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海,罗汉果,胎菊。”韩峋解释,“都是润喉的药材,我怕太苦,又放了一块冰糖。”
韩峋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咖啡厅非常安静,所以他的声音毫无遮拦地传递到了每个角落。
正在吧台后擦桌子的柴骏翻了个白眼,无声地学起来:“我~怕~太~苦~~又放了一块冰糖~~~~”
正巧叶星友走过来找他要垃圾袋,见他在那儿无声地念叨着什么,觉得他神神叨叨的,忍不住在心里又给他扣了一分。
“主理人,麻烦给我一个大垃圾袋,谢谢。”叶星友提醒他。
柴骏翻箱倒柜找了一阵,给了他一个咖啡外卖袋。
叶星友:“……这个太小了,装不下。”
柴骏又翻箱倒柜一阵,多给他拿了两个咖啡外卖袋。
叶星友:“……”
见叶星友不接,柴骏很善解人意地问:“要不然我再给你三个?”
叶星友拒绝和这位主理人继续沟通。柴骏明明是老板,却连自己店里的东西在哪儿放都不知道,这可真是个甩手掌柜。
今天店里接待了这么一大批客人,产生的垃圾真不少。小朋友们用过的一次性杯子就有近百个,还有做拉花时用剩下的牛奶、吃剩下的零食、拆书时的包装塑料膜……更别提满地脚印。
四个人齐心协力打扫了将近一个小时,光是垃圾就收了两大袋(最终垃圾袋还是韩峋亲自从柜子里找出来的),他们终于把咖啡店重新收拾干净。
陈咚小心翼翼地摘下书柜上钉着的横幅,恋恋不舍地叠好、收起,他决定要把这横幅带回去挂在家里,作为永远的纪念。
时间不早,陈咚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提议:“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今天大家帮了他这么大忙,陈咚特地从他的小金库里拨了一笔“奢侈费”,做好了狠狠出血的准备。
本以为他的提议会一呼三应,哪想到叶星友第一个举手退出。
“我太困了。”叶星友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更重了,显得整个人暮气沉沉的,仿佛光是站在这里说话就耗费了他的所有精力,“昨天我加班加到后半夜,今天起的又早,我要回去补觉。”
向来爱凑热闹的柴骏紧跟着表示:“我也不去了,晚上我还有酒局,他们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去呢。”
闻言,韩峋眉头紧皱,满脸写着不赞同:“怎么又要喝?你悠着点。”
柴骏两手一摊:“没办法啊,商场上不就是这样吗,有钱有酒才有朋友。不喝的话,你当那些合同怎么签下来的?”
这就是他和韩峋之间最显著的不同,韩峋赚够钱后激流勇退,甘心开一个小咖啡店,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但是柴骏不行,他喜欢热闹,渴望声色犬马的生活,他的人生就像是一辆永远不会靠站的列车,在不停地往前奔跑。
之前韩峋劝过柴骏几次,让他休息一下想想自己究竟需要什么,可是柴骏却不肯停下脚步。
旁边,陈咚见叶星友确实困到上下眼皮都要粘一起了,也不忍心让他陪自己去吃饭了。
“那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对了,冰箱冷冻室里有我前几天包的小馄饨,你要是饿了就煮一碗。”陈咚叮嘱道,“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我给你打包带回家。”
叶星友摆摆手,哈欠连天:“没事,我不饿。我早点回去,也能早点把电饭锅带回家,我看它也累了。”
i人养i宠,虽然电饭锅不怕人,但也不喜欢人,它今天被一群小两脚兽围了这么久,精神疲惫,整只兔子都蔫儿蔫儿的。
陈咚动作轻柔地把兔兔装回到透明背包里,交托到叶星友手里。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晚上冷得很,叶星友把外套拉链扯到最顶端,下半张脸几乎埋进外套领口里,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疲惫涣散的眼睛,再不让他睡觉的话,他恐怕就要炸掉地球了。
叶星友带宠物不好打车,柴骏很有眼力见儿的提议自己开车把他送回去。
“xx小区是吧?”柴骏很爽快地说,“不麻烦不麻烦,一脚油门的事情!”
就这样,柴骏领着叶星友奔赴茫茫夜色,直到汽车尾灯消失在街道尽头,陈咚才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韩峋。
韩峋正在做关店前的最后检查。他已经换下了店里的工作服,换上了自己的常服:修身的高领毛衣外搭配一件黑色大衣,围巾松松在脖颈上打个结,整个人松弛中又透着稳重。
他做事向来细心有条理,先关掉中央空调,再合上水闸,然后检查冰箱和监控摄像头有没有稳定运行,最后才会关掉咖啡店的顶灯。
陈咚一直觉得,韩峋的手特别漂亮,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还记得之前韩峋编写跳舞小软件时,就是这双漂亮的手在键盘上飞舞,赏心悦目。
话又说回来,这样一双手做什么事情不好看呢?
就算是调咖啡、拉花、在围裙上打结、乃至拿起空调遥控器这种小事,陈咚都觉得特别好看。
见陈咚一直盯着自己,韩峋有些疑惑:“看我做什么,你选好餐厅了吗?”
陈咚已经在手机上看了好久的点评软件了,选来选去却选不出一家合适的餐厅。今天是周六,各家餐厅都人满为患,手机排队领号实在来不及。
他一心想好好感谢韩峋,不想选那些便宜的、或者口碑不够好的餐厅。
韩峋看出他的纠结,提议:“不如咱们直接去商场逛,看到哪家餐厅排队短咱们就吃哪家,若是所有餐厅都要等位太久,咱们就去看场电影打发时间,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当然没问题。当然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只不过……
陈咚悄悄咽了口口水:他俩,1v1,孤男寡男,先逛商场,后吃饭,说不定还要看电影……这这这这这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啊?
……
在距离车子还有十米时,柴骏的爱车就感应到了蓝牙钥匙靠近,原本藏在车门里的隐形车把迅速弹出,车里暖气自动开启,欢迎主人的到来。
叶星友把装着兔兔的双肩背包反背在胸口,站在副驾驶座旁迟迟不上车。
柴骏吊儿郎当地晃晃钥匙:“怎么了,不会开车门吗?我教你。”
“不是。”叶星友问,“兔子身上有味道,我坐副驾驶,嫂子会不会介意?”
柴骏反应了几秒:“……哪儿来的嫂子?”
叶星友改口:“男嫂子也是嫂子。”
“不是,你给我等等。”柴骏反问,“我看起来就这么私生活混乱,男女不拘吗?”
叶星友没说话,但表情清清楚楚地写着——每天不是饭局就是酒局,狐朋狗友一茬接一茬,说你没有几个红颜知己谁信啊。
柴骏懒得澄清,没好气地说:“让你坐副驾驶就坐,别唧唧歪歪的。再说你不坐副驾驶,你也没地方坐啊!”
叶星友顺着后车座车厢一看,嚯,都快堆成从杂物间了,各种昂贵的酒、烟、未拆包装的奢侈品散落在座椅和地板上。幸亏国内治安好,要是在欧洲,他这辆车肯定要成为0元购快乐屋了。
两人上了车,车里暖气足,很快热气就充盈了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叶星友抱着兔子昏昏欲睡,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本来想上车补一觉,但是开车的人絮絮叨叨,吵得他不得安宁。
“叶先生,你做什么工作的?”
“普通工作。”
“哪所大学毕业的?”
“普通大学。”
嘿!柴骏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难沟通的人。他这人口舌伶俐,几句话就能让人推心置腹敞开心扉,还是头一次见到叶星友这种把“我不想和你交朋友”刻在脑门上的人。
柴骏越挫越勇,继续追问:“你和陈咚关系这么好,还合租一套房,你们是同学还是朋友?你俩认识多久了?”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让困倦的叶星友睁开了眼睛。
正巧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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