急道,“宁哥没事,只是摔倒的时候撞了一下,没有大问题。”
秦奂攥紧了门把手,神情冷静得有点反常。
“我知道。”他说,“如果有事,联系你的不可能是你队友。”
凌奕没料到他的反应,呆了一下:“那你……”
秦奂抿紧了唇:“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情。”
凌奕觉得不理解:“什么事情不能之后再说,你明天不是和导演约了试戏吗?”
“明天下午前我会回来。”秦奂道。
“那怎么来得及……”
凌奕下意识反驳他的话,话一出口,也察觉到了他神色的不对,后半截迟疑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
电梯的轿厢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里头微弱的灯光斜映在夜晚的走廊上。
秦奂侧身站着,面上的表情似乎带了点自嘲。
“如果来不及的话……”
“那也算了。”
—
从会所到医院的路上,林知遇的魂都差点被吓飞了。
今天可谓是他前二十年人生中最刺激的一晚,先是下午临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说原定陪某个大老板出席酒局的明星不能来,稀里糊涂叫他赶鸭子上架,顶包来了会所。
他不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做什么都笨手笨脚,倒酒的时候洒出一半,惹了大老板生气不说,对旁边几个中年男人若有若无的调笑和揩油,也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捏着鼻子忍气吞声。
宁策大概是看不下去,蹙起眉发了话,其他人才有所收敛。
林知遇此前没有和宁策打过交道——他们团在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中间再怎么火,跟宁导这样的人物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只知道他和凌奕的哥哥关系不错,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特意给自己解围。
酒局上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他心底却是感激的,想着一会儿散了局要专门跟对方道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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