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还挺够意思,第二天早上直接给陆南扬回了个电话。
“陆啊,帮你问到了。”
“谢谢谢谢。”陆南扬把嘴里的牙膏泡沫吐掉,“帮大忙了兄弟。”
那边大泽的语气却有点怪,“哎陆,你问的这件事,是跟老孟交给你的那个案子有关?没牵扯什么别的事吧。”
“没。”陆南扬把手机换了个肩膀夹着,含了口水漱口,“我还能牵扯什么别的事,你也太高看我了。”
“那这事怎么还跟谢泉有关系呢?”
陆南扬一愣,“谁?”
“谢泉啊,上次闻飞带来的那个男神?是叫这个名吧。”大泽说,“就是他报的警。”
陆南扬把水从嘴里吐干净,把牙刷牙膏往洗脸台上一扔,把手机抓稳,“你等会,不是刘秋烟的人报的警?”
“不是,那个刘什么……那个女的,是报案以后被叫到派出所的,咬死了硬说是你先动手打了他们的人,警察拿她也没办法。”
陆南扬冷笑了一声,“她还说要上法院告我呢。”
“啊?”大泽吃了一惊,“那这事闹得有点大吧,你一个人不要紧吧?要不然还是——”
陆南扬抓了一把前额的发丝,缓缓舒出一口气,“没事,我能处理好。不用担心,明天请你吃饭啊。”然后挂断了电话。
对方之所以敢反咬他,拿这事当威胁,就是觉得那条街上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为他作证。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昨天下午其实有一个目击证人,就是报警的谢泉。
谢泉。
“啊——”陆南扬绝望地哀嚎了一声,把自己摔进蓬松的被子里。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偏偏又是那个谢泉!?
-
周一一早,谢泉就注意到有个人影在自己周围晃来晃去。
上课的时候,那人尾随他走到教室附近,他一转头,人影又不见了;吃饭时,他总能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等他侧目去看时,那视线又消失了。
“怎么了?”坐在他对面的舍友问道。
“有条鱼上钩了。”谢泉笑盈盈地勾起唇角。
“什么?”舍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事,今天的炸鸡挺好吃的。”谢泉笑着说,“你尝尝。”
到了下午,鱼总算坐不住了。
谢泉接待完最后一个来开胃药的男生,起身清理桌上杂乱的纸屑,把没用完的处方纸重新钉回去。正在他弯腰从抽屉里找酒精的时候,视线的余光看到医务室门外站着一个人。
“怎么了,开药还是看病?”谢泉的动作没有停顿,从抽屉里拿出酒精瓶,往桌面上喷了两下,用纸巾擦拭干净。
门外的人没有回应。谢泉把脏纸巾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抬起头对门外的人说,“已经到我下班的时间了,你进还是不进?”
陆南扬终于有了动作,他沉着脸走了进来,在谢泉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谢泉也没说话,只是重新坐回椅子里,拿起桌上的钢笔,抬眉等着。
谢泉的手指又长又细,光是放在那里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很适合拿笔,也很适合用来握住什么其他的东西。
陆南扬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对上谢泉的视线,把手抽出来放在桌上,“手伤了。”
谢泉看向他的手背,骨节周围有一圈范围不小的擦伤,显然在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创面有感染的倾向。
“怎么,发脾气砸墙了?”谢泉笑盈盈地看他。
陆南扬盯了他一会,想看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蒜。然而谢泉的神色如常,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端倪。
“被打了。”陆南扬说。
谢泉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浑身上下就只有拳头被打了,是吧?”
“有什么问题?”
“没有,挺好。”谢泉莞尔,朝陆南扬伸出手,“我看看。”
手忽然被谢泉握住,肌肤相贴的触感让陆南扬不自在地皱眉瑟缩了一下,对方却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收紧了力道。
四指被谢泉紧紧握在掌心里,陆南扬发现他的手指很凉,和室内温暖的气温形成鲜明的对比。
“伤了以后没处理还见水了是吧?”谢泉松开陆南扬的手,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你这伤口有点感染,我给你消下毒再开点消炎药。别以为是小擦伤就不用注意,感染了一样很麻烦。”
说着谢泉站起来,从药柜里拿出碘伏和棉签,还没来得及关上柜门,就被陆南扬打断了。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消毒就行。”陆南扬说,又补充了一句,“碘伏和棉签,我那都有。”
谢泉停下动作,看了他几秒,把瓶子放了回去,“行。”
陆南扬看着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抽出笔撕下一张处方单,边写边说,“楼下药房拿药,一周之内不要让伤口碰水,忌烟酒辛辣油腻。”
写完后,谢泉抬起头,把处方单递给他,淡灰色的眼睛映着白光,“你应该不抽烟吧?”
“不抽。”陆南扬接过处方单,却发现对方没有松手。他们一人捏着纸条的一端,在微妙的空气里僵持着。
“我猜也是。”谢泉弯眉浅笑,“我没在你嘴里尝出过烟草味。”
陆南扬没说话,只是在指尖上又用了一份力。谢泉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笑眯眯地合上了笔盖。
陆南扬盯着他看了半天,谢泉也从容地迎上去。
“这位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没。”
陆南扬把处方单拿在手里折了几折,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医务室。
谢泉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把笔丢进笔筒里。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
今天晚上谢泉不用待在医务室值班,中医班一个女生跟他换了班。
六点半,他收拾好学习资料,从校门口走出来,抄近道从偏门往市场的方向走。
夕阳斜下后,暑气消散了些。菜市场的摊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五颜六色的遮阳伞横七竖八地摆着,谢泉背着包经过,能嗅到下水道里散发出的淡淡的腐烂味。
“……不行不行,没有你这么打价的,你去别人家问问嘛,我们进价都比这个高。”鱼摊上的卷发大婶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抬眼的时候看见了谢泉,立刻笑盈盈地迎上去,“小泉,来条鱼?”
打价的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背着手迈着小碎步离开了。谢泉绕到鱼摊前面,眼睛在水池里游动的鱼群中扫视了一圈,指了其中的一条,“就这个吧。”
“好嘞,等阿姨帮你杀干净啊。”大婶网出那条鱼,在鱼拼命挣扎时动作利落地敲晕了它。
谢泉趁这个功夫走到隔壁菜摊,一抬头,正好和对面鬼鬼祟祟的陆南扬视线撞了个正着。
陆南扬这个人,连跟踪都不会跟踪,插着兜缩着脖子的样子比平时还引人瞩目。
他好像忘了自己半个月前放过的狠话,三番五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主动来招惹他。
陆南扬被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把视线往回收,谢泉却扬声叫住了他,“陆南扬,这么巧?”
对方没了辙,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啊,巧啊,买吃的呢?”
“我家离得近,如果不值夜班一般都回家吃饭。”谢泉说完朝菜摊老板喊了句,“老板,来一斤小米椒。”
老板看了他一眼,伸手拆塑料袋,确认道:“一斤?”
“一斤。”
陆南扬看着老板往袋子里哗啦啦地捧辣椒,也有点诧异,“买这么多辣椒,吃得完吗?”
他记得这种辣椒还挺辣的。
“那送你点,你帮我吃?”谢泉笑盈盈地看他。
“……那还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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