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佟知隽出机场,是阿辉来接机。
阿辉手上有一道伤口,缠了绷带,佟知隽所有的理智在看到绷带的一瞬立刻崩盘,理所当然地忍不住胡思乱想:段骁恩被私生追车,以后要怎么办?一个保镖是不是太少了点?脸划伤了会不会留疤?会不会耽误《剑又何去》的进度?
浑浑噩噩地忍到了家,告别阿辉,佟知隽按了密码进门,这会儿段骁恩已经睡下了。
主卧门没关,台灯开着,并不明亮的光,照在段骁恩的脸上,平静温馨。
佟知隽在主卧门口驻足,良久,才小心翼翼走近。
段骁恩的左边脸颊上有一块纱布,似乎伤口不是很大,但是压着被子的右手,却是缠成了猪蹄,手腕和手背都包上了,只留了大半截手指露出了。
佟知隽特别想找出那个拿刀的私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偏偏私生可以无底线地犯法而他做不到。
太阳穴跳得厉害,佟知隽又累又痛苦,麻木地洗漱,然后钻进被窝。
再然后,小心翼翼抓住了段骁恩没有受伤的左手。
他起初握得很紧,怕段骁恩会消失似的,后来又悄悄松了下来,免得把人惊醒。
佟知隽心慌,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侧躺着,看着段骁恩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
由于房间里过于安静,佟知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和段骁恩的心跳声纠缠在一起,一个毫无章法,一个沉稳有力。
枕着这样的声音,他渐渐也找回了一丝平静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骁恩动了一下。
佟知隽半梦半醒,感觉到了,但并不是很想动。
段骁恩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着,轻轻笑了一下,随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改为侧躺着面对佟知隽。
在昏黄的光线下,佟知隽的面孔显得柔和了许多。
佟知隽有一双有些犀利的丹凤眼,现下闭着,眉毛微蹙,睫毛长长的,漂亮得像是精心上了眼妆的BJD娃娃,他的鼻梁也窄,下颌也平缓,偏偏嘴唇丰润,还有着极为漂亮的唇珠。
这么一细瞧,就更像BJD娃娃了。
段骁恩的脑子混沌起来,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亲一下,就亲一下。段骁恩的心跳快起来,反复提醒自己要谨慎。
只是他不知道佟知隽愿不愿意,私下偷亲,未免太不尊重人。
段骁恩深吸一口气,然后艰难地调整好姿势,把右手放在佟知隽的唇上,隔着厚厚的纱布和自己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明明自己的唇只碰得到纱布和一小段自己冰凉的指节,但佟知隽的柔软却通过手掌浸润他的骨血,然后汇聚到心脏,再被有力地泵到全身。
那一刻,他感觉到佟知隽微微屏住呼吸,片刻后才放松下来。
佟知隽在装睡。
但是段骁恩不敢戳穿,心虚地躺了回去,甚至不敢再看他。
浅尝辄止的隔着手的亲吻却不能让段骁恩餍足,嘴巴痒痒的,贪恋那一瞬间的快乐,甚至渴望再与那欲盖弥彰的呼吸缠绵。
段骁恩紧咬着后槽牙,目不斜视,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把自己精心维持的平衡打破。
虽然因为佟知隽,他离开了家里,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仍旧是一时的,但凡家里再发生一些什么大事,他又会承受不住来自亲情与道德的压力,负罪感深重地回家。
无论佟知隽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他需得把家里的麻烦彻底解决掉,才能安心地大声表白。
拍完《剑又何去》,他会有很长一段的休息时间,他要趁这个时间回家,在家族所有人的见证下,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一旦他这么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可是族谱啊。段骁恩翻找到了久远的记忆,十几年前,四叔的儿子段逐庆不小心弄脏了族谱的其中一页,四叔气得直接把人拎到段家祠堂,上了家法,把段逐庆打了个半死,半个月没下得了床。
不知道自己回去想要与家人断绝关系,又会如何。哦对,到时候临近老祖宗的生辰,他要是回去说这些,更是火上浇油吧,但是没办法,前前后后他也只有那段时间有空闲。
虽然听起来只是划掉一个名字,但是族谱记了几百年,增添更换了不知道多少回的纸张,也未曾有一个人敢说离开段家。
段骁恩紧张地想了许久,竟也渐渐平息了欲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照旧是佟知隽先醒来。
佟知隽没睡够,只是生物钟过于强大。
他蜷缩在段骁恩身边,仍旧抓着段骁恩的手,手心有些灼热。
清醒了几秒,他回味起了凌晨的那个发乎情止乎礼的吻。
明明落在自己唇上的只有粗糙的纱布,连段骁恩滚烫的呼吸,都只有逃出来的一缕,但他就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仔细一想,自己那过于明显的屏息和故作放松的呼吸,很难逃过段骁恩敏锐的知觉。
段骁恩应该是发现了吧。
佟知隽侧身,往段骁恩的方向挤了挤,心想,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没有推开他,就是也喜欢他的意思?
也许是知道的吧。
但是为什么没有回应也没有戳穿呢?
是有别的考虑,还是不敢回应?
佟知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把段骁恩的任何微小的行为放大再放大,然后像做阅读理解一样揣摩他的心思。
过会儿,段骁恩也醒来,他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忍不住心虚,半天才缓缓翻身,看向佟知隽:“早上好。”
佟知隽弯起眼睛:“早上好。你的伤口需要换药吗?”
“余小舟七点钟过来照顾我,药在她那里,我没拿回来。”段骁恩看到佟知隽的神态,心情明朗起来,只是手仍然被抓着,紧张得有些出汗。
佟知隽想了想说:“那就等她过来再吃饭,我先帮你森*晚*整*理洗漱……你左手会刷牙吗?”
“没试过,应该可以。”段骁恩说。
于是佟知隽先去洗漱,他们俩的电动牙刷和牙杯都挨着,毛巾也是,乍一看真有点像是已经同居的情侣。
佟知隽用温水打湿了毛巾,段骁恩的脸上和手上都有纱布,不方便洗,只能擦一擦,随后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段骁恩用左手略有些笨拙地操控着电动牙刷,心里五味杂陈。
打开手机,法务部回了消息,只是查人需要时间,现在事情还没有什么进展。
余小舟提前了几分钟到,她看到佟知隽在,丝毫不意外,什么也没多问,先去厨房把米饭焖上,随后给段骁恩换药。
这是她跟护士姐姐临时学的,动作并不熟练,佟知隽就坐在一旁,在事发十几个小时后,第一次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伤口。
脸上那一道伤口不算深,但是估计有五六厘米长,虽然已有愈合趋势,但红肿的伤混着药,着实有些让人心疼。
手上是手背划到了一点,伤口倒是不大,但是据段骁恩所说,不小心扭了一下,所以手腕有些肿。
佟知隽不知不觉用并不算长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掌心,当余小舟给段骁恩包扎好,他才猛然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细密的疼,这疼像是提醒他要清醒,不要表现出太夸张的神情,免得倒叫段骁恩担心。
平复了一下呼吸,佟知隽勾住段骁恩伤手的指尖,轻轻捻着,说:“今时不同往日,你火了,自然什么人都会遇到。往后多几个保镖跟着你吧,所有行程都跟着。”
有私生当然不是段骁恩的错,私生根本不能称作是粉丝,只是为了防备意外,段骁恩不得不牺牲一下自由,毕竟保镖多一点,总比再遇到危险强。
“好。”段骁恩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他不介意身边跟着的人多,本来他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的。
只是他忽然想到,喜欢佟知隽,好像就是他的秘密。
是他不可告人的唯一的秘密。
第二百一十章 山里行篇
段骁恩受伤了,自然没法如期回剧组拍戏,好在胡若雯说不急,因此他有很长的养伤时间。
佟知隽想尽办法寻找能祛疤的药膏,还真叫他找来了,每次换药的时候涂一点点,伤口愈合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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