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闭着眼,蹙起眉,嘴唇埋在围巾里,咬得泛白。
围巾角落里,绣着梁听叙的名字。
这是他准备送给梁听叙的,21岁生日礼物。
他一直带着,一直没戴。
第76章 别折腾他了
办公室外的人都陆陆续续走光了。
传完最后一份文件,梁听叙抬手,轻轻揉搓眉心,蹙起了眉。
摆放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他睁开眼,斜睨着将视线落至屏幕上,眼底浮现的光在看见信息的那一刻变得暗淡。
中国电信发来的短信。
他松开手,指尖轻轻搭上屏幕,解锁摁开微信,停在聊天框上。
在16:47时,他给盛意发了消息,让他到家说一声。
盛意一直没有回。
大概是昨天做得狠了,盛意生气了吧。
梁听叙喉结上下滚动,忆起缠绵的昨晚,眼尾不自然染上红。
盛意成熟不少,变得内敛多,虽然这份内敛,该是多数有和他怄气的成分在。
翕动的睫羽,泛红的眼尾,偶尔泄出的几声喘息,被攥起的床单,盛意从躺下那刻起,就尤为楚楚动人。
和年少时不同,多了一丝隐忍和成年的涩气。
总是让梁听叙频频想起,盛意或许和他那个室友曾经也做过。
时隔五年,被他藏了五年的阴暗心思再次卷土重来,他不住地想,盛意再和别人上床的时候,是同之前同他欢愉那样,亦或是类似这次,满含成年人的涩气。
他不想任何人看见那样的盛意,唯独只有把盛意关起来,什么人都不见。
他嫉妒得快要疯了。
终还是吐了口气,将心思尽数压进心底。
可是。
梁听叙眼睫轻颤,放下眼帘。
昨晚盛意抑制不住啜泣那几声,明显不对劲。
他们之间明明没有距离,盛意却仿佛离他千里之外,缥缈似烟,抬手只抓住一片空白。
刚见面时,他起了卖惨的心思,一点一点贴近盛意,却骤然得知,盛意一直都有镜触式联觉。
自重逢来,他便一直都在伤害他。
他突然不敢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将他们俩的心拉得近些。
Steve的出现,着实让他失了控。
盛意只是不和他说话,和他陌生,和他越来越远。
他会和Steve打趣,会陪着Steve散步,在Steve面前还是那个鲜活的盛意。
干柴烧得不是欲火,是灼心的火。
手足无措,却嫉妒到快要疯了。五年太久了,久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盛意相处好。他无意识地、假装平淡地说一些冷淡的话。
心却在滴血。
盛意呜咽地吭声后,他骤然回神,抹去盛意眼角的眼泪,没再说话。
梁听叙指腹在手机屏幕停留几秒,给盛意拨了电话。
没人接。
一抬头只见Steve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微仰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梁听叙没什么和他打交道的想法,上班他尚且能够维持礼貌的面具,下班就别沟通了吧。
他收拾收拾起身,背上挎包,错身走出门。
“我想和你谈谈Elek。”Steve拦住他,微垂下眼,平视他。
梁听叙合眼:“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也不想和你聊他,借过,下班了。”
“你不想知道盛意的过去吗?”
梁听叙睨他一眼:“我很了解,我们曾经关系很好,不用你来提醒。”
争上了一口莫名其妙的、压根没必要的气。
Steve蹙眉:“你知道这五年?”
梁听叙身形一滞,抬眼望向Steve。
商人谈判向来带筹码,无利的谈判只是浪费时间,梁听叙等着Steve开口,说出他想获的利。
Steve似乎并没有什么同他交易的心思,像老朋友聊天一样,从身后掏出两听啤酒,递给他一瓶:“我想知道为什么,在过去五年,你从来没找过他。”
“一会儿开车,”梁听叙拒了酒,见Steve似乎并非来找茬,简短解释,“我的情况不好,那时候不合适。”
Steve一脸古怪,“不合适?那你知道Elek在曼彻斯顿吗。”
“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梁听叙顺手从口袋里摸索,突然反应过来,他早戒烟了,继而掏出棒棒糖拆开含嘴里。
Steve转了两圈,随意拖了张椅子坐下,单手打开啤酒,饮了口,撑着下巴看他:“他很不好,非常不好。”
已经快十点了,办公楼灯火通明,他们这层楼几乎都走光了,整栋楼关灯比连夜开着还要耗电,他们这栋楼总是开着灯的。
有些冷,有些喘不上气,梁听叙细声呢喃:“为什么这么说。”
见到盛意那一秒,他就大概知道盛意这几年过得很不好了。
脸色苍白,刚生完病,没什么生气,整个人瘦削很多,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把他刮倒。
徐文彬也说盛意过得很不好,却没提起那五年。
他不是没问过,但徐文彬只是艰难地思考片刻,回答他:“那五年,盛哥也没怎么联系我,除了我毕业的时候见过一面,其余都是他回国之后,我找他居多。”
那五年徐文彬也不知道。
现在,这五年的空档即将被填满。
“他总在下雪的时候发烧,”Steve说,“也不是每次雪他就发烧,是他下雪天总是待在雪地里,整天待在那里。”
像是被重重从半空中扔到地上,梁听叙瞳孔逐渐扩大,颤着、迟滞地望向Steve。
下雪。
为什么下雪天要在雪地里待着。
心脏一阵郁闷地疼,气口被堵住,通不了气。
指尖划过门框,刺耳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他想起昨晚。昨晚。昨晚盛意是在看到窗外下雪后才哭的。
“得知你去世消息也是在冬至,他烧得很迷糊,跑去机场等你,他总是在等你,却从来没等到你。再见后你也从没和他解释过,”Steve语气责备意味尽显,“梁先生,你若只是想玩玩,就别折腾他了。”
他摔得满眼昏花,心脏刺痛,钝刀慢刮,刮落一层又一层皮,又刮磨他的肋骨,封住他的呼吸。
一年前冬至,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去过曼彻斯顿,运气很好,在机场就见到了盛意。
面颊通红,眼神悬浮。
他想过去,他不想看到盛意魂不守舍的模样,却被导师拉住,“是你一直想找的人吗?你这个样子可能不适合见面,我会去取得他的联系方式,等你好了再来找他,好吗?”
透明玻璃窗倒映出梁听叙的模样,疲倦的、破败的,浑身包扎着层层绷带,他收回视线,轻轻点头。
又给盛意留下来一张照片,藏在备忘录里,后来翻出来看了好多遍。
导师去帮他要了号码,但那个号码是个空号,是他从前用的号码。
后来再来,他没能找到盛意。
Steve朝他举了举手里的啤酒杯,作势和他干杯:“我会问他是否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继而哼着小调踱步走了。
嘴里含着的糖是柠檬味的,甜味夹杂着酸味渗进舌尖,梁听叙将糖果抽出,抽离一瞬间磕碰到齿列,发出清脆响声。
他想起三年前。
他去医院看望梁秋,北海道下雪了,窗外全是雪,眼际一片白。
梁秋开着饭盒,发出塑料摩擦的闷响,招呼他也来吃饭。
梁听叙声音闷闷:“你先吃。”
身后拆盒盖的声音停止了。
梁秋低声喊他:“听叙。”
他应了声。
梁秋又说:“下去看看吧,看看雪。”
他只收回视线,说不用,吃饭吧。
“去吧,”梁秋推了推他,替他揉搓眼尾,温声道,“代姐姐也一块看看。”
他没从五年前的下雪天走出来,盛意更没有。
十点多了,还飘着细雪。
路上车反而多起来,多是加班到现在的人,整座城市都是。
拐过一段路,车少多了。
这段路很冷清,因为这一片的房子租费都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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