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27)
林路在客厅的茶几抽屉里面翻了半天,总算翻出了一版看上去是感冒发烧用的药,结果一看生产日期,已经过期半年了,林路叹了口气,拧着眉把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连回卧室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倒在沙发上躺着了。
感冒药过期了在林路的意料之中,毕竟爷爷和他一直以来身体都特好儿,上一次有人生病还是一年前爷爷吊水那次,没人生病也自然不会买药,所以药过期了很正常。
林路闭着眼睛,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咬着牙,打算扛过去。
差不多在沙发上咬牙扛了一个多小时,林路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方铮这天晚上也睡得很不好,因为床单被他放着的一瓶没拧紧的饮料给倒湿了,倒得很彻底,黄色的液体湿了格子床单一大片。
方桉叫他可以一块儿挤一晚上,被他拒绝了,床铺本来就窄,宿舍也就顶上挂了两把吊扇,两个人睡得热出痱子。
方铮把床单拆了下来,盘腿儿坐在床沿那儿,整个人挺精神抖擞的,一点想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他突然就想起了林路,他这一整个暑假都没和林路待过,他来这寄宿还没告诉林路呢,也不知道他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也说不定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林路不是单方面和他闹掰了吗?
方铮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看着床尾那团成一堆的床单,决定明天要回去拿床新床单,再去找林路,把事儿说清楚。
第25章 关怀
常年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必然是不同凡响的。
早上林爷爷起来做好饭菜还没见着林路下来,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着,当时心里就一阵不安,立刻跑上了楼。
林爷爷是想着直奔林路房间的,谁知刚推开二楼的门,就看到林路蜷成一团倒在沙发上。
“这是怎么了!”爷爷走过去,蹲在林路旁边,看着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林路,急的不行。他拿手碰了碰林路的额头,滚烫的。
“怎么会发烧了?”爷爷轻轻的摇了摇林路,“怎么还睡沙发上来了?”
林路被轻轻摇了几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焦急的爷爷,他张了张嘴,嗓子疼得像含了把碎石头,又痛还说不出话来。
“醒了?”爷爷把他扶起来,“赶紧的,我们去医院。”
林路摇了摇头,从嗓子缝里挤出话来:“去学校,要迟到了。”
“都烧成这样了还去学校?”爷爷脸怒了起来,“读书也不是这么个读法啊!先去医院,等会儿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请假。”
林路用力的眯了一下眼睛,的确是烧得厉害,不仅喉咙痛得说不出话,还头痛欲裂,身上都没什么力气。
最后他也没再坚持去学校了,本来就想着自己和爷爷去医院的,但就光把睡衣换掉,他都觉得用光了所有力气,爷爷自然不能就这么让他和自己走去坐车,这点儿病在零几年也还够不上叫个救护车那么严重,于是爷爷就去隔壁找了方铮爸爸,让他把自己和林路送去了医院。
十中的规章制度果然松得跟放养似的,上课整个教室都是闹哄哄的,乱得不行,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长得一副欲求不满的寡妇样,保持着冷言寡语万事不关己的良好情操,任凭讲台下的人要上房揭瓦了也自顾自的讲着自己的课。
但十中的教育水平倒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差劲,老师们是都不管事儿,但该教的一点儿也不少教,反而教的比三中那种市重点要详细,当然,详细是因为顾及来这的人理解能力都没好到哪去,讲快了就没人听得懂了,所以才讲得又慢又详细。
方铮和赵轩坐在最后一排,方桉坐在赵轩前面,同桌是那个剽悍的漂亮女生。
“我就服了这些老师,”赵轩撑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叨吧叨吧那么多也没人听啊。”
“我听啊,”方铮转了转笔,“这些老师讲课我听着还成,比三中的容易听懂。”
“你不是放逐自我的都来十中了吗?”赵轩微微眯着眼睛,“我还当你就是来玩的呢,没想到你还听课。”
“方桉他不也听。”方铮笑了笑。
“他就是一傻逼。”赵轩还是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又懒洋洋的拿手放在方桉后脖子上,然后一点都不懒洋洋的捏了一把。
“我操!操!”方桉像被踩着了尾巴的野猫一样飞速捂着后脖子跳了起来。
讲台上的老师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接着若无其事的讲课。
倒是周围笑倒了一片。
“我靠赵轩你抽风呢?”方桉坐下来之后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赵轩。
赵轩没理他,笑着凑到方铮旁边小声说:“你看,我就说他就一傻逼。”
方铮乐了乐:“没错。”
“我听到了!”方桉一指赵轩,“赵轩你他娘的才最他妈的傻逼!”
“我下午想回去重新拿床床单,”方铮戳了戳赵轩,“要请假吗?”
“你觉得呢,”赵轩看着方桉骂骂咧咧的转过头坐好了,才把视线转回方铮脸上,“你就大摇大摆走出校门保安都不会拦你,他们站那就是充门面儿的。不过十中管寄宿生还是多多少少会管点的,怕出事儿,你要是晚上不回来的,跟老班说一声还是好点儿,毕竟你跟我这种真正混着过日子的不一样。”
不一样。方铮听到这的时候转过头去看了看赵轩,突然就想起来之前方桉说的,赵轩旷几天课老师都不会管,还有那个打成的老大。
可能是不一样吧。
毕竟他是真没想过来这是为了成为终极混混。
他来这的原因有几个,但唯独没这一个。
三十九度七,林路在医院吊了三大瓶水才回了家,医生还给开了一堆感冒药,这次烧得高,得连续去吊一个星期的水。
爷爷说了他好几句,但全都是关心,怪他怎么发烧了还一个人扛着,怎么在沙发上就那么睡了,怎么不叫爷爷来。
话虽然唠叨,但林路听的心里很暖,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非常温暖。
爷爷已经给老师打电话请假的,吊完水也就没必要再去上课了,林路撑着哪哪都不舒服的身子,洗了个战斗澡,回房间往床上一躺,没多久就睡下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方铮就没上了,直接和班主任打了声招呼,去寝室拿了床单就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老爸在店里,只有老妈在教方柯读英语单词,看到方铮回来的时候老妈明显惊讶了一下,开口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方柯挺高兴的,看到方铮就立刻从书桌后面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方铮的腰,头蹭了好几下,然后才闷着声音说:“哥,我好想你。”
“我才在学校睡了一晚上你就想我了?”方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么爱我的吗?”
“最喜欢哥哥了。”方柯睁着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方铮说。
“哥哥也是。”方铮又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老妈,“妈,床单昨天倒湿了,我回来重新拿一床。”
老妈并没有没问他床单湿了昨天晚上怎么睡的,而且还在接过袋子就没好气的说:“你说你有什么用?连床床单都守不住!”
方铮心抽疼了一下,转开了话题:“林路他放学了吗?”
老妈还没说话,方柯就抓着他的手说:“小路哥哥发烧了,今天没去学校,还是老爸送他去的医院。”
“什么!”方铮立刻急了,“那他现在呢?”
“在家啊。”方柯说。
“那我去他家看看!”方铮把还抱着他腰的方柯抱了起来,放在书桌旁边的凳子上,“哥去看看你小路哥哥,等会儿回来陪你玩儿。”
“好!”方柯点了点头,“那哥要快点儿回来陪我玩儿。”
方铮几乎是飞奔去的林路家,一路上心急如焚,林路真的挺少生病的,从他有印象以来,一共没超过五次,但次次都挺严重的,这次也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
林路家的门是微掩着的,方铮挺粗鲁的一把推开了门,直接就往楼上走,连坐在厅里看书的林爷爷都没注意。
“方铮?”林爷爷倒是看到他了,“你怎么来了?”
方铮停了脚步,从楼下看着林爷爷,紧皱着眉头问:“表爷爷,我回来拿床单,林路他发烧怎么样了?”
林爷爷叹了口气:“烧退了些了,这次烧得重,得吊个把星期水。”
“怎么会烧成这样?”方铮问,“这种天气也不能是受凉了啊?”
“不知道,”林爷爷摇了摇头,“他一直没说,去的时候都烧昏了,医生看了也就说是发高烧了,怎么引起的看不出。你要是去看他的话小声点儿,他之前还在睡,不知道现在醒了没,要是没醒你别把他吵醒了。”
“好。”方铮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接着上楼了。
卧室门也是掩着的,林路看上去还在睡觉,对着窗户那边侧着,有点微微的蜷缩着身子,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外面太阳还没落山,窗帘是拉开得,金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林路的侧脸,安静而又柔和。
方铮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在书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叠交在椅背上下巴支在手上看着林路。
林路睡觉是喜欢睡靠窗户那边的,而且从来不拉窗帘,说是喜欢那种被光芒照耀着的感觉。
这个人,连睡觉,都是向着光的。
哪怕被阳光灼了眼也乐此不疲。
方铮挺久没怎么仔细的看过林路的了,那天他回来的那次也没怎么好好相处过,现在能这么平静的看着他,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林路长相变了挺多的,可能是长开了的缘故,原本看上去挺怯弱挺好欺负的脸变得强硬了起来,鼻子很挺,睫毛也很长,衬着光还能投下一层阴影。
就是嘴唇是紧抿着的,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方铮想到这,又站了起来,走到林路旁边,拿手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然后又拿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果然还是比较烫。
床头柜上放着药,还有一杯喝了三分之二的水,看上去药肯定是已经吃过了的,烧还没退下去可能真的是因为烧得太重了。
方铮又拿手在林路脸上摸了摸,林路皮肤挺好的,很光滑,就是现在烫了点。
“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方铮小声说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