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逼我啊(116)
林廷安趴在桌面上叹气:“全年级那么多人,怎么偏偏盯着我呢?”
郑子岩笑:“四个实验班就你一个体特生,高二之前是成绩最差的。不盯你盯谁?你要考不好,实验班百分百一本率的牌子不就毁了?”
“可我现在成绩很好啊!”
“这不怕你昙花一现么。”郑子岩笑嘻嘻地说,“毕竟你的黑历史太多。”
林廷安不服气地说:“走着瞧,小爷吓死你们。”
在林廷安埋头念书拼命刷题时,高三的毕业典礼开了。
其实林廷安一直没觉得杜暄“毕业”是件多了不起的事儿,记得杜暄初中毕业时自己失魂落魄干了一堆丢人现眼的事儿,可其实那个人不过是从这个教学楼搬到那个教学楼。现在那个人高中毕业了,三个月后他会和自己隔着半个城市,但林廷安却异常踏实。不但踏实,他甚至觉得高兴,隐隐有种期盼。杜暄那个“可以在宿舍过夜”的承诺给了他无尽的想象,他总觉得那种感觉应该就很像“过日子”,他想跟杜暄过日子。
为什么会这样?
林廷安想,大概是因为彼此的确认吧,无论我在哪里,离我最近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此时,林廷安坐在教室里做一套语文卷子,窗外应景地播放着略带伤害的都市小清新风曲。悠扬的乐曲中,隐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廷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他知道那是杜暄的声音,这是杜暄最后一次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会感谢老师,感谢同学,更要感谢学校,因为学校给予了他们太多太多……
林廷安自己知道,这个“太多”里到底都包含什么。
窗外的音乐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唱校歌的声音。平时升旗仪式上大家光张嘴不出声,一操场人也唱不出多大动静来。可今天,前奏结束后第一声就吓得一教室的人往窗外看去。
毕业典礼总是最容易感染人的,同学们侧耳听了一会儿,有人羡慕有人伤感,表情各异。许老师站在窗台边上往外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好了,从此时开始,你们就是高三年级的学生了。”
一瞬间,满教室人的表情就全都统一成了“惊恐”!
林廷安低头看着刚写了一半的语文卷子,强迫自己往下写。
下课的时候,林廷安飞速地冲下了操场。杜暄他们已经解散了,正三三两两地在操场上拍照留念,在校服上签名。杜暄正跟两个女同学拍照,她俩站在杜暄两遍,一起搂着杜暄的肩膀,三个人头靠着头。一个女生拍完说:“哎,终于跟男神拍了,三年圆满了。”
杜暄哈哈笑着说:“想拍早说啊。”他穿的一件雪白的衬衣已经被各种颜色的马克笔写的满满当当的,前胸后背袖子上全是字。
林廷安绕着杜暄转了一圈,啧一声:“高三全年级的名字都在上面了吧。”
杜暄摇摇头:“还有两个高一的女生。”
林廷安板着脸:“还挺受欢迎的哈。”
杜暄笑眯眯地说:“我也觉得挺好。”
林廷安哼一声:“那我签哪儿?”
杜暄:“你还要签?”
“废话!我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不签?”林廷安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支金色的马克笔,冲杜暄努努嘴:“你说,我签哪儿?”
依照林廷安的想法,杜暄除非把衣服翻过来,否则一定是找不到签名的地方的。这样的话,自己也就可以借题发挥一下了。谁让这小子这就毕业了,把自己甩进了高三地狱里。
杜暄说:“你来的太晚了,他们都签完了。”
“那我管不着。”林廷安举着马克笔,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我要签。”
杜暄看了他两秒,笑了:“我给你留了一个地方。”他低头摘下校徽和团徽,左胸口处露出一小块空白,雪白的颜色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各色笔迹的衬托下异常醒目。
“签吧。”杜暄说。
林廷安眼睛一热,他左手按着杜暄的胸膛,右手拿着笔在杜暄的心口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坐在十八楼窗台上的作者惆怅地说:“要改名字了呢”
第102章
高三的毕业典礼开完, 紧跟着就是高二年级的“高三入营仪式”,这跟初三时的入营仪式大同小异,无非是表表决心喊喊口号,重点是仪式完了以后的搬家。林廷安冲进教室,随手拎了两本书就往三楼跑, 郑子岩在他身后喊:“你着什么急啊?”
林廷安遥遥喊道:“抢柜子。”
高三1班教室后面的储物柜, 从窗户数第一排第三个是杜暄用过的, 林廷安一定要抢到那个柜子。
可当他推开教室门的时候, 周宸已经站在储物柜前整理东西了。林廷安冲过去:“我要这个柜子。”
周宸看他一眼,慢悠悠地放进去一本厚厚的牛津双解, 说:“凭什么, 我先占的。”
“反正我要。”林廷安蛮不讲理地把手里的书塞进柜子里, “你换一个。”
“不换,谁让你不早点儿来的。”
林廷安很懊恼, 早知道就应该多憋一会儿不去上厕所了。他拽着柜子门:“总之, 我要这个柜子。”
“你干吗非要这个?”周宸奇怪地问, “开过光?”
“开过!”林廷安肯定地点点头, 全市第十七名的人亲自给开的光, 无比灵验。
“那我更不换了。”周宸说着, 又往里面放了一本《古汉》。
林廷安简直要跳脚, 他一把抓住周宸的手:“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儿啊, 一个柜子而已。”
说话的工夫,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大家都好笑地看着这两个人打嘴架。说起来, 最近几个月这俩人都没怎么吵架了,还挺怀念的。
老妈子郑子岩忙忙叨叨地走过来,拉开两个人的手不住地劝:“怎么了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收拾个柜子都能打起来,你俩这也太有出息了吧。”
周宸:“我都收拾完了他非要抢我的柜子,凭什么啊,跑第一个很了不起吗?”
“这他妈跟跑步有什么关系?
“那你抢我柜子干什么!”
周围的同学爆发出一阵哄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很好的周宸碰上林廷安智商就下降,而向来宽容洒脱的林廷安看见周宸就小肚鸡肠碎嘴得不行。班里曾经一度开玩笑地说他俩是“相爱相杀”,结果林廷安差点儿把桌子掀了,而周宸一脸要呕吐的样子活像妊娠反应。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基本也算一班的一景。
郑子岩头疼地说:“哎,林廷安你抢人家柜子干什么,要不你用这个吧,我刚擦干净的。”
“不!”
郑子岩扭头跟周宸说:“要不你让给他吧,你的东西我帮你收。”
“不!”
“神经病啊你俩。”郑子岩忍不住大喊,围观的笑得更开心了。
林廷安吸口气镇定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儿不讲理,于是挤出一点儿难看的笑容说:“周宸,咱俩换一下吧。我……我……我幸运数字是3,我喜欢这个柜子。那个,你的东西我帮你搬,放学我请你吃冰棍。”
这个理由虽然有点儿娘炮,但好歹算一个,当着半个班同学的面,周宸觉得自己的面子也找回来了。于是松开了手,让林廷安搬东西。
林廷安一边搬一边想,这他妈就叫做“忍辱负重”。
整理完柜子,林廷安站在杜暄奋斗了一年的教室里,感觉自己吸收了宇宙能量一样精力充沛信心满满。教室前黑板上,上一届毕业生写了满满一黑板的赠言,林廷安悄悄摸出手机来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凑到黑板仔细地看。
毕业赠语无非就是鼓励和劝诫,上一届高三一班的同学每人都写了两笔,黑板正中央画着一架巨大的飞机,直冲蓝天,机身上写着“加油高三一班”。飞机周围是蓝天白云和彩虹的装饰,还有飘飞着各色的彩带,黑板的右下角画着一个领奖台,一个咧嘴大笑的三头身的卡通小人穿着黄色的运动服站在最高层傻乎乎地笑着,旁边写着“勇争第一”。
非常常见的宣传画,飞机、帆船、跑道、领奖台……这些似乎是板报的永恒主题,谁也不会多想什么,但是林廷安瞅着那些慢慢的红了脸。他小声地嘟囔一句“又招我”。
大约是换了教室的缘故,大家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每天进出教室抬头看到的都是“高三年级1班”的牌子,走廊墙壁上倒计时365天的牌子已经准备好了,公告板上已经贴了上次月考的排名……虽然在答卷子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写“高二1班”,但是每个人都已经不自觉地进入了“高三狗”的状态——每天都忙得汪汪直叫。
而林廷安更比别人忙,他愣是在五月底抽出一整天倒了四趟地铁坐了一个小时郊区线公交车又步行了五公里去了红螺寺。
不是初一十五的正日子,红螺寺里的人也不多,林廷安实在没钱买888元的“高香”,就凑合买了一把66元的,六六大顺嘛。
他无比虔诚地在佛前跪下去,把香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磕下去。
“求保佑杜暄得偿所愿。”林廷安认认真真地说。
磕完头,走出大殿时,庭院里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的玉兰树上传来欢快的鸟鸣,林廷安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兆头。
树下,一个中年妇女笑着问:“你一个小孩来求什么?”
林廷安愣了一下。
那人说:“红螺寺求送子最灵了。”
林廷安:“……”
在一片忙乱中,六月五号转眼即至。
这一天学校只上半天课,所有教室都需要彻底地大扫除,桌椅按照五行六座标准码放,三点以后整个教学楼就要封楼,这里在未来的两天将是高考的战场。本校负责监考的老师一脸紧张地去开考务会,留下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在教室打扫卫生。
杜暄一周前拿到了他的准考证,非常运气地分在了三中本校考。虽然不知道他会在哪个教室考试,但是林廷安还是特别用心地打扫教室,把每张桌子的桌面都擦得锃亮,地面上纤尘不染,桌椅横排竖列,整整齐齐。
等一切都收拾完,林廷安看着教学楼大门贴上封条,他背着书包长长地喘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特别紧张。他摸出手机给杜暄打电话,杜暄那边有点儿嘈杂。
“你没在家?”林廷安问。
“嗯。”杜暄说,“我爸爸约我出来喝茶,说是怕我紧张。”
“你紧张吗?”
“还行吧,”杜暄说,“在家里也没事儿,出来走走也好。”
“你明天怎么去学校?”
“我妈约了车。”
林廷安说,“提前一点儿,万一堵车呢。”
杜暄说,“我知道了。其实我爸爸要在学校门口给我定个宾馆,不过我住不惯,还是想回家住着舒服,也就没同意。”
林廷安迟疑了一会儿:“你今天什么时候能回去?”
杜暄:“吃完晚饭吧,你要来我家吗?”
“不不,我就是顺口问问,我妈还让我早点儿回家吃饭呢。”林廷安违心地说。他实在不想让杜暄紧张,考前的一个晚上,他应该踏踏实实地早点儿睡。
杜暄轻轻笑了一下:“我会考好的,放心吧。”
林廷安轻轻亲了一下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