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违章(84)
“所以,你不要怕……你千万不要怕。”
封路凛鼓起勇气,终于把话说出来了,“如果有一天,我有任何意外,你也要相信,我爱你远胜过一切,甚至高于我的使命。”
风堂眼红成一片,千言万语哽噎在喉,半个字都吐不出。
“谈恋爱就该好爱好散?我不接受的。”
封路凛抱住他,语调听不出情绪,“如果真有那一天……生离死别,我选后者。”
第60章 日月穿山水。
“……”
风堂捂他的嘴,“今夜不适合流泪。”
“那适合什么?”
风堂把衣领一解,仰头道:“野`战!”
封路凛:“……”
虽然说最后也没野战成功,但风堂那晚上确实腰酸屁股疼了一次。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市内温度又低了,张嘴喊冷,往封路凛身上一压,说来给哥取个暖。
交警队里边儿七八个大小伙子,一大早就来围观封路凛连警服纽扣都遮不住的吻痕。白仰月率先凑上去:“凛哥,市里蚊子挺大啊。”
“还行。”封路凛故意松一颗露给他看,“劲儿挺大。”
最后他们在封路凛的眼神威压下一哄而散,跑去该站岗的站岗,该路巡的路巡。市里有消防车在救火途中被违停私家车堵了道,消防车撞开私家车救火,此事又在互联网引起一番舆论。
交警分局开了征集市民意见窗口,专门设了交通组织优化类、交通设施类、交通秩序类、道路改建类等百来条选项,还有人工通道,专供那些不方便使用智能手机的人群使用。
风堂老威胁封路凛,今天不贴暖宝宝,我就去你们窗口告你!
至于告什么暂且不提,不过这个项目确实将市内交通又优化不少。
任何正当职业都值得被尊重,因为它的存在即是意义。
高危职业充满变数,在他们“冒险”时,双肩扛的就是一份职责。其实无论是交警、消防,还是别的职业,甚至是穿梭高楼间的“蜘蛛人”,他们都要得不多,仅仅是来自不同群体的几次平等对待,几声“辛苦了”。
高楼灯火,千家万户,城市车辆往来不息。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有他们永远站在这里,担当城市的“移动地标”。
文雀念了三年级,每周五下午放学会去念声乐课。
在风堂的沟通教育下,她说话不清楚的问题逐渐有所改进,能够在班级里与同学们良好交往。
风堂替岑家给文雀开过几次家长会,他是家长群中最年轻的,自然也最受瞩目,偶尔有老师加他微信,看他微信背景上两个男人站在城市楼顶大厦的背影,才明白过来文雀口中“没有嫂子,只有哥哥”是什么意思。
试卷发下来,风堂看文雀这次语文成绩,专门找错题的地方。错就错在填空,题是“______地______”。
文雀倒好,填了个:风堂哥哥一周三次地拥抱lǐnlǐn哥哥。
凛字写不来,还糊的拼音。
这小丫头片子……风堂笑着捏捏她脸,说你连凛凛哥哥的凛都不会写,我要是告诉他,他会生气的。文雀胆子小,吓得缩进他怀里:“呜!”
“还有啊,你不能因为我一周来接你三次就说是只抱三次,”风堂捉了块月兔造型橡皮擦,擦掉试卷上那个“一周三次”,握着文雀的小手,带她写字,“应该是‘一周无数次’。”
文雀点头,玩儿铅笔端的胡萝卜挂坠,“好喔……”
邵晋成来过几通电话,说风准抓住了。
他逃到沿海一个小城镇,被捕的时候还在旅店听黑胶唱片机,架上的鱼烤了一半,闻着还特别香。
风堂问是怎么处理他的?邵晋成说还没决定下来,再等一段就出结果了。风堂,你恨他吗?后来他约你飙车那一次,他是真的想杀了你。
风堂说,不恨了。
都过去了。
迟刃青和他那三十个保镖何去何从尚且不知,风堂只知道他快要养不起了。
月底风堂又去过一次迟刃青的“巴黎皇湾”,听说房子卖得很不错,特受欢迎。保镖团锐减到五个人,说留下的全是精良,给风堂认认脸,以后也听他差遣。风堂说,他不像你能这么高调,我就得自己学学军体拳,有危险还是得自己扛。
他和封路凛常像从前那般躺在露台上,看黄昏。
橙黄的天际逐渐泛金,又从高亢中降为暗紫,再化作深沉的蓝。那种蓝色偏灰且深,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愈浓,像悬湖挂在穹顶之上。
这种隐秘又包容的色彩将他们感动着,永远忘不了这片深蓝的天。
风堂说,第一次见你,你肩膀上红蓝的光闪得特别亮……当时我就觉得,这两种颜色的神圣,跟你特别配。
深沉又激越。
封万刚留的那百平的小房子开始装修后,风堂经常亲自去查看进度,只说争取赶在年后能够搬进去。
两个人商量一阵,决定在阳台上开一块小地,种点儿蔬菜,先把养老生活过起来。
邵晋成偶尔带着小海来看他,说周末可以让小海陪着文雀去市里滑冰场报个冰球班。
关于家庭分工,封路凛也不翻窗了,走大门光明正大,偶尔碰着柳历珠,封路凛也总能提一堆特产瓜果来,讨得当妈的心里乐出花儿。
风堂感冒,封路凛帮着收拾碗筷,风堂看他生涩的样子过意不去,说自己也可以弄。封路凛说我要洗碗就洗碗,要倒垃圾就倒垃圾,愿意擦地你也别拦着我。
看他理所当然的样,风堂一时间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委屈他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倒了?”
“你舍不得。”说完这句,封路凛又问他晚上热梨汤润润喉吗?
风堂说好。
说搬家不难,可风堂东西太多,封路凛有空就过去帮他收拾一点儿,假公济私,最大的乐趣还是看风堂初高中那些草稿本。写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特别有个他和贺情上课传纸条的文件袋,里面奥特曼模型、铁甲小宝模型、游戏王扑克牌,连溜溜球都是镶钻儿的。
封路凛震惊了,你这太奢侈了。
风堂说,这他妈是贺情的。我一直羡慕他的镶钻儿,转起来比谁都招眼,后面我们打了个赌,他输了,就输给我这个。
赌什么啊?赌谁长得高。
风堂说,他等了半个月等不及了,天天喝牛奶快要吐,最后两个人一商量,测骨龄去了。然而这一项目带来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贺情输得内裤都不剩,连高达模型都一起打包送给了风堂。
也从此奠定风堂在铁三角中的“大哥”地位。但贺情仍然是团宠。
封路凛拎出一张纸条:贺情,男。由于只能长到一七五,自认gān拜下风,gē爱五件模型给风堂大哥。从此,有大哥一顿饭吃有我贺情一只碗刷,不但fù汤dǎo火,还飞鹅扑火。
风堂:“……”
封路凛:“你手里攥的什么?我看看。”
风堂一缩:“不了吧……是回信。江湖太凶险了,我怕你吓着。”
他这躲的样子激起了封路凛的好奇心:“你们俩傻逼成这样的纸条我都看了,还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风堂摊开,封路凛又看那张:兄弟十年,不离不qì。请在此处按下指纹。
然后纸条下边儿空白处,齐刷刷三个指纹,旁边还签了名:风堂、贺情、兰洲。
封路凛无语了:“你们仨太小学生了吧,新华字典不带翻的么?全写拼音,丢不丢人。”
“我们还有队歌呢。”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那种?”
“不,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那种。”
见风堂快羞愤欲死了,封路凛继续放箭:“怎么贺情才一米七五?他现在不是有一米八三了吗?”
风堂说:“他就是被那次测骨龄吓得疯狂喝奶,不然还长不了这么高。”
他看封路凛快笑疯了的表情,心生一计,从床头扯出三根捆行李的麻绳,“来。你找根凳子坐着。”
封路凛刚坐上去就被绑住了。风堂从桌底抽一个本儿出来,“我小学写的诗集,我朗诵给你听。”
封路凛:“……”
那一天下午,封路凛为他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忍受了非人的折磨。
偶尔逛街,封路凛跟在他后面要求:“买个眼罩。”
风堂故意问他:“嗯?你想干嘛?”
“我站路上累,偶尔休息的时候可以……”
“说,你想干嘛。”风堂挑他下巴,“说出来才灵,知道吗?”
“……”
想玩儿什么我还不清楚?
贺情最近迷上房车,说要试试哪一种“抗震”性最好,还说最好装一个冰激凌机,以后能当雪糕车。
当然,这个提议被应与将以“你胃不好”命令强制性取消,贺情说那火锅机呢?应与将想了很久才勉强松口,说菌汤番茄锅可以。
有次风堂脚崴了,封路凛背他回来,边走边故意松开他,吓得风堂抱他特别紧,最后忍不住一拳头砸上背:“没完了是不是!”
“你知道那种负重跑吧?我们以前军校条件艰苦,坚持不下去,班长就老说你们就当背上女朋友。那会儿我站在泥浆里,劲儿一下就上来了,我就觉得,我以后那背的还是个男人。”
“然后呢?”
“然后我找了个最大的沙袋。”
“凛哥,你特别厉害,”风堂忽然说,“真的。”
我们一闭眼,这命里的苦难也就被黑暗填写完。
他说风堂太爱笑,笑得家门口前花草迎风,眼前遍地春意都不极他好看。
他见了生,见了死,没见过像风堂这样的。一笑能让他充满力量,皱眉能让他拿刀子剖自己的心。
他说,我把真心给你,我把双手也给你。
风堂说,“等待”着度过余生也分很多种。有人急切,有人无奈,任岁月蹉跎,风云变幻。
他如此迫切地希望,往后再无世事将他们分开。
烟什么时候都可以戒,但爱情不可以。他们需要一些小物将单调变得丰富。与对方在一起任何一次呼吸,一次牵手,都极为有意义。
他看过一句话,说最好的缘分不是在人海中相遇,而是不在人海中走丢。
封路凛是他的致幻剂——
让他心有所定,把所有深爱都化作只有彼此知晓的秘密,堆砌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现在好多人都把生活当成仗来打,想着怎么样能让自己变得更好。风堂倒是觉得,多有成就多享受已经不是胜利的标准,而是能在与之搏斗的过程中找到并肩战斗的那个人。他曾原以为孤独是美好的,期待是尖利的——
现在他明白,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都在等,等这个人出现在身形间。
对于感情的认真和沦陷,他不怕周围的人说自己堕入红尘,说自己庸俗。爱情怎么能是庸俗的?
在世上,有个人能设身处地地爱你,将他自己虔诚地献给你,是多神圣的事。
后来过完年,家也搬了。风堂决定跟封路凛远行一次,去看看山海河川,走一趟打马江湖。
摩托车是他的马,公路是他的归途,封路凛就是那个陪他一程借一生的人。
告别,只需要再往身后的城市再看一眼。
为什么要选择今天?
今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谁生日,只是如此平凡的一天。只是风堂翻开黄历,上面说今天宜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