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我的孩子(52)

    像是现在这样子，在静无人声的深夜里感伤, 甚至鼻酸的想要掉眼泪的时候，已经很少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等步离反应过来的时候，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浸透了身下枕巾。
    他吸了吸鼻子，抬手胡乱抹去面上湿润, 然后将手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我都变得娘了……这一定是因为怀上你这个小家伙的原因。
    步离默默的想着, 晕晕乎乎的从床上下来，打算去洗手间放个水, 然后洗把脸。
    只是他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就听见房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然后被推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 顾寒渊身上还穿着工作时候的西装,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也不知从哪里回来的。
    他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步离,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没睡觉。
    步离愣了一下, 说道：“顾先生，您刚回来吗？”出口的声音蔫蔫的，还带了几分喑哑。
    顾寒渊敏锐的从中听出他的不对劲，伸手按开了房间里的灯。
    宽敞的卧室里一瞬间明亮起来，而眼前少年的模样也毫无保留暴露在他的眼中。
    步离一头黑发凌乱的虬在头顶，额前和两鬓的发丝被汗水和眼泪浸过，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白皙的皮肤衬的一双通红的眼睛格外明显。
    那模样看的顾寒渊心头一紧，按下开关的手都一时忘记了收回去：“怎么了？你哭了？”
    步离经他这么一提，似乎才猛的反应过来，他抬起手背胡乱的摸了一把脸，否认道：“没有啊！”
    顾寒渊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低头时发现他竟然连鞋子都没穿，就这么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
    男人顿时皱了皱眉，伸手拉着步离的胳膊就将他带到了床边。
    步离不明所以，被他按在床上坐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脚上便覆了一股厚实的温暖。
    顾寒渊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斥责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现在什么天气你不知道吗？怎么能光着脚？”
    “我……”步离刚刚也是一时迷糊忘了，可现在面对顾寒渊的指责，莫名就有些心虚。
    顾寒渊也就说了这么一句，眼神四下扫了扫，寻到步离的棉拖，直接给他套在了脚上：“你刚刚，想去干什么？”
    步离看了看洗手间的位置：“上厕所。”
    “……”顾寒渊顿了一下，从床边站起身来，“去吧。”
    步离走进洗手间，顺手将门反锁上，后背靠着玻璃门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向自己踩在脚上的米色棉拖鞋，藏在鞋子里的脚指头轻轻曲了曲，想到方才男人半蹲在床前为他穿鞋时的样子，一股热意顺着脚底飞快的向上蔓延，转瞬间流变四肢百骸，直恨不能将他一颗心都融化了般。
    步离上完厕所，洗了把脸，又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听见外面毫无动静，这才走了出来。
    只是当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真的没了那人的身影时，心头却又蹿上一股失落。
    步离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探究那些矛盾的情绪，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竟是顾寒渊去而复返了。
    男人身上穿着件丝质的交襟睡袍，洗过的头发已经被吹过，蓬松的搭在眼角，进门之后，将一杯牛奶递到步离面前，“喝了再睡吧，有助于睡眠。”
    –
    方才步离去洗手间时，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出来，就去了楼上洗漱。
    在浴室里的时候，顾寒渊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刚才步离泪痕未干、双眼通红的模样。
    他那样子，看着分明就是哭过的，可是却倔强的不愿意承认，也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真遇见了什么事情。
    顾寒渊这么想着，将花洒调到最大，很快的洗完了澡，要出门时感觉到发上滴落的水珠，他抬手摸了摸，不由就想起那个晚上步离拿了毛巾给他轻柔的擦干头发的事情，面部轮廓一瞬间柔和下来。
    他重新回到浴室找了个吹风机，将头发吹干了才出来。
    因为风 调的过大，此刻的发型看起来甚至显得有些爆炸了都。
    步离愣了一下，坐起身子接过那杯牛奶，暖暖的温度顺着玻璃杯传到指尖，竟然是被加热过的。
    一杯热牛奶喝下去，身体都跟着暖和起来，顾寒渊在他喝完后，很自然的伸手将杯子接过来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温声说道：“快睡吧。”
    “嗯。”步离应了一声，撑着床板躺下去，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正准备闭上眼睛，却被接下来的一幕弄得有些呆怔。
    ——只见顾寒渊伸手掀开他的被子，翻身就躺了进去。
    “……顾先生？？”
    “我在这陪你睡。”顾寒渊如是说，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甚至话落时，还伸手将步离一把揽到了怀中。
    步离微微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张了张口，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在这清冷长夜中，这样的一份温柔和陪伴，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啊!
    步离闭上了眼睛，将脑袋抵在顾寒渊宽阔的胸膛间。
    借着黑夜的遮挡，他放纵了心底对这个男人的依恋。
    一月末，顾寒渊带着步离去医院做例行的检查，照旧是沈漾亲自接待的，做B超时，步离躺在床上，按要求掀起了上身的衣服，让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暴露在空气中。
    最初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他是非常尴尬的，但看沈漾一副完全见怪不怪的样子，加上次数多了，他也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沈漾在他腹部涂抹了耦合剂，然后一边透过显示屏观察，一边和步离说些胎儿的情况，看似闲谈间，顺便了解了一番步离最近的身体状况。
    他的语气轻快平和，但是心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顾虑。
    各项检查做完后，沈漾让手下一个医生照顾一下步离，然后拉着顾寒渊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寒渊见他的样子，心中难免就产生了些顾虑：“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沈漾在办公桌后面坐下，说道：“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顾寒渊说道，心下有些不安。
    沈漾也不卖关子，他伸手翻了翻桌上的检查报告：“我打算下个月给小离做剖产，你们提前准备一下。”
    “下个月？”顾寒渊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孩子就算到下月末也才七个月，你开什么玩……是胎儿情况不好吗？”
    “不，胎儿很健康，是小离的状况不太好……”
    顾寒渊心下一沉，突然抓住了沈漾的手腕：“他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哎哎哎，手要被你拧断了，”沈漾手里的笔都掉到了地上，他用空着的左手掰开顾寒渊握住自己腕部的手，“你瞎激动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说实话，这么多年，沈漾还是头一次见顾寒渊因为什么事情而急了眼，看来那小子在他心里果然是不一般的。
    顾寒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松开了握住对方的手，只是脸上却依旧黑沉：“你一口气说完，别大喘气。”
    “怪我怪我!”沈漾自认倒霉的揉了揉被顾寒渊攥出一圈红痕的手腕，说道，“男人的身体构造毕竟不同于女人，他这是腹腔妊娠，随着孩子的成长，所需营养和生长空间也日渐增大，如此一来体内器官会承受很大的压迫，母体会很辛苦；二来若是等到孩子足月，等到分娩时，胎儿一旦从母体剥离，体内血液流向会立马发生改变，届时心脏负荷过大，会有很大风险，所以我打算下月中旬给他安排剖产手术。”
    沈漾说着，瞟了一眼顾寒渊越来越沉的脸，伸手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男人生孩子也不是没有先例，就算提前分娩，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到时候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养两个月，我保证出去时候一定是个白白胖胖的大崽子。”
    顾寒渊闻言，稍稍放下心来，他整了整神色，说道：“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是离离那边，你先别告诉他，等日子定了我在跟他讲。”
    “这我明白，不然也不会单独拉你过来啊，就那小子的性子，只怕这会儿跟他说了，还不得操心成什么样儿呢!”沈漾笑了笑，又给他撒定心丸，“有我在，啥事也不会有，回去过个好年，过了年你可就当爹了，到时候孩子出生，可有你闹心的。”
    顾寒渊听到他后半句，心里突然蹿升一股异样的情绪。
    当爹……这在从前，于他而言是多么遥远的一个概念啊，没想到这一转眼，他就要成为一个父亲了。
    当初那种将家庭孩子当成一种束缚和负担的心理，顾寒渊如今再回顾，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他现在满心都是步离和他腹中的胎儿，以及那种对一个小生命的期待……
正文 第47章 第 47 章
    二月四号是除夕, 顾妈妈和顾爸爸提前很多天就打了电话让他们到时候过去吃年夜饭。
    顾寒渊担心步离会拘谨，不免就多了几分顾虑。
    哪知顾妈妈和长儿子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见他沉默, 立马就猜到了儿子的想法：“小离没来过家里，你是怕他不习惯吗？那也没关系，我和你爸过去也成啊，你告诉妈妈那孩子都喜欢吃些什么？到时候我买了一并带过去。”
    “……”顾寒渊被他妈这一通话说的彻底服气, 又想着自己今后要将步离长久留在身边, 那么对方与他父母的相处终归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道，“你们也别来回折腾了, 这事儿我会和离离说的。”
    顾妈妈虽然和步离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这段日子以来三天两头的跑过来看步离, 对他的性子多少还是了解的, 此时见顾寒渊点头, 估摸着那孩子应该也不会拒绝, 当下就喜笑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