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无疾而终的影展一直是安尧在撑场子,说不疲惫是假的,到此时,他面上终于露出了些微倦容,双手往后撑,将身体舒展开,像只展翅的蝶。
“这话该问问你自己,陆星火,你看上别人了?”
陆星火薄唇紧抿,脑海里蓦地浮现出苏维的模样,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浮现出来的还是安尧,各种各样的安尧。
他说:“我没有。”
可惜安尧不信。
安尧站起来,将塞满烟头的烟灰缸连同剩下的烟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走向陆星火,走得很慢,边走边摘下右耳的耳钉,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陆星火看。
“我以前是个烟鬼,直到我想戒烟,再大的瘾我也戒了,没犹豫过。”
陆星火瞳孔里安尧的模样逐渐放大,直到安尧来到了他的面前。
二十六岁的男人成熟淡然,在和陆星火谈恋爱之前,安尧身上还带着些不沾烟火的感觉。
如今与陆星火分手,安尧整个人都浸到了烟火气里,不俗,却多了蚀骨的吸引力。
他将黑色耳钉重新戴回陆星火的右耳,微仰着头,呼吸很近,近到陆星火心脏鼓动。
这不像一个分手场合,更像一对蜜里调油的爱侣在互相撩拨。
只是撩人的并非本意,被撩的心火焚烧。
陆星火耳廓有点红,他侧头避开安尧冰凉的指尖,因心头的火热而慌张,开口的话失了分寸:
“安尧,你在我这儿没多么特殊,我不是非你不可。”
安尧眯起眼睛,像是要生气,最终却笑了起来。
“是吗?真巧,我也不想要你了。”
分手场的结束是安尧与陆星火擦肩而过,淡淡的祝福他:
“陆星火,祝你大学生活愉快。”
安尧离开了影展场地,走到外面跟安保人员说等里面的人走了再锁门。
陆星火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影展里,场地装饰典雅,细节处却大胆奇异,周围挂着许多照片,有风光、生态、街景,唯独没有一张人像照。
正中央的主展位空着,旁边立着半人高的照片,蒙着白布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陆星火走过去,抓住白布,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扯开。
他和安尧分手了。
陆星火有些后知后觉,现在才回过味来。
看着这张不知是什么的照片,陆星火茫然的神情慢慢冷漠下来。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对面接通得很快,一接通就嘶嚎着喊陆星火的名字。
陆星火语气凉薄,直言道:
“齐亦涵,明天齐叔就会派人来接你,大学你也别上了,先休学吧,找个医生看看脑子,还没开学都敢自杀了,以后你还有什么不敢做?”
说完不管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哭喊,陆星火挂了电话,离开了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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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尧和陆星火这场荒唐的恋爱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平平淡淡,甚至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卸下了帷幕。
回到家,安尧立刻将陆星火的东西打包寄到了他的学校,顺便将家里老旧的锁换成了密码锁,紧接着就收拾好行礼,带上摄像机,准备出国旅游散心。
在机场,安尧接到了曾倾言的电话。
曾倾言听说了安尧与陆星火分手的事并不觉得奇怪,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陈成,抑或安尧的任何朋友,没人觉得他和陆星火能够长久。
这不废话吗?
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最不缺的就是一肚子的热爱,爱得太多太满了,忍不住就想分点给别人。
曾倾言给安尧打电话是为了影展场地的事:
“安尧,场地里的照片你不赶紧派人来收拾走?你知不知道这场地一天的租金有多烧钱?”
安尧看着面前热闹的机场,语气漫不经心:
“扔着吧,我烧得起。”
挂了电话,安尧关机,开启了他的旅行。
曾倾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笑了起来。
是啊,烧钱而已,安尧烧得起。
他都快忘记了,安尧虽然自立门户开了间独立工作室,可他本质上还是杨家的小儿子,是不好好摄影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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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陆星火开学。
除去那几个社团,他又去参加了学生会的竞选,顺利进入了外联部,因为表现出色,不出意外他大二就能升为学生会的副主席。
他的大学生活肉眼可见的忙碌,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奔走在各个社团,负责学生会的工作,身边是形形色色的新同学,分手的阴霾只在他心里停留了几天,就被繁忙的大学生活给冲淡了。
陆星火样样出色,身边很快围绕了不少人,他沉迷在大学生活的新鲜里,甚至连安尧的名字都快记不得了。
跟安尧在一起的两个多月像是一场梦,光怪陆离、新鲜少见,可到底是梦,结束也就结束了。
陆星火在分手后,比安尧这个说分手的人表现得更凉薄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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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尧喜欢摄影,以前也经常世界各地到处跑,每次回国都会带回来不少出色的作品,唯独这次,他出国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双手空空如也,一张照片都没拍出来。
陆星火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更强烈,强烈到他每次透过镜头看出去,总会恍惚的想起陆星火第一次出现在他镜头里的模样。
安尧一回国,就收到了陈成的邀请。
陈成听说了安尧恢复单身的消息,打算给他庆祝,顺便给他接风洗尘。
头几年里,安尧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时候,也爱疯、爱玩、爱通宵,倒是这几年过得越来越养生。
如今恢复单身,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安尧便答应了。
晚上,陌城有名的夜店里,安尧一群人坐在卡座,将外面吵闹的音乐隔绝开,正闲散的聊着天。
他们这群人大多是自小就玩在一起的,互相之间也算了解,此时正对着安尧调侃他前段时间找了个小鸡仔谈恋爱的事。
安尧坐在中间,双腿交叠,手里晃着酒杯,任由他们调侃,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听到有趣的地方还给面子地笑了笑。
突然有个小姑娘扭扭捏捏的走过来,站在了他们卡座旁,一张小脸红成了大苹果,小声说:
“那个……我们能跟你们拼个座吗?”
陈成这个人挺混蛋,故意逗她: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大点声?”
小姑娘又说了一遍:
“我、我玩游戏输了,被罚大冒险,想邀请你们和我们一起拼个座……”
小姑娘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双手在身前局促的绞着手指,对面前坐了一卡座西装革履的成熟社会人士感到局促又慌张。
陈成大笑,觉得今晚算是有新花样了:
“呦呵,这小姑娘都求到头上来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来来来,叫你同学过来,跟哥哥们拼个座,晚上哥哥请客啊。”
小姑娘面色一喜,立刻小跑回去,不一会儿领着几个年轻朝气的学生过来,分别坐在陈成他们让出来的位置。
安尧一直靠在椅背上,上半身隐藏在黑暗里,也没管陈成他们胡闹。
他知道陈成这个人就是爱咋呼、爱开玩笑,但绝对不坏,不会为难这群学生,也就是觉得无聊,凑个热闹。
安尧对哄学生没什么兴趣,探身从果盘里掐了个樱桃,一抬头就看到坐在他对面正低头玩手机的一个人。
那人一头黑发削得细碎好看,手腕上戴着纯白的护腕,正低头专心的摆弄手机,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
安尧指尖捏着圆润的樱桃,撇了下唇角,真是巧了,太巧了。
陆星火正在翻看安尧的朋友圈,如今大学开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对大学生活的热情劲儿消退的很快,社团活动能躲就躲,学生会的事也不那么上心了,今天被拉着出来玩还是因为推脱不开。
翻安尧的朋友圈都快成了陆星火的习惯,在与安尧分手后,安尧整个人就消失了一般,一点儿信都没有,朋友圈也仍旧停留在去年更新的那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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