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房东总想着睡我(13)

　　他刚准备吃，卫子温却摁住了他的手，转头朝着那位送食物的人说，“谢谢，不过……我和他都对牛肉过敏，一点儿都吃不了，多谢你们的好意了，我们就收下水。”说着，他无视了连山对肉的渴求，把肉包好后又塞回了那个人手里。
　　那人见牛肉被退了回来，目光里闪过一丝凶狠，“别不识好人心，这种地方不吃东西就等着饿死。”
　　卫子温毫不畏惧，依旧温润的回应，“可万一我真的过敏出事，到时候打起官司来可就不好了。”
　　“你……”
　　“阿城，你在干什么！”首领听见这边的争吵，快步走来，上手夺过了那个叫阿城的人手上的纸袋子，打开一看，突然气息不稳。他转头朝着卫子温致歉，“不好意思，手下的人不懂事，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您客气了。”卫子温晃了晃手里的水袋，“这位兄弟只是想给我们送吃的，可碰巧我们对牛肉过敏，浪费了他的好意，是我们过意不去，所以只收下了水。沙漠里食物很珍贵，不要浪费在我们身上才是。”
　　阿城刚要出声辩解，却被首领呵斥，“阿城，跟我过来！”
　　驼队里的两个人走远了，连山才磨着后槽牙，“我的肉……”
　　“连山，”卫子温没心思管身边人的怨气，摸出一块压缩饼干扔给了他，“你先吃，我要去方便一下。记住，别乱吃，也别乱喝。”说完，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确定没人怀疑他，这才大大方方的绕了远路。
　　沙漠里极少有成型的大石头，人并不好躲藏起来说话，卫子温四下看了看，发现另一头的沙丘下，两抹白色露了一点头。他悄悄地爬过去，躲在了半块埋在筛子里的小石壁下，静静地听着首领和阿城的对话。
　　首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阿城：“知道。”
　　首领：“那你还敢？他们只是普通人，也许是误入了沙漠，如果他们出了意外，那我们部落的人就全完了！”
　　阿城：“怕什么？您也看见了，他们本来就两个人，就算真的出事了也赖不到咱们身上！好心给他们吃的，还想怎样。”
　　首领：“是不是好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再让我发现这种事情，不然……”
　　首领没再说下去，把肉放在了自己这里，两人似乎闹的不太愉快，回去的时候也是一前一后，卫子温等他们走出而一段距离，这才从山丘处绕了回去，赶在他们俩之前坐在了连山旁边。
　　连山咬着没有一点味道的压缩饼干，苦巴巴的望着卫子温，“你连水都没喝还有拉的？”
　　卫子温：“……你吃的时候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吗？”
　　连山摇头，“不能。”
　　卫子温：“……”
　　两人吃了东西，又喝了一点自己的矿泉水，这里的天黑的格外快，先前那个叫阿城的人又分了一条毯子给他们，语气冷冷的说要不这个也别要，好在连山长了一张和善脸，说谢谢大哥，这才把这尊大佛给哄走。
　　入夜，卫子温躺在沙子上，仰头看着天上。没有城市里的灯光闪烁，这里的星空格外的美，漆黑的幕布遍布苍穹，一闪闪的星星如钻石般闪耀夺目。连山枕着胳膊，因为考试，他也睡不太着，干脆和卫子温聊了起来，而内容，无非就是他和萧大佬的巴拉巴拉。
　　和萧修陌不见也就几天，本来卫子温也没觉得怎么样，可连山这么一说，他竟不知不觉的有点想他了。不知道这个臭脾气的大佬有没有好好对待往生，有没有心慈一点，没有挂那么多人。
　　有些人，不见就不见，可有的人，不见却思念。
　　连山看着星星，忍不住说了句，“要是仰望星空星辰漫天说的就是星星，那就好了。省的我浪费脑子。”
　　星星？
　　卫子温惊了一下，立刻转头盯着连山，仿佛发现了重大秘密的模样，盯得连山头皮发麻。
　　连山：“……我他妈就随便说说，你别搞得跟真的一样行吗？”
　　卫子温眨了一下眼睛，收回了视线，整颗心因为连山一句话而吊了起来。他开始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天上的星星，慢慢的，他发现了端倪。
　　以前，他也在夜晚看过星星，但绝对没有今天的亮堂和逼近，即使身在沙漠也不该这样。虽然星辰漫天，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在他们的头顶，有几颗异常明亮，亮到一下就和其他光亮微弱的星星区分开来。
　　卫子温仔细数了两遍，一共九颗。
　　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他太敏感了吗？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这个数字自己在哪里留意过，可脑子里的想法刷的一下就滑了过去，抓都抓不住。
　　就在他想不透的时候，身边懒散的连山却突然警觉了起来。
　　“子温，你有没有觉得，这气息不太对劲？”连山和卫子温不一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玄学学徒，懂得八卦五行，阴阳相生，而直觉自然也比没有实战过得卫子温要强烈。
　　一听连山这么说，卫子温也警惕了起来，“怎么了？”
　　“我感觉，有东西在朝着我们靠近……”连山拿出藏在腰间的专用匕首，用牙咬开刀鞘，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小心翼翼的从沙地上爬了起来。

　　☆、考试（五）

　　沙漠的夜晚有些冷，寂静的四周，驼队的人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空气里，只有黄沙时不时的卷起，又落定。
　　连山把刀鞘吐到一边，缓缓的从沙地上站起，目光锁定着驼队另一头渐渐隆起的沙丘，没有拿匕首的那只手从胸口前的袋子里抽出了符咒，边念咒语，边用发出蓝光的符擦了一遍刀身。
　　卫子温也掀开了毯子，他轻轻地嗅了一下空气，虽然很淡，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一丝正弥漫开来的血腥的气息。
　　那黄沙越拱越高，月色朦胧之下，最顶端的沙子不断地下落，里面又有新的沙子补上，就在连山想要开口叫醒那群人的时候，山峰一般的黄沙突然俯身往下冲击，漫天的沙暴席卷而来，卫子温和连山被黄迷了眼睛，混乱中只听见了骆驼的一声长鸣，绝望的叫声响遍了沙漠，随之而来的，是混合着沙子和血液的东西拥入鼻孔，让人恶心到吐的味道一波波的袭来。
　　连山被大的沙暴逼得无法前行，他抛出匕首，却没能直中要害，刀被风沙卷入，黄沙慢慢消磨了锋利的刀刃，吞入了体内，到后来，只听见黄沙一声怒号，大片的沙子汇入了沙漠之中，尘土飞蔓，最后尘埃落定。
　　— —
　　月色依旧，星空晴朗，天上的晨星还在闪烁，没有任何因为这一场杀戮而改变。
　　沙漠之上，卫子温看着那一片被血染红的沙子和原本在骆驼身上的麻袋，胃里就有一股酸不住的往外泛。他强忍着不适，一步步走到颓废的首领面前。那个男人的头巾已经被风暴卷走，没有头发的头顶纹着一副精致的花纹，像是个怪物的模样。
　　“先生，不打算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首领低着头，卫子温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楚的听见了他胸膛的起伏声。那是不甘和愤怒的蚕食，摩擦着舌根的低吼。
　　“你们走吧，别跟着了。否则，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人了。”
　　连山也走了过来，看了眼这一片的狼藉，“我们可以帮忙，前提是，你愿意说出真相。”
　　“帮忙？”阿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面目狰狞的冷笑着，“你们能帮忙？帮忙做他的食物吗？！你们都看见了，都看见了！它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部落，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阿城近乎疯狂，他一把扯掉了头巾，光秃秃的头顶也看得见半边花纹。此时，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站起，眼神无不厌恶，甚至有人从背囊里拿了出了刀。
　　卫子温扫了他们一圈，最后把视线凝聚在了那个首领身上。他掸掸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颓败的首领，清润的声音缓缓淌出——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就……我来替你们说说吧。”
　　“你们从沙漠的某一个部族里出来，头顶的花纹，是刚才的异物的化身。它和你们有着某些联系。这个异物喜欢吃肉，为了某些目的，你们必须满足它。它只在夜晚行动，所以白天我们提出要加入你们的时候，你并没有拒绝。而你的同伴，恐怕是想让我们成为祭品，因此没有异议。可，你不愿意。
　　“而且，我有一个猜测，虽然不知道对不对。这异物的口味很独特，它应该是只喜欢吃吃了肉的肉，所以，那位阿城先生想让我们吃肉，然后成为那个异物的食物，是这样，没错吧？”
　　连山听完，瞪大了眼睛，“子温你是学刑侦的吧？”
　　卫子温轻轻翻了个白眼，真亏他心宽，这种时候还开得出玩笑。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去死吧！”阿城一把夺下了身边人手里的刀，疯了一样朝着卫子温劈了过去，连山眼尖，朝着阿城的腹部踹了一脚，把他踢出老远，吐了一口口水，咒骂着不自量力。
　　“够了！”首领抹了一把脸，喉咙里滚出一口气，“这是我们部落的命，骆驼神护不了我们，那骆驼们就只能成为它的食物！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们了，走吧，不然我就要改变主意了！”
　　卫子温轻笑一声，“头领都发话了，那我们就告辞了。”他回头，对这连山，“走吧。”
　　“就这么走了？那我们……”
　　“走吧。”卫子温打断了他的话，朝着前面的方向走了出去，忽的，他又回头，对着那个首领扔了一句话，“不知道反抗，所以软弱。连信仰都保护不好的人，比那些骆驼还不如！”
　　首领听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
　　连山跟着卫子温走了出去，他以为卫子温已经有了主意，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问他是不是知道了谜底。
　　卫子温：“我不知道啊。刚才都是我瞎编的。”
　　连山：“？？？”
　　卫子温：“我说的真真假假，没想到还真把你给唬住了。”
　　连山：“……哦。”
　　卫子温仰头，发现之前的星星依旧在头顶，只是少了一颗，变成了八颗。
　　五个人，四只骆驼，九颗星，到后来变成了五个人，三只骆驼，八颗星。
　　“难道，这场考试就是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异物把人吃光吗？”卫子温捏着拳头，手指摩挲，思绪一片混乱，“那血腥一片又是什么意思……”
　　连山见卫子温一筹莫展，自己的脑子又不顶用，只好默默的不说话，当一块石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之前那张擦刀的符，双指并拢放在唇边，默念了几句，符咒开始发光，微弱的亮朝着一个方向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