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荒田(16)
脑袋还没转,身体先行动了。
我拥着被子一翻,骨碌滚下了床。被子厚,床又低,我还拿腿支撑了一下,摔下去可是一点也不疼。
我的头缩在被子里,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露了出去,迎接我的是那将我引过来的亮光。
我和他就这样四目相对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闭眼,不知道在僵持些什么。
他先开了口:“有床不睡,滚下来干什么?”
“地暖比床暖和。”我随口胡说。
“你不想睡床那我去睡了啊。”他说着还真的要爬起来。
我趁他只撑起了上半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半边身体压在他身上:“一起睡吧……”
他没反对,我蜷成一团朝他怀里拱了拱,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美滋滋地闭上眼:“我们上次睡一张床还是很小的时候诶,就是你刚来我家的那天吧……”我想起了那次同床共枕的场景,补了一句,“我保证安安静静地,什么也不做。”
他突然笑了一声,从嗓子里发出的那种低笑声,接着翻身拥住了我。
我不明所以,仰着头看他:“你笑什么?”
他钻进我的被窝,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抚着我的背。头顶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什么也不做?”
这什么鬼问题?我很肯定地“嗯”了声。
我那会儿是真不明白他笑什么。我说什么也不做,就是保证我不会乱踢被子啊。因为我记得小时候他因为我睡觉不安稳跟我发过脾气的。
他又笑了,在我背上拍了拍:“睡吧。”
那晚我觉得他莫名其妙,却懒得多想。怀抱很温暖,配合他平稳的心跳声几乎有了催眠的效果,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很久之后我才搞懂他的笑是什么意思……因为我确实不是该说“我保证什么也不做”的立场……
这人也太早熟了吧!或者是我太单纯了吗……
第29章 29
我认为人类本身是有极限的,就好比从母亲肚子里钻出来,作为独立个体闯入这个世界就是初次对极限的突破。所以虽然有极限,可这极限却是个可以突破的壳子。
它看起来是硬邦邦的大黑石头,把人包在里面,限定压缩个体的生存空间。因此许多人看到它的模样就认定了自己无法突破,未曾挑战就自己举手投降了去。
然而事实是这壳子没什么战斗力,狐假虎威,只能吓唬些孬人而已。其实只要戳一戳它,就会发现它比橡皮泥还要柔软,轻轻一推就能被推出一团。坚持不懈地推下去,甚至可以推出宇宙,登上别的星球。
我是没有雄心壮志把极限拓展到这样的伟大境界,我所能挑战的,仅仅是我和骑士的距离而已。
在这件事上我有易于常人的耐力和决心,我可以为之永恒地奋斗下去。在我的努力下,我们不就发展到同床共枕的关系了吗,既然突破了这一步,我可是不会再退回去的。
自从除夕夜和他睡了一张“床”之后,我自己的卧室就成了摆设。
寒假里每天晚上我都要赖在他的房间,洗完澡屁股就在他的床上安了家,任他怎么撵我我也不走。后来他就懒得撵我了,这不就又突破了点极限吗?
他的单人床更是好。
单人床就是普普通通的单人床,两个六、七岁小孩一起睡正好,两个十六、七岁的男人一起睡是自讨苦吃的尺寸。
睡起来是真的很不舒服,如果我和他同时平躺,他的胳膊就在床的边缘,我稍微推他一下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但就是这样才好啊,为了避免掉下床去的惨剧发生,我们总是靠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心跳的程度。
这么近的距离,不趁着夜黑风高动手动脚可不是我的作风。我很喜欢亲他,不局限于嘴,只要是嘴唇触碰到他的肌肤我就喜欢。
然而我并不知道的一点是,这样在黑暗中的亲密行为是很容易擦枪走火的……
此时我脑袋里的两性知识部分还未开发,亲他就是克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动作,没有一丝进阶的想法。但这种事情思维和身体必然是脱节的,总是身体先被触发了,知识才能跟上。我的身体是具青春期的身体,处在荷尔蒙胡乱迸发的状态,它有怎样的反应我凭理智无法控制,何况我就没什么理智。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晚上……
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说了句“睡吧”,大概是个晚安吻的意思。
可我是没打算睡的,于是就折腾起来了,先是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圈,是开玩笑的那种亲法,“啵啵”响的,我边操作边笑。
在他脸上脖子上嘬了个遍后,战地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嘴巴,我学着他的动作用唇齿研磨他的下嘴唇。
这真的是个很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做法,我咬着他的下唇舔了没几下就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不畅了。
我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却舍不得离开,只是放松了牙关,贴着他的嘴唇呼哧喘起气来。仿佛我弃城投降了,他毫不心软地攻入了城门。
他丝毫不给我躲藏的机会,尽情撒欢掠夺。我几次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都会恰好给我一瞬间的喘息机会,随之而来的是种使我浑身战栗的快感。
我沉浸在这种极致的体验中,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一切都是顺势生发的,我和他都没法控制。
我只觉得他好,喘息好,嘴唇好,他热烘烘的身体当然也好。
向往好的事物是本能,进而占有。所以如果不是他突然抓住我的小臂制止我的行为,我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探进了他的睡衣,在他的脊背上来回摩挲。
“乐园,乐园……”他的嗓音低哑,仿佛被什么压住了,也许是理智。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永远也做不到。不论什么时候都丢不掉理智,那名为“自制”的精神是他头脑的领头羊。
此时的我混乱成了一滩烂泥,哪里是被他唤两声名字就能清醒的。
我轻哼两下算作回应,身体却依然大刀阔斧地直行。脚在他两腿间乱蹭,手更是在他背上又抓又捏。仿佛喜欢什么东西发了狂,恨不得将它揉碎了溶入自己的血肉中。
当跨部贴上去感受到了一处硬物时,我才猛然回神,所有动作戛然而止。不止他硬了,我也一样。
我大喘了几口气,跳下床:“我,我回我屋睡去……”
冲进自己的房间,我试图用充满凉气的被窝给自己降温,可下腹处始终是热的,那热气怎样也散不去。
当我在被窝里挣扎时,忽然有水声传来,是他去冲澡了。我抻着脖子望向门外的亮光,手不自觉朝下腹部探了下去,我的手很凉,触上时打了个冷颤。我难忍地把脑袋往枕头上一摔,伴随着隐约水声,幻想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场景,手慢慢动作起来。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洗完澡的,反正等我解决完后,水声和亮光都不见了。我瘫在床上,扯住被子把脑袋蒙住了。
我当然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感到羞耻。
从前的每一次都只是解决生理冲动,脑袋里没有任何画面,单是一团黑,让那股冲动形成电流从脊椎传入大脑就万事大吉了,甚至以为自己是置身事外的。
但这次我是确确实实参与其中了,有声有色,暖黄色的灯光下有道人影若隐若现,是肉体的颜色和漂亮的线条。我被引诱着走进,侵犯了他的每一寸皮肤,水蒸气裹挟着我,潮湿温热。
这感觉过于真实了,让人心惊肉跳,且久久不能结束。
我忍受不了,爬下床换了条新床单,拿上新的睡衣内裤进浴室冲澡去了。我用的是主卧的浴室,他刚用过的那个浴室镜子上的水蒸气还没散,满屋都是让人窒息的热气。
第30章 30
第二天我早早就醒了,在床上装死。闭着眼听到他走进我的卧室,停在了床边。我后悔自己怎么没有面冲着墙侧躺,偏偏侧向了另一边,这样不正好面对着他了吗!
不想让他看出我是醒着的,我一点点向上拉扯着被子边沿,试图把脑袋盖住。然而刚动作起来,就听到了“哗”的一声,眼前猛然爆炸,是他把窗帘拉开了。
“起来吃早饭。”他说。
我极尽所能地表演出被他吵醒地样子,皱着眉一点点睁开眼,扬起胳膊伸了个拦腰,眯着眼哼了一声。我承认哼的这一声表演痕迹过重,一哼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露馅了。
他果然抿唇笑了,手在空中摆了一下:“吃饭。”说完趿拉着拖鞋转身出去了。
我折腾了快二十分钟才坐到餐桌前,主要是打扮了一下自己……之前在他面前我是没在意过自己的形象的,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着校服,再说我俩一起长大,早就“坦诚相见”过,披什么样的皮似乎都无所谓。
可我仿佛突然开了窍,一夜间在意起个人形象来,想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展现出个帅气模样。
我扯着衣服边蹭上椅子,他瞥了我一眼,把牛奶插上吸管推到我面前:“待会我要出去一趟。”
他一如常态的模样让我也将满心的尴尬压了下去,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也要去。”
刚说完我就发现他挑了挑眉,露出个笑容来,这笑挺古怪,仿佛是下了个圈套得逞后的得意样子。他擦了擦嘴:“慢慢吃,等你吃好了我们就出发。”
一出门我就觉出些不对劲来,他背了上学背的书包,我问他去哪他也不答。然而我对他向来信任,加上喜欢得正浓烈,认为只要与他在一起就好,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事实证明他对不起我的信任,我的直觉没错,他果然是刨了个坑引诱我跳!
他带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座图书馆,我以为他是要借书,可他竟然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我的寒假作业册。
他自己翻开了一本书读了起来,轻声通知我:“写作业,不会的题问我。”
毫不夸张地说,我非常生气,恨不得破口大骂。本以为是约会,到头来竟然成了强制性学习。
试想一下,如果你的父母答应假期带你出去玩,你喜气洋洋地收拾好东西,他们却开车把你扔到了暑期奥数集训营,你会是什么感受?
甚至昨晚我们还是个天雷勾地火的关系,他竟然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想让我写作业可以跟我商量嘛,把我骗到图书馆算个什么本事。在家不能学习吗?在图书馆连亲他都不可以,我哪来的力气学习。
虽然气愤,但我是个有公德的人,打小就懂得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的道理。我把作业册子推开,上身趴到桌子上,一字一顿地反抗道:“我不想写!”这四个字是以气声“吼”出来的,十分没有战斗力。
他面不改色,目光停留在书页上,看都不看我一眼:“随你。”
于是我靠在椅背上,双臂抱于胸前,作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来示威。很不幸,这示威几乎无效,他捧着书读得认真,根本懒得理我。
我凹造型凹得累,到了中午更是肚子饿。饥愤交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下午两点多他把我叫醒,把我的练习册收进书包:“走吧。”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很是得意,认为自己取得了胜利。
然而我实在太天真……一到家他就回了房间,我打算跟进去,他却毫不留情地把门撞上了,差点打到我的鼻子。我去拧门把手,拧不开,门上了锁。
他是真的狠心,不论我如何敲门踹门、坐在他门口说话,他也不开。
这个冷战持续到了晚上,他出来洗澡的时候我扑到他身上撒娇,却被他面无表情地卸在了浴室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