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份难以言状的心情,不仅在违背他和母亲约定的那条线上来回出界,还可能是个单向的心情。
预备说出口的话顿时像一尊千斤顶,顶着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肺,封堵住他的呼吸,最后被拖拽着埋进内心最深处。
说了怕彻底做不了朋友,盛意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不说,他又做不到坦然同梁听叙相处。
可一直躲着他也太难受啦。
胡乱搪塞过去,盛意没等梁听叙说话,便胡诌去了其他话题,催着大家去候场了。
最近临近十二月,不知为什么,阳城流感频发,上台演出前总会有工作人员帮忙在台上洒点消毒水,他们候场的时间长了些。
盛意突然想起刚刚同梁听叙牵的手来了,不由得往梁听叙那边瞥了一眼。
舞台的妆造是路枝和姜澈负责的,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更像一个整体,他们的衣服无外乎都是link穿搭,只是,梁听叙的衣服少了一边袖子,虽然显现出优美的肌肉线条来——梁听叙平时应该没少锻炼,明明平时大家都待在一块,他哪来的时间锻炼啊。
但是单边无袖看起来好冷。
先前天气还温热着,不是很明显,最近沿海这边温度一骤降,梁听叙添衣服的厚度比他们几个加起来的都要厚。
趁台上还在散气,盛意螃蟹似的从背后绕过三个人,从最左边走到最右边,把刚刚拆开热气腾腾的暖宝宝塞进梁听叙垂落的手心里,又很快挪了回去。
余光中梁听叙朝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把暖宝宝贴到最贴近皮肤的那一层衣服上。
台上的消毒水散了不少,该到他们上场了。
盛意才刚迈上去,便觉得不对劲了。
从前他闻消毒水味从不会起什么反应,这消毒水里似乎还混进去了些什么东西,刺激得他鼻头直酸,眼尾泛红。
其他人也闻到了,纷纷蹙了蹙眉,但都站到了台上,其他人缓一缓便熟悉了味道,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只有盛意需要忍着眼眶即将溢出的眼泪唱歌。
他站的这一片消毒水喷洒得尤其重,闻着味道像是混进了不少洋葱水,占比不小。
洋葱是能消毒,主办方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他闻不了会刺激流泪的东西。
果不其然,歌才演奏到了四分之一,忍半天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盛意又痒又不舒服,想去抓挠,又碍于还演奏着,声音抖了抖,也便继续演奏下去了。
台下的情绪被他们调动起来了,他不想让大家发现他脸上的不对劲,一个劲地四处绕,贴贴这个,凑近凑近那个,姜澈徐文彬这两不是一般的神经大条,什么都没发现,但梁听叙的眼神就从没从他脸颊上移开过。
再度回到舞台前,眼泪还在滴,台前的洋葱水味真的太重了。
一个工作人员突然站到他跟前,对着他比了个大大的叉。
可是演出明明很顺利,盛意便没理会。
那个工作人员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朝盛意用力招了招手,盛意余光看见了,再度和他对视,骤然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还没反应过来,那名工作人员突然操着一整杯洋葱水,对准着他的脸便往上泼。
“啪啦啪啦”的,水在空中洒出弧度,滞空一秒后,洒落在舞台上。
梁听叙把他拉开了,他没被泼到,但吓得不轻。
观众也被吓得一时安静了下来,伴奏声也停了。
那名工作人员见状不对,扔开塑料杯就要跑,梁听叙在台上喊了一声站住,便助跑着冲了出去,踩到那滩洋葱水不甚滑了一下,差点滑倒。
梁听叙没停下,一个迈步跳了出去,拽住那名工作人员。
那名工作人员正是梁听叙之前的搭档,让人参加又违约他们演出的是他,背后和盛鸢打小报告也是他。
“又是你,自己耍小手段导致自己退赛,还要反过来报复受害者吗。”梁听叙声音低低的。
锅盖破口大骂:“我就烦他怎么了,天天装出一副我多牛逼的样子,不就是弹琴上手快,在我们这小城市拿第一有个狗屁用,出了国不照样被吊打,好好待在国外不好吗,还要回国来,要不是你突然回来,我能被你害得被禁赛四个月,还被老师退学吗,都赖你,盛意,都赖你!”
盛意也跟着跳下来,帮着把锅盖交给保安,对梁听叙说:“别跟他掰扯,没用的,等他被永久禁赛就老实了。”
锅盖走远了还在骂骂咧咧。
盛意吐出口气,一眼尖的、离他们近的粉丝突然指着他说道:“盛意,你的脸怎么全是红点,过敏了吗这是。”
藏了大半天还是被发现了,盛意打着哈哈回答:“上台前瞎吃东西,没事,不痒,待会抹点东西就好了。”
说不痒其实没啥可信度,盛意每次过敏一发作,脸红的程度都有些病态了,甚至顺着眼睛落下两条泪痕,看起来有些瘆人。
还打算要形象的盛意背对观众,朝梁听叙伸手,准备把梁听叙从地上拉起来,梁听叙没给他拉手,反而从口袋里掏出过敏药膏来,往他手心一放。
盛意还发着愣呢,背后有声音传来,听起来似乎感动得就要痛哭流涕了:“梁听叙怎么还随身带着药膏呢,三个月啊,那可是三个月啊,我终于捡到了姐妹们呜呜呜。”
周围一阵紧随的起哄声,当然不乏问他们有没有事的。
声音并没听进盛意耳朵里,他的眉头微微拧起,视线停在梁听叙脸颊的冷汗上。
他在梁听叙旁边蹲下,见梁听叙一直捂着膝盖脚踝,神色有些惨白问:“你崴到脚了吗?”
第37章 只有你问才说疼
梁听叙跳下台时,不止崴到了脚,脚踝还轻微骨折了。
演出是进行不下去了,盛意站在旁边看着梁听叙做临时包扎,等救护车来了又想跟着救护车走。
但救护车只给一位家属陪同,梁父在呢,他也来看他们演出了,自然轮不到他。
盛意只能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救护车开远,心底那块大石头迟迟落不下去。
后背遭猛地一拍,盛意回过神,徐文彬正飞速地在打车软件上打车:“没事儿哥,别担心了,轻微骨折的休息个两三月就能好,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现在打车去医院。”
有徐文彬这一番话,盛意依旧担心。
他的左手腕现在依旧每逢阴雨天便会轻微发酸,以后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落下病根,所以每回只要有谁排练时不注意,喊这里疼那里酸的,盛意那颗心总会被调到嗓子眼上,连着追问几天“还疼吗今天”“疼要去医院检查啊”。
若是见到梁听叙神色淡淡地频繁甩手活动脚踝,他也担心,但逃避心作祟,愣是没开口问过,要么时时刻刻通过镜子反射盯着,丢了魂似的卡不上节拍,又被姜澈骂一顿,要么私下拜托其他人问问。
伤着筋伤着骨会有多疼,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想让他们也体会。
他真的担心梁听叙的脚踝也会和他的手腕一样,若严重些,岂不是以后都不能长久站立,不说能不能继续玩乐队,会不会走路都成问题。
没到医院呢,盛意就把自己吓了个七七八八,直到在病房,见到梁听叙打着石膏,还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同他们打招呼,盛意才终于松了口气。
徐文彬反应最大,明明刚才打车还能出声安慰他,见着梁听叙面了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挂在梁听叙身上嚷嚷着:“还以为你要出大事了呢。”
梁听叙不自在地把他抬了抬手腕,笑出了声:“就崴个脚骨折了一下,能出什么大事。”
路枝拆台:“刚刚打车你不是还一个劲安慰盛意没事没事呢么,说得头头是道给我们都说安心了,结果你自己还担心着呀。”
姜澈也笑:“毕竟也才14岁,小孩嘛,害怕正常。”
徐文彬最不喜欢大家总说他小,把他当小孩子看待,挥着胳膊四处指责:“你们也才大我两岁,谁不是小孩儿啦,再说,我生日过了,我已经15岁了,刚刚那也是因为盛意一脸魂不守舍,我再不安慰他,他魂都要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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