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流(26)
只要是一点点轻微的小小的肯定的暗示,沈情都会把它无限放大,认为他一定是对的。
可是陆远看着他,眉头微微皱着,他没法给沈情他想要的答案,医生说秦朗当时离爆炸原太近了,脑部轻微出血,中度脑震荡,再加上爆炸冲击了他的五脏六腑,醒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若是醒不来,可能就会变成植物人。
“你告诉我吧,”沈情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整个身体,“你告诉我啊。”
“你告诉我他会醒的对吧,我求你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往下流,陆远还从未见过沈情这样,就算是在严明浩的案子里,沈情也只是默默流泪,而此刻,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们一定能找到线索的,一定能的。”
陆远弯曲一条腿跪在地上,双手慢慢的,堪称温柔的捧住沈情哭的通红的脸,轻轻为他拂去脸上的泪水,又轻吻了他的脸颊,将他抱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慢慢的,缓缓的拍着沈情的孱弱的,依旧微微颤抖的后背。
“会的,这不是你的错沈情。”陆远的声音很轻,很沉,像蔚蓝天空中的白云,像峡谷里的微风,揉进沈情心里。
“不,陆远,是我,全是我的错。”沈情刚刚已经舒缓下来的哭泣声又开始往上涌。
陆远把他拉出怀里,平视着沈情,他依旧哭的一塌糊涂,似乎哭的气儿不顺了,还时不时抽几下气儿,“不,陆远,你不懂,是我的错,是我的判断失误,是我……”
沈情还没说完,陆远的吻已经把他所有的话堵了进去。
沈情“呜呜”地挣扎了几下,又慢慢接受了,甚至还会回应陆远。
一吻下来,沈情满脸通红,都忘了哭,茫然的肿着眼看着陆远,还时不时抽那么一下。
陆远拂去他粘在脸上的碎发,看着他通红的脸,通红的眼以及通红的嘴唇,额头和他额头抵着,“冷静下来了吗,宝贝儿。”
“我再说一遍,不是你的错,还有,大男人,以后除了在我面前,不能随便哭。”陆远抬起头,伸手一下下顺着沈情柔软的黑发,“我们还要一起找凶手呢,一起给秦朗给那些女孩们报仇呢。”
沈情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身体也不再僵硬颤抖,爆炸场景仍然一幕幕从他眼前闪过,他强迫自己把这些全部放在心里最底部,毕竟心理学的他并没法像常人一样全部释怀忘记,他只能这样做。
“陆哥,沈哥,姜队让你们过去,抓回来那人醒了。”刘峰推开病房门,声音哑的不行,双眼也肿得厉害,不用说也知道刘峰刚才怎么了。
沈情和陆远心知肚明,姜子阳说过,刘峰是秦朗教出来的,这份情谊,不比陆远和姜子阳好几年的兄弟情份少。
“嗯,知道了,你过去吧。”陆远说着站起来,右腿跪的太久有些发麻,整条腿像针扎。
“麻了?”沈情看陆远一拐一瘸的样子有点像笑,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迈着两条大长腿一顿一顿的,沈情还从没看过陆远这幅囧样。
“这是谁的事儿?”陆远看他笑了,更是故意扭得更厉害了,“要不是因为某人哭了我耐心安慰他,我至于这样吗?”
“你就是为了耍帅吧你。”沈情吸了吸鼻子,装出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行行行,我耍帅,啧。”陆远从来不跟沈情斗嘴,他说什么就依着他。
“你们两个,过来了。”姜子阳脸色铁青,看着两人进了屋,抹了把脸,“刘峰,去看着秦朗吧。”
刘峰得令就出了病房门。
沈情朝病床上看去,这人看上去皮肤发黄,脸颊凹陷,颧骨往外凸,差不多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很瘦,露出的一节胳膊细的要命,简直皮包骨,蜡黄的皮上凸着青筋,手上挂着吊针,头上包着绷带,胳膊上还有几个不知名的针眼。
当时爆炸时,这人虽然被两个警察按着,跑的比谁都快,离爆炸点远,受了点小伤,命倒是保住了。
“这人名叫方元龙,今年38,吸毒将近3年了,根据他说的,一个带着黑口罩黑帽子穿着黑风衣的男人给了他一笔钱,和一身衣服,条件是让他在晚上11点之前必须把那辆出租车开到朝阳大道指定那个林区位置,在那停一会就行。”
“看来是真的。”沈情看着病床上那个骨瘦如柴的面色鸡黄的男人。
“我靠,你这人,别人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让你去/死你是不是就直接割/腕啊。”姜子阳心里烦得很,伸手使劲点了点方元龙抱着纱布的脑袋。
“哎哎,警察同志,轻点轻点,疼!”方元龙疼的直抽气儿,“这不没叫我去?死吗,再说了,就是开辆出租车而已,还有钱赚,这不大好事儿吗。”
姜子阳简直气的直磨牙,拳头都抬起来,又硬生生的放下去。
“小李!”姜子阳朝另一个警察喊去,“明天给这小子办出院,送戒毒所去!”
“警察同志!别啊!警察同志!”姜子阳没理他,径直往病房外走,沈情和陆远也跟过去,只听见方元龙在后面鬼哭狼嚎。
第 40 章
“现在怎么办,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那畜/生实在是!”姜子阳气得一拳头捣在墙上。
“不,”沈情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模样,换上平日里那副清冷神情,“只要事情是人为的,就一定会留下线索,说没有线索,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没发现。”
“那么思雨琪当时慌忙跑出去到底是什么事情?”沈情觉得这事还是要从思雨琪身上找线索。
“世上能让人真正发自内心慌张的事不过就三种,第一,自己的性命受到强烈的威胁,而思雨琪明知道大晚上出去不安全却还是选择坐出租,显然不是这一种。”沈情靠着墙,若不仔细看,会发现沈情的肤色和墙的颜色融为一体,陆远有时候会在想,怎么会有人白成这样。
“第二,自己的把柄在别人手上,被人威胁,这和第一种其实意思是一样的,都是感觉自身受到伤害威胁。”
“可是一个家庭贫困,性格乖巧,学习努力,家里只有一位年老的老人,会被什么威胁呢?”陆远提出自己的疑问。
沈情点点头,“那就是第三种,亲人的性命受到威胁,或者说,亲人突发疾病住院。”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去看看思雨琪的奶奶。”沈情看着姜子阳。
“可是现在太晚了。”姜子阳看了看表,摇摇头。
“那好吧,现在去打扰一位老人确实不太好。”沈情点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现在,你是不是该睡一觉,防止明天大脑死机?”陆远终于找到空去让沈情睡觉了。
沈情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天天这样熬夜,早晚有一天会撑不住。
“那你也要睡。”沈情抬头看着陆远,一双大眼睛带着水汽,“和我一起睡。”
陆远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保持镇定,现在还不是想别的事的时候,“好”
其实沈情并没想太多,也没想趁机撩陆远,他只是觉得陆远也需要休息,他怕这人等他睡了又自己想案子不睡觉,他要把这人放在眼前。
“行吧,隔壁病房正好有两个床位,你们睡一会,一会天亮了我喊你们。”姜子阳已经习惯这两人突如其来投喂的狗粮了。
沈情朝姜子阳指着的病房看去,点点头,拉着陆远进去,又关上门。
“那你睡里面那张吧,我在外面。”陆远关上自己床旁边的窗户,怕沈情着凉感冒。
可就这时,他听到身后有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挪动摩擦地板的声音,陆远转过头,正好看到沈情费劲的推着自己的床,看样子是想跟他的床并上。
陆远笑出声,心里甜丝丝的,比喝了两大罐蜂蜜还甜。
他走过去,把沈情刚推出来没一半的床又推到了原位,沈情瞪着眼睛看着他,有点不可思议。
紧接着他看到陆远把自己的床推过来,和他的并上。
“让你睡这里就是让你离窗户远点怕你感冒啊宝贝儿。”陆远扯开一床被子铺在两个床并拢的地方,怕沈情晚上睡觉硌着。
“好了,你上/床盖好被子,我去关灯。”陆远说着走到门口把灯按了。
又上/床把沈情搂在怀里,一床被子两个男人盖着的确有些挤,可陆远心里却暖的要命。
秋末的夜晚很冰,风也很凉,可沈情觉得自己身上是暖的,一直暖到心窝里。
他又靠着陆远近了几分,把头深深埋在陆远怀里,双手抱上陆远后背。
就这样,两个人相互依偎,相互取暖,把冰冷的夜烧的火烫,虽然只有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但两人睡的很安稳,一夜好眠。
本来生物钟一向准时的沈情今天也愣是没醒过来,沈情想可能是昨天用脑过度,太累了,可能是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有安神的成分,也可能是昨晚太安静了,眼前这人的怀抱太暖了吧。
沈情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不知道几点了,姜子阳昨晚说过今天来叫他们也并没过来,可能也是太累了,还没醒吧,沈情也不急着起来,陆远一条胳膊紧紧抱着他,另一条胳膊被他枕在头下,沈情整个人被陆远固在怀里。
沈情想抬头看看陆远,可他又不敢有大动作,身上这人呼吸平稳深沉,应该还没醒,沈情睁着两只眼直直看着自己眼前离他很近的胸口,正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
陆远穿着黑T恤,有些修身,精壮的肌肉若隐若现。如果细看的话,能看到上面粘着些白色纤维,像棉花。沈情觉得陆远这人有时候真的不像什么富二代,做事粗糙,如果没有什么正经场合,穿衣也不那讲究,甚至都没什么富家子弟该有的修养,骚话满篇,而且身材也好的出奇。
沈情想着想着突然轻笑出声,他立马收住,想起旁边这人还在睡觉。
“傻笑什么呢。”沈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他头上传过来,那声音带着特有的低沉,缓和,还有几分刚睡醒的懒散沙哑,“是不是对着我美好的肉/体想什么不该想的小心思?”陆远把沈情抱得更紧,沈情的脸紧紧贴上陆远的胸膛,陆远抵着沈情的头,头发柔软的触感令陆远心情很好。
“该起了,还有事儿呢。”沈情从陆远带着柠檬薄荷沐浴露的怀里起来,陆远伸了个懒腰,沈情看见陆远的脚露在床外,这才想起来以陆远的身高体型,这床对他来说肯定太不舒服了,这小被子也盖不住他。
他昨晚肯定睡得不好吧。
“还愣着,不走吗?”沈情回过神来,陆远已经穿好外套站在门口,正转过身问他。
“要走。”沈情站起来,拿过床边的外套,朝陆远走过去。
两人出了门,果不其然,姜子阳躺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蜷着腿,身上盖着外套。蒙着头,还没醒。
刘峰醒的倒是早,正站在病房门口拿了个本子放在墙上不知道写什么,他看到陆远沈情两人走过来,立马转过身来朝他俩点了点头,“沈哥,陆哥。”
“这小子还没醒?”陆远双手插着裤兜,不愿抽出来,直接长腿一伸,指了指正睡得香的姜子阳。
“姜队昨天忙到很晚,刚睡下没多久,要我把他喊起来吗?”刘峰说着就想过去。
还没迈出去一步,喊了一半的姜字被陆远堵回去,“让他再睡会儿吧。”陆远看了看蜷在一起的姜子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思雨琪奶奶家地址查到了吗,我和你沈顾问去就行了。”
“好……查到了,我刚记下。”刘峰说着把手里拿着的小本子递给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