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违章(66)
“我尿尿。”风堂说。
封路凛被勾得凶神恶煞地:“真的?”
“骗你的,”风堂倒是坦荡,“看你这眼神,有都被你吓回去了。”
见封路凛比较亢奋,风堂开门,挨个检查了遍厕所暂时没有人,又冲进隔间抱住封路凛,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身上怎么一股蚊香味?”
封路凛嘴角抽抽:“这是檀香。”
“哦好吧,”风堂扯他衣角,“你怎么来的?”
封路凛老实回答:“开的我的越野车。”
风堂一瞪眼:“天哪,老公你居然是有车一族。还他妈委屈我天天跟你骑小电驴。我不玩儿了,我怀孕了,我要专车接送上下班,我要……”
当影帝当上瘾了。
“好,那我先检查你几个月了。”封路凛说完就要去扒风堂裤子,后者又急中生智,立刻说:“我骑摩托来的,牛逼不?”
“你那破技术就敢上路了?”封路凛又气又惊,“上次怎么飞出去的忘了?专门训练扑街的?”
风堂特别老实:“那我他妈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啊。”
封路凛:“你说,打算几月初几气死我?”
真是男大三管得宽……风堂暗暗吐舌头,还好没被抓个正着。
“今天你骑,”风堂粘他,“我抱着你,你骑。”
他们一顿饭吃了三小时,摩托驶上江岸线时已至九十点钟,仍有雁鸟于天际掠过,扑落余热。夜幕隐约漏出落照之红。
这辆川崎“忍者”摩托被风堂改装得闪瞎人眼,车头虫眼大灯刺目,一路开得风堂快要飞起来。
江岸线两个人跑了无数次,但每次的心境总是不同的。
这是第一次毫无芥蒂、坦坦荡荡地抱在一起,就是真正的紧贴在一起。
“再开快点儿吧?”风堂说。
封路凛果断拒绝:“不行,你在车上,我不想开很快。”
“压限速,不超速,行吗?”
“不行。”
风堂知道自己无理要求,但还是兴头不减,笑着大吼:“我今天过生日!”
“你过过过过什么生日,天天都过生日,”封路凛瞥他,“不是十月份吗?你还让我背了。”
“多久生的?”
“正午十二点,阳光普照,天选之子,闪亮下凡。”
“跟你谈恋爱我还触犯天条呢……”风堂捏捏他耳朵,封路凛一加速:“今天明明是纪念日。我们第一次一起骑摩托,也是十五号。你不记得了?”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不容易。那第一次接吻呢?”
“七号。”
“第一次做呢?”
“十六号。”
叶落惊秋,风堂的眼由醉而迷朦了。
追月穿山过水,一身风骨全躺入夜里。
风堂趁封路凛拐弯速度慢下来了,撑住坐板后仰,往上瞧一眼头顶悬挂的月。
夜晚、月亮、秋风、路灯和喜欢的人,他感到心脏被塞得满满当当,世间再无他物能入自己这双眼。
他一下抱紧了封路凛的腰,大喊一声:“冲啊!”
封路凛握着把手回喊:“冲什么冲!回家背交规去!”
风堂大笑起来。
想你做我流浪的骑士,保护好我的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
第48章 天注定。
九月一过,市内迎来国`庆长假。
十月天气渐凉,风堂也即将满二十五岁。二十岁对于人来说是成长里程碑,二十五岁则为分水岭。从此以后,风堂算得上彻底地“不能再幼稚”,要考虑人生、考虑家庭,还即将面临而立之年。
在迎来风堂生日的前夕,封路凛在专柜挑了两块男士表。
专柜里的情侣表他都看过了,男女分别过于明显,都不太适合他和风堂戴。两个男人,自然戴两块男士表最为合衬。封路凛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刷卡付钱,倒还是满意。
为了好好儿一起过个生日,封路凛提前定了市内一家高档法国餐厅。环屏包间,高空玻璃,烛台圆桌,氛围恰当得体,他为此还专门点名让夏三儿跑了两趟去确定菜单。
过生日的事,风堂提前跟封路凛提过,说是前二十多年每年都热热闹闹的,今年遇到你了,想安定点两个人过。不用费太大劲儿,在一起吃个饭就成。别找火锅店啊,川菜也不行,吃完一身味道,闷得我不想亲你。
二十五岁开始进入新的年龄段,封路凛自然了解风堂的顾虑。
以往呼朋唤友,几千几万的包间费都砸得出手,更别说区区一顿饭。年轻的时候,觉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都是自己的,那不得大张旗鼓么?现在倒觉得,哪有什么哪一天属于谁,“我”太渺小了。
二十四岁是最好的年龄,二十五也是,二十六也是。但他不敢去想,已经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了。剩下的三分之二过得好不好、谁来陪,都不重要。
生日当天,十月十五。
风堂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到柳历珠房间外去敲门。柳历珠过活得精致,比风堂起得更早,正在饭厅吃保姆做的早餐。她听儿子在楼上敲门,放了面碗走到客厅往上抬头:“别敲敲敲的,醒了就赶紧下来吃饭。”
一下楼梯,风堂听见客厅里放的《花田错》,跟着哼哼几句,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他端过热水喝一口,眨眨眼:“妈,今儿我生日。您辛苦二十五年纪念日呢。”
“喏,昨天去给你买的衣服,试试合不合身,”柳历珠捋起耳发,“二十五了还一副小孩样子,没出息。还跳楼吗?咱家就三层,够你跳么?不摔死也得半残,你吃完饭收拾收拾就给我上屋顶去。”
风堂理亏,也知道柳历珠还在跟自己生气,乖乖地答:“妈我错了错了……我这不是在社会上闯荡嘛,得多历练历练。下回我不这么干了,下回我……”
“还想着下回?岑家那小子死得可惜,你别不想死还给拖着垫背!”
柳历珠口齿伶俐,骂得气定神闲:“你以为你踏入社会了?没有,你只是活在社会里。有贡献才叫’踏入’,不然你凭什么取得入场券?”
风堂顺嘴接道:“得得得,明儿我拿咱家扫帚扫小区去,物业也别想拦我。”
柳历珠当官当惯了的,训他:“端正你的态度!”
“好,妈……”风堂瞬间挺直背脊。
惹不起,是真的惹不起。
小时候风朗鸿也老这样,拿竹棍子吓唬他,但不打他。罚站罚墙根儿,站没五分钟风堂就喊累,站着站着蹲了,蹲着蹲着睡了。
风朗鸿和柳历珠在风堂成年之后都没想清楚,怎么严厉家教和正统教育下,出来了个娇气又放肆的儿子。
作为男主角的风堂也想过这个问题,后得出结论:量变产生质变。
母子俩在沙发上干瞪眼一阵,风堂拿着新衣服拆了包装,是一件深蓝色棒球服。白拼肩宽版型,后背干干净净并无乱糟糟的图案,胸前一枚小闪电,衣摆及臀,特别时髦。
风堂满意,柳历珠给自己买衣服就没失手过。但这样式分明还是拿他当未步入社会的小男生打理。
他开口道谢过了,柳历珠又拿着儿子长相身材一顿夸奖。风堂刚想反过来狂夸柳历珠几句,就听到电视里《花田错》唱到:“关系你患难鸳鸯,永宿在池塘啊——”
“妈!”风堂一声喊。
柳历珠没回过神,吓得一愣:“叫魂呐!”
“我,我,”虽说出柜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风堂还是有点紧张,认真道:“您还记得我屏保那个男的吗?”
柳历珠笑道:“哦,挺俊的。但你放心,没你好看,你在妈心中是最帅的。”
“妈,我跟您说正事儿呢。”风堂严肃起来,“您看面相,觉得他怎么样?”
柳历珠:“怎么的呢,爱上人家了?”
风堂:“……”
果然我这性格随我妈,够直接。
“您看他,”风堂把手机亮起来,手指戳上屏幕里男人的脸,“看看这颧骨,心胸开阔啊。”
当妈的只能看着儿子表演,于是柳历珠静静地附和:“天庭地阁都好,是有福之男相。”
风堂又指封路凛的鼻子:“再看看这鼻子,挺吧?端严有威,官运财运都有!”
柳历珠被气到想笑,说:“别分析了,我都快爱上了。”
“那不行!”风堂迅速收手机,就差宣布所有权。
楼下有司机来接,柳历珠赶时间,做了一句话总结:“眼神儿太凶,薄情。”
风堂说:“我觉得还行,也不是特别薄,就是有点儿坏。”
“行,今年谈恋爱明年分手,后年给我找个姑娘结婚去。”柳历珠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风堂吓得一愣,奋起反抗:“明年不分!”
穿好鞋,柳历珠接过风堂递来的披肩,秀眉弯弯:“那后年分。”
“什么啊,妈!后年也不分。”风堂拉住她不让走,柳历珠皱眉骂道:“你还说你成熟了,拉着我做什么?你要谈恋爱我能拦你吗?别以为你爸不在了你就能为所欲为,下班回家我得收拾你!”
风堂说:“不成,您可以不接受,但不能逼我分手,电视剧才这么演。开明的家长都不这样。”
柳历珠被儿子拦在玄关处不让走,笑道:“那得怎么样?”
“得,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所以然,风堂不知再如何筛滤,冷静道:“我今儿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可能就这样了,掰不回来了。”
“可能么,那还有转机。”柳历珠盈盈挎上包,态度温蔼,“今天你生日,不跟你争。十六岁呢,你就跟我和你爸说过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变化。”
她侧过脸,像是想强压下喉咙内将出的叹息,却没忍住,还是缓慢地“哎”了一声,眼红了。
风堂艰涩出声:“妈。”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但他知道,二十五岁了,家里逼婚催婚开始紧锣密鼓,如果不早点摊开了说,那就是对封路凛也不尊重。
“电视剧里,电视剧里怎么演?别以为我不知道,关于’同志’我可是看了好些书。”柳历珠染过蔻丹的指端揉上眼尾,轻声继续道:“大部分家长接受不了,都喊着要断绝关系,把子女扫地出门,或者送去治疗。当然,这是不开明的。我开明,我能接受,但我也难过呀。我舍不得把你赶出去的,所以再难受也得自己受着。”
风堂半天忘记了呼吸,怔怔地。
直到他把柳历珠送到楼下上了车,他都还在发懵。妈妈的态度就像双刃剑,让他开心,也让他难过。
柳历珠坐在后座,把车窗摁下来,喊他:“堂堂。”
“妈。”风堂站得极乖,认真地盯着车内。
这时他才发现,柳历珠年近五十,一头秀发已生了不少细白,从家里到车上不过几分钟时间,头饰兜不住发髻,被晃得乱蓬蓬的。但他记得,以前柳历珠的头发总是梳得很好。
柳历珠揉揉眉心,说:“先不要急着许下明年、后年。等到了那一天,自然就有结果了。爱啊,急不来的。你们年轻,总想着要一下就走完一辈子。等真的到了中途,你才知道日子是一天天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