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推开他,下一秒可能就湿漉着眼眸凑近他了。
比如现在。
盛意推开他,又突然顿住,视线落在他的围巾上,气息不稳:“为什么戴着它。”
“上面有我的名字。”梁听叙答。
背面角落还缝着很小很小的“ltx&sy”,是盛意昨晚戴的那一条。
盛意又不说话了。
重逢之后,盛意总是不爱说话。
他揉揉盛意杂乱得惬意的头发,低声说:“带你回家,好吗。”
第79章 毫无保留的爱
Steve没跟着团队一块走,说是好不容易来一趟阳城,想留下来多玩几天。
烧过这一阵,盛意病好了,公司年底总是忙得团团转,关在大楼里的人天天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一刻闲着,和Steve的约局一拖再拖,终于在不加班的周日赴约。
一块的还有梁听叙。
他早上被梁听叙抓着去医院做了次全面体检,Steve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梁听叙看见了。
Steve嘴角都快撇到地心了,他扫扫盛意,又瞪视梁听叙,咬着字音:“我和Elek的饭局,你来干什么。”
梁听叙脸上挂笑:“盛总的吩咐,您来一趟不容易,我们自然要尽好东道主之意,带您吃好喝好玩好,可不能让你闲着觉得我们这儿无聊。”
一段话给Steve唬得一愣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操着中文:“你在,我就无聊。盛意,把他赶走吧,我们过二人世界。”
盛意半晌没回话,手端着茶杯,晃着,愣着,看着茶杯里浮着的茶叶,摇晃泛起的涟漪也泛进了他的心里。
许是近来工作累,从前没怎么在意的细节,很轻易便被他注意到了。
梁听叙比以往坐得离他更近,偶尔裤腿磨蹭一起,被卷走又松开,带来一阵摩挲和痒意,餐店略微暖黄的灯光照射下来,沿着梁听叙的侧脸分割了一条漂亮的、分明的线,勾勒出他随意打理过的发丝,纤长的睫羽,挺翘的鼻梁,浅淡又饱满的唇珠,直至落在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耳边是梁听叙流利标准的英语,明明去日本留过学,却一点没受日式英语的影响,卷翘舌适度,轻慢又好听,带着一股慵懒的惬意,声音却低沉,像杂了混响,只往心底频敲。
像燎原的火,星点既燃,蔓延得悄无声息,等回过神时,满眼界全是滚烫的火,烧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肺。
一身休闲,深色大衣平添一分冷意。
盛意只是抬眼一瞥,猝不及防同那冷淡却深不见底的眼眸对上视线。
眼底的黑仿佛要将他吞噬,翻出他脑海里潜藏着的、他一直想忘却的、那双情动眼眸。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止不住的生理眼泪从他眼尾滑落。
梁听叙轻抹掉,在他眼角落吻:“哭出来才乖。”
“盛意。”
一阵颤栗,盛意惊觉回神,甫一抬头,无意识揪紧裤腿,睫羽微颤挪开视线。
梁听叙眼尾落笑,五年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难以抹消的皱纹,只添了成熟和风度:“看看菜单,有什么想添的菜。”
Steve一脸嫌弃,努了努嘴,拉下表情。
还二人世界,这两个人的屏障都快把周围隔绝完了,他到底是来和盛意吃饭的,还是来看他俩看对眼的。
盛意轻瞥放置他眼底的菜单,上面勾选的菜都是他喜欢的——五年前喜欢的和这五年喜欢的。
在某些重叠的菜,甚至打着两个勾。
他灌了一杯茶,无奈道:“点这么多,饿死鬼投胎吗。”
他涂掉几个勾,特别是双勾,又画上几道他俩爱吃的,一碗水端得平平整整。
点完菜,Steve给他倒水,掀起眼皮朝他说:“盛意,跟我回曼彻斯顿吧。”
盛意笑:“回去做什么,我现在有工作,也在这里租了房子,母亲在这,亲戚也在。”
“你明明要辞职了,”Steve说,“我可以把你和阿姨一起接过去,我有一套房子给你们住。”
听起来就像入赘。
盛意勾起眼尾,轻笑:“你哪学来的说法。”
见盛意不为所动,Steve一脸困顿迷茫:“怎么会呢,我和她们说这些话,她们总会点头答应,告诉我她们非常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他们?”盛意问,明天要上班,他和梁听叙都没喝酒,只有Steve在喝。
“你们公司里,那些美丽善良的小姐们。”Steve说。
“那是哄你呢。”
“哄我?为什么要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还在网上发过一样的话,他们还认我做爸爸。”
“……”也是入乡随俗了。
“你没学到点上,他自然不愿跟你走。”梁听叙接话。
“那要怎样才在点上。”Steve打了个酒嗝,已然有些醉意。
“你可以说,”梁听叙说,却没在看Steve,“跟我走,我会把我的爱全交给你。”
盛意一愣。
他垂下眼睫咬了口没夹起几个菜的筷子,逃避身侧滚烫的炽意。
“放屁,”Steve入乡随俗吐了句,“那是我对我女朋友说的话。”
说完“嘭咚”一声,头磕在桌上,醉着了。
梁听叙脸上笑意更甚。
他没猜错,Steve和盛意只是普通朋友,盛意也依旧对无所保留的爱悸动。
笑着笑着笑意便散了,只剩牵强。
“话说得太像渣男,”盛意点评,“可别对你下一任说这种话了。”
“我和谁说。”梁听叙问。
“我怎么知道,你爱和谁说和谁说。”
“那我已经说了。”
嘭咚。
心跳宣告失率。
“曼彻斯顿下雪好看么。”梁听叙骤然换了话题。
“嗯。”盛意应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有机会去看雪,找你当导游。”
“之前雪没看够么。”
梁听叙眼帘垂了垂,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梁听叙也没说清。
就像他们那一夜的纠缠,一夜过后,没人提起,也不曾再约。
太灼心肝,对他们谁都是。
离职只剩两周。
盛意和梁听叙只剩工作来往。
早餐盛意记得吃了,婉拒了去梁听叙那儿吃早餐的邀约,理由是工作太忙。
每天照例的两颗糖总有的,盛意只是收起来,不曾拆封。
除开工作外的话题,盛意一概以工作忙回绝。
茶水间碰上,盛意也只会在外面等梁听叙出来再进去。
梁听叙提起那条围巾,说要洗完再给他送来。
盛意也拒了:“本来就是那时候要送你的,收着就好。”
骤然感受到了同五年前一样炽热的爱意,他却做不到像五年前一样套牢、回馈以同等的爱意。
横隔在他们中间的纷杂太多,轻轻一扯就容易扯出一堆纷乱的,破碎的,冗杂难解的绕线团。
知道梁听叙曾经的爱不掺假,知道梁听叙还活着,给五年前的固执画上句号,就足够了。
他不敢再贪心。
离职倒计时一周。
新组长人选已经有了,盛意正在做交接工作。
“盛工,今天就别加班了,饭局记得来啊,你可是主人公之一。”预备去茶水间的同事拍拍他的肩。
“什么饭局。”盛意愣。
“给你欢送欢送,还有给新主管接风洗尘,一块办了。群里提过。”
盛意收回眼眸,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无意义的点,瞥了眼手机,在看到中国移动短信的时候愣了一下。
“我没看见。等新组长来再一块办不更方便。”
“新组长铁定是从你组员里提拔一个,来啊,反正明儿不用上班,趁着间隙喘口气,最近工作成山了。”
“不了,”盛意拒绝,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场合,只是不想见人,“交接工作没做好,今晚该得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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