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尧双手撑着洗手台,掌心下是冰凉坚硬的大理石,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挂着水珠。
水珠顺着脸颊的弧度往下滑,汇聚在脂白的下巴,最终滴落回洗手池里。
这张脸曾拒绝了无数人,最终在一只小狗崽子面前败下了阵,想想都不可思议。
安尧抹了把脸,纷杂的思绪也跟着被抹掉,但心情却掉进了谷底。
他不想回复陆星火,也不想吃陆星火做得午饭。
安尧出门时,隔壁的门也跟着打开,陆星火像是一直在听着动静,安尧开门,他也跟着开门,一身穿戴整齐,仿佛猜到了安尧不会回他的微信,也不会吃他做得午饭一般。
他准备跟着安尧出去,只是在安尧凉凉看过来时,停在了原地。
一夜过去,安尧身上褪去的铠甲似乎又穿了回去。
三年后的安尧,时时刻刻都让陆星火觉得捉摸不透。
或者说,从他们分手那一刻开始,安尧就不再是他能掌控、猜透的人。
以前能一眼看到底,大概是安尧不设防,对他的信任。
安尧没说话,走到一旁等电梯,不再看陆星火。
陆星火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安尧走进电梯,突然快步跟上来,却没进去,只站在电梯外,满怀期待地说:
“尧哥,我等你回来。”
安尧抬头看电梯的楼层,等着关门,像是陆星火不存在。
直到电梯门关上,载着安尧的电梯缓缓下降,陆星火还站在电梯门口。
他低下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萧索,像一只被抛弃的狗,被主人关在了门外。
陆星火最近时常会想,如果三年前他没有软弱逃避,没有试图用新鲜感蒙蔽自己,是不是如今他和安尧已经有了共同的家。
不用多大,温馨舒适的家,像避风港一样。
如果,如果,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他犯错了,错得一塌糊涂,错得消磨掉了安尧对他的信任,他活该。
安尧深夜才回来,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潮流时尚的年轻人,比安尧高一点,站在安尧身边,竟显得两个人有点般配。
陆星火一直在等,听到动静立刻开门看过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年轻人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似乎是个混血,在陆星火开门时,疑惑地看过来一眼,只把他当个普通邻居,很快移开视线,跟着安尧进屋。
安尧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低着头开门,走进屋子,一眼都没看向旁边。
等关门声传来,陆星火还站在原地。
许久他松开门把手,掌心一片红,是用力太大被门把手硌的。
安尧带了人回来。
那个人是谁?
他们在房间里会做什么?
陆星火走到安尧房间门前,无数次抬起手想要敲门,最终手臂都垂了下去。
安尧说他们回到原点,原点的陆星火和安尧没有任何关系。
他没资格质问安尧。
安尧想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他都管不了。
他本来有这个资格的,只是他不珍惜,弄丢了。
陆星火将额头抵在安尧的门前,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在门前站了许久,久到浑身僵硬都不知道动一动。
走廊尽头的窗外是漆黑的夜幕,夜幕渐渐泛起白光,灯暗了下去,陆星火才恍然意识到,天亮了。
天亮了,那个人走进了安尧家里,一夜都没有出来。
一夜可以做很多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咔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陆星火没动,一双眼睛因为熬夜泛红,死死盯着大门在他面前打开。
站在门内的青年被面前宛如恶鬼的陆星火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神经病啊!”
青年的中文似乎不太流畅,紧接着用英语骂了一连串脏话。
陆星火充耳不闻,只盯着青年的穿着。
衣服整齐,只是头发有些凌乱。
青年被陆星火看得发毛,一连后退,穿着鞋踩进了屋子里,回头高声喊:
“安尧!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安尧没睡醒,被青年吵了起来,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穿着鞋站在客厅的青年,下意识的提醒:
“塞勒斯,别穿着鞋在屋里走!”
塞勒斯不动,指了指门口:
“安尧,有个怪人!”
名为塞勒斯的青年说话中英掺杂,口音也很奇怪,像是个华侨。
安尧看向门口,似乎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陆星火。
“有事吗?”
陆星火看着安尧,双手握紧成拳,浑身像燃起了一团火,偏偏这火无处发泄。
他亲眼看着安尧穿着宽松的睡袍从卧室走出来,领口松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小片胸膛,脖颈和胸口处分布着几点红。
安尧见陆星火整个人有些奇怪,语气难得放软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陆星火,出了什么事?”
陆星火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让他没有冲上去将眼前的青年撕碎,他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僵硬着回答:
“没事。”
安尧看着陆星火转身,缓缓走向隔壁,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步伐都透着疲惫,他微微皱眉,不知道陆星火到底怎么了。
隔壁传来轻微的开关门声,塞勒斯偷偷往外走了一步,被回过神的安尧叫住。
“塞勒斯,这么早,你想去哪儿?”
塞勒斯僵硬在原地,回头尴尬地冲安尧笑了笑。
“安尧,你知道的,老师见了我,一定会打死我的。”
安尧不客气的冷笑:
“埃尔顿让我帮忙看好你,你别想着跑,中午老老实实和我去接机。”
安尧是名摄影师,他除了陈成这些普通朋友以外,还有很多艺术界的朋友,他们大多是忘年之交,比如埃尔顿,一位年过五十的欧美摄影师。
塞勒斯是个华侨,是埃尔顿的得意学生,这次师生二人一起来国内参加活动,只是塞勒斯贪玩先到,埃尔顿知道塞勒斯总是闯祸,便拜托安尧照顾他。
安尧见塞勒斯终于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又忍不住抓了抓脖颈,只觉得脖颈附近发痒。
安尧走进浴室,看到镜子里脖子附近的几处红,在他的几次抓挠下更是红了一片,太阳穴一跳,忍不住高声道:
“塞勒斯!你半夜是不是偷偷开窗把蚊子放进来了!”
塞勒斯自知理亏,只敢小声嘟囔:
“太热了嘛,你连空调都不开,像个老头。”
安尧皱着眉找药膏往脖子附近涂,陌城地处偏南,夏日的蚊子又大又毒,被咬了好久都不会好,有时还会让人过敏。
涂抹药膏的指尖慢慢停了下来,安尧看着镜中脖颈附近的红,想到陆星火大早上的不对劲,眉头渐渐皱起。
陆星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安尧指尖动了动,又继续涂药。
误会了又怎么样,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他做什么,本就不需要给陆星火解释。
安尧心中这么想着,只是皱起的眉头一直未消。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陆星火那双泛红的眼睛,那双眼中的痛苦满到快要溢了出来。
安尧大片大片地往皮肤上涂药膏,直到本就不多的药膏再也挤不出来。
他有些烦躁的扔了空药管,走出浴室:
“塞勒斯,我带你出去吃饭。”
塞勒斯马上站起来:
“好嘞!”
他们收拾好出门,路过陆星火家门口时,安尧看了一眼,那扇大门紧紧关闭,直到他们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那扇门都没有打开。
在那扇门的后面,陆星火正靠着门坐在地上,身边放着几罐啤酒。
啤酒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个个冰凉带着寒气。
陆星火面无表情的打开一罐,仰头往胃里灌。
他喝得急促,呛咳起来,咳着咳着眼睛似乎也湿了。
陆星火扔了空罐子,身体内冰凉一片,偏偏眼眶泛着热,他赶紧打开另一罐酒,大口大口地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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