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行:“我现在已经接受了。”
“你没有。”商玦声音忽然有点冷。
“……”陆屿行说上句话的时候心里的确犹豫了一下,冷不防被商玦戳穿,略有些心虚。
他的确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跟男人恋爱的事实,原先的念头也发生了转变。喜欢上商玦好像并非如他最初所想的那样,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目前,他也还没到能够愉快地跟商玦接吻的程度。
“你按自己的步调来,绝对不要迁就我!”商玦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而后觉得语气太狠,又闭眼找补一句:“我……我舍不得你委屈自己。”
舍不得,你,委屈自己。
陆屿行喉头滚了滚,良久,“嗯”了一声。
见他把这话听进去了,商玦深深看了他一眼。
要是这傻狗坚决“要改”,他绝对尥蹶子不干了!
两人站在外头,被朔风呼呼往领口里灌了半天。
商玦拉了一把领口,这邪风吹得他身上都有点发痒。
“你回吧。”他“宝贝”都没心情说了,见到面前人的脸就烦,“我上楼了。”
上楼漱八百遍口。
“等等。”
陆屿行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商玦下意识地要缩手护嘴。
但陆屿行力气出奇地大,愣是没让他把手给收回去。
他上手挑了一下商玦的上衣领口,盯着他脖子上的几个小红点,拧眉说:“脖子怎么了?”
商玦一怔,摸了一下脖颈,果然摸到几个小米粒般大的疹子。抓了一下,才发觉到痒。
想到晚餐时尝的那一口汤,大概是轻微过敏了。方才在楼底下站着,风吹得他浑身发冷,从脖子到风灌进去的后背皮肤都是僵的,一时半会儿竟没怎么察觉到身上痒。
他海鲜过敏比较厉害,不过晚饭时进口不多,应该没什么事,就是忍几天痒着实煎熬。
“哦,应该是风团吧。”他着急回家漱口,摆手就要上楼。
陆屿行抓着他的手却没松,“过敏吗?刚那顿饭里有你过敏的东西?”
商玦被他抓得心烦,刚被亲的两口后劲儿十足,饶是他脾气好此时也有点冒火了。
发作的前一秒,他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住,修得齐整的指甲深嵌进皮肤里。
忍过疼,转脸又是一脸笑模样:“宝贝,先松手。”
陆屿行看了他两秒,把手松开了。
回忆起从餐厅离开时,商玦面前的餐盘剩的东西,那份海鲜浓汤几乎没怎么动。
“海鲜过敏?”
商玦心说你观察力倒是不错。
“嗯,不过只喝了一点,不严重的宝贝。”
陆屿行:“我送你上去。”
“……”
“不方便?”
不方便。
商玦好言相劝:“再晚回学校,就到宿舍门禁时间了。”
陆屿行看都没看时间:“还早。”
电梯门开关的呼呲声从里面隐约地传出来,从里走出一个抱着小孩的住户,看着安全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个大男生,打量的视线里带着点探究。
商玦自己都觉得,他俩男的大半夜的往这儿一戳,暧昧地磨蹭半天,实在是有碍观瞻。
他侧身给人让出路,待那住户走了,他才对陆屿行一抬下巴。
陆屿行把他不情愿的神态看在眼里,心想要进你的门可真难,随后沉默地跟上。
商玦住七楼,二人坐电梯上楼。
北方冬天冷,小区楼里从十一月份开始供暖。今天正好是十一月的头一天,电梯里仿佛都有暖风。
皮肤跟温暖的空气一接触,冻得麻木的神经重新活络起来,商玦脖子上一阵针扎似的痒。他藏在宽松外衣下的肩膀没忍住小幅度地动了动,肩膀跟衣料摩擦,却不解痒。
他皱起眉,把陆屿行领进家门。
陆屿行第一次来商玦家,一眼快速把屋内陈设掠过,屋子里物品摆放有点杂乱,但是整体挺干净的。
他收回视线,“家里有药吗?过敏药。”
“没有,”家里比外头更热些,商玦进门就利索把外套给脱了,随手扔到衣帽架上,“我待会儿叫外送。宝贝你回去吧。”
陆屿行却问他:“楼下有药店?”
商玦懵了一下,“呃,有。”
“外送太慢了,我去买。”
商玦觉得没什么必要。
外送再慢,大半小时也该到了。
但他此时此刻太想进洗手间漱口了,只盼着陆屿行能赶紧从他的眼前消失,于是胡乱地点了两下头。
“行,谢谢宝贝。”
陆屿行忽地没了声。
商玦疑惑地扭头看他,结果对上陆屿行沉静的眸子。
“不用。”陆屿行说,“是我该说对不起。”
*
房门轻轻被人带上,商玦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火速先去了洗手间。
五分钟后,他带着快被自己搓破了的嘴皮子回到客厅。趁着没人在,他往沙发上懒洋洋地一瘫,抬手摸了两下嘴唇。
头回也就罢了,他当时忙着震惊,亲吻的体验反而被忽略。
谁知道还他妈有第二回?
商玦一闭眼,脑子里就是陆屿行嘴唇的触感。
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他有点心塞。
能怪得了谁?还不是自己找的麻烦?
认了吧,反正等陆屿行想起来一切,恶心程度肯定不会比自己低。
这么自我催眠过后,商玦还是免不了心烦意乱,房间里过热的温度烧得他后背又疼又痒。
家里静得出奇,他感觉自己和崩溃边沿靠得太近了,抬手捂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还是起身去把闲置已久的行李箱翻出来了。
打开箱子,从内侧夹层里翻出一包烟。
打火机“嗒”的一声,屋内多了一星橘色的烟草火光。高考完以后他就没怎么碰过烟了,但还是常在自己平常够不到的地方放上一包。
家里有个客人,虽然是不速之客,商玦仍下意识地打算去阳台,免得待会儿陆屿行回来染上一身烟味,吸一肚子二手烟。
走出两步,通向阳台的门都打开了,脚步突然顿住。
不对,这是我家!那傻狗非要进来的,我管他干嘛?
他拉上门,心安理得地坐回了沙发。
于是当几分钟后,陆屿行提着一袋过敏药回来,还没进门,先被屋里的烟味猛呛了一口。
他怔了怔,才看见给他开门的商玦唇上叼着一支烟。
朦胧的青色烟雾将两人的视线隔开,陆屿行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可当他从脑海中尝试寻找相似的记忆时,却抓了个空。
见他半晌不说话,商玦笑着问:“不让抽烟啊宝贝?”
他问完,却没有要等陆屿行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转身往里走去。
陆屿行跟在他后面,从手里的袋子里取出买的两种药,外涂的药膏,还有一样口服药,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商玦身上瞧。
商玦会抽烟,这让陆屿行很意外。
不是说不好……当然,抽烟是对身体不大好,但更重要的是,跟商玦本人不太搭调。
商玦没精打采地在沙发上坐下,眼皮往下压着,身上多了一种平日里见不到的颓废感,侧脸冷冷的,看起来不大想搭理人的样子。可刚刚还是笑眯眯地叫他“宝贝”。
陆屿行突然就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无措地顿在原地。
察觉到他的视线,商玦抬眸望了过去,见陆屿行盯着自己看,不知道是不是在嫌弃他这个烟雾制造机。
“……”
他在心里把这只事儿特多的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却是把嘴里的烟拿下来了,正准备摁灭——
“抽吧。”陆屿行说。
“……哦。”
商玦重新把烟嘴给塞回去了,动作比之前呆了点。
陆屿行往他面前的茶几上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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