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杀掉塔鲁赤,那几个王子的争斗必然变得激烈。如果再能把扎合王刺激病倒,另三部更是会虎视眈眈。总之,让他们自己去斗,我们再遣人适机挑拨一二,短期内便不用担心北边边塞。”
沈晏这才睁开眼,转头看过去,轻笑:“还是你懂我,和我想到一块去。”
再续道:“但要杀塔鲁赤也不是一件易事。杀是不难,可该如何避免扎合王反扑。光他扎合一部还罢,只怕其他三部兔死狐悲,最后反倒促成他们四部搞联合。”
此处会谈榷场虽属于大承,却地处关外。五方约定各带三百护卫来此,但外围自然都有两三千的陈兵。
裴渊显然已经想好,也续道:“臣估计,这次会谈,八成是塔鲁赤撺掇起来。他试图展示他的武勇,灭我大承威风,回去好继续撺掇扎合王出兵南下。明日寻个由头,臣与四部打生死擂,激他出战。
“塔鲁赤行事强硬蛮横,他们四部间本就有草场之争,另三部这几年也积压着不满,只是慑于扎合部强大。只要我们杀人时占着理,他们就只会袖手,除非扎合王能许诺分出草场。”
而为了一个死掉的儿子割地,扎合王还没这份慈父之心。只要他当场讨不到好,回去之后,其他儿子和和主派更不可能再让他发兵。最主要的是,上了年纪的扎合王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魄力。
沈晏垂眼低首,细细思量。
裴渊最后道:“况且,哪怕四部真在此暂时联手,臣亦有把握护着殿下退回关内,绝不会令殿下身处险境。”
沈晏抬眼看他:“我不是担心这个。你真有把握?塔鲁赤不是傻子,今日交过手,他知道自己不如你。若非比武条件对他绝对有利,他不会轻易下场。我不希望你受伤。”
裴渊一愣,随即眼中退去锐利,变得一片柔和:“殿下放心,臣会见机行事,量力而行。”
沈晏凝视他片刻,确认他没有行险之意,才微微一笑:“那行。去叫人进来,今晚就先把备好的东西给四部送去,表达我大承期望睦邻友好的殷切之情。”
于是会谈第二日,在大承的礼物攻势之下,气氛和缓不少。唯有扎合部的塔鲁赤臭着一张脸。
沈晏挑了个嘴皮子利索的官员,明褒暗贬地一顿嘲,激得塔鲁赤面红脖粗,反唇相讥。双方唇枪舌剑几个来回,最后像是话赶话一般,定下裴渊以一敌四的擂台战。
大承官员再面露难色:“只是,刀枪无眼。裴将军虽勇猛,但以一敌四难免有顾及不周之处。若是伤到哪位勇士,还请贵客们体谅一二。”
塔鲁赤想趁着擂台报昨日丢脸之仇,这话正中下怀,立刻冷哼道:“刚才夸下海口能以一敌四,现在又说这屁话,不就是在为打输留退路。就问他敢不敢立生死状!要打就痛快打,谁都别留手。”
另三部的勇士虽不想拼命,但若是四打一都不敢立生死状,委实太丢人。
很快,生死状签好,五人各自向天上神明立誓,便一同上擂。
然而,裴渊的强大出乎所有人意料,霍霍刀光闪遍整片擂台。
沈晏原本心里还绷着,看过一会儿,才暗暗松口气,紧接着就忍不住心喜与骄傲——这么一员智勇双全的骁将,是自己的人。
百余招后,裴渊将围攻四人一一分化,从擂台上踢下一个又一个。在踢走第三人时,特意给塔鲁赤卖了个背后的破绽。
塔鲁赤正焦躁,见此,想也没想就举刀偷袭。
众目睽睽,裴渊勉强避过这一击,又遭塔鲁赤狂风暴雨般的杀招连击。“逼不得已”之下,使出一招回身刀,险中求生地一刀刺中塔鲁赤喉咙。
塔鲁赤血溅当场,不可置信地瞪着一双眼倒下,死不瞑目。
当日后来就有些乱。
悲痛交加的扎合王意欲联合另三部,当场为爱子报仇。但那三部反拿生死状与誓言劝他,话里话外暗示他给出利益,气得扎合王心口痛。
扎合王拂袖而去。两主角少了一方,沈晏也就笑着表示——各自散了吧。
沈晏骑上骏马,在裴渊率领的三百轻骑护持下,迅速南撤与外围羽林卫会合,再马不停蹄地入关。
事情没出裴渊所料,扎合王没能联合另三部,又没有魄力只领两三千人来叩关复仇,最终只能带着塔鲁赤的尸体回去。之后,扎合部内、以及四部之间,将陷入更为复杂的形势。
当晚沈晏宿在关城,高兴得召集一众随行大臣、将士宴饮。被裴渊扶回卧房之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沈晏斜倚软枕,见裴渊又把内侍遣出去,亲自拧了巾帕来给自己擦面擦手,不由得笑道:“你让他们做就行,何必自己来呢。”
裴渊仔细地擦着那双白玉似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小声回:“臣乐意伺候殿下。”
沈晏也习惯了,心情极好地说:“今日仲坚力战四勇士,扬我大承国威,想要什么奖赏?”
裴渊:“为殿下分忧,本就是臣分内之事。何况,刚才殿下已赏过了。”
沈晏:“那是朝廷的。你不想要我个人的奖赏吗?”
裴渊抬眼,眸光闪过一抹光。
沈晏见此,鼓励道:“说吧,想要什么。”
裴渊目光闪烁,犹豫片刻,终是说:“臣想求殿下一幅画……”
沈晏答应得爽快:“行啊,画什么?”
裴渊垂下眼:“画殿下。”
沈晏一愣:“我还真没画过自己。”
不过方才都已经应了,他自然不会食言,便道:“回京了给你画。”
裴渊再次抬眼,眼中带着欣喜:“谢殿下。”
沈晏心情好,又玩笑道:“要不要加上你。只我一个,孤单啊。”
裴渊目光柔和:“那自是更好。”
沈晏再细看看他:“可我刚才怎么觉着,你真正想要的好像不是画。”
裴渊唇角微扬:“殿下想多了。能得殿下赐画,臣已十分满足。”
他既如此说,沈晏也就不再深究。
擦过手脸漱过口,裴渊服侍沈晏睡下,才吹了烛,退到外间。
*
许是晚上喝得有点多,沈晏小睡片刻又醒过来,却翻来覆去地再睡不着,总觉得身子烧得慌。
出门在外,他并没那打算,但现下不适,他忍过一会儿依旧难受。本想自己随意解决一下,可也不知是不是手软无力,总是不得劲。
沈晏乏了,干脆出声唤裴渊。
裴渊就歇在外间,很快拿着一支烛进来。
就见沈晏眼含桃花地向自己招手:“仲坚……”
沈晏闭着眼靠在裴渊怀中,只觉这回的梦境异常真实,两人身体热得不相上下。
不同于自身的力道带来久违的舒适,让沈晏发出满足的喟叹。
某些方面,沈晏都觉得,裴渊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就是太沉默了点。这种时候,耳边只有自己的气息,沈晏偶尔也会感觉有点莫名的空虚,又说不出是哪里不满。
像现在,沈晏就模模糊糊地感觉——要是裴渊能唤自己几声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便听耳边响起沙哑之声:“君玉……”
沈晏有些愣——终于肯唤自己的字了?以往都只写在信上。
他不由得微微睁眼。
黑暗中,眼前是一张拧着眉的俊颜,挨得极近。
又是沙哑的一声:“君玉。”
低得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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