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我的孩子(7)

    闻宇当时心就慌了，他等了一个上午，没等到步离来上班，打电话也没人接，终于按耐不住请了假，一路找到步离的家中。
    只是那时候步离却正好出去了，他们也就此错过。
    之后几天，步离稍微恢复了一些，就出去重新找工作了，每天早出晚归，闻宇根本没有见到他的机会。
    转眼一个多星期过去。
    随着时间推移，闻宇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今天是他的休息日，他是从昨天下夜班之后就跑到这附近开了个旅馆，天不亮起来蹲人，才终于让他见到了步离。
    只是在看到这让他挂心的少年时，那清瘦憔悴的模样，一瞬间打破了他心底所有的侥幸。
    -
    步离感受到闻宇周身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顿时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抓住闻宇的手臂：“闻宇哥——你不要冲动，曹老板没把我怎么样……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情的？”
    闻宇甩了两下手，没甩开，终于停了下来。
    实在是对方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他不敢过于用力，生怕一不留神就将步离推到地上了去。
    闻宇回过头来，双眼里竟然有些泛红，仿佛燃烧着团团的怒火：“我不信，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这像没事的人吗，他娘的，那孙子敢动你，老子一定要让他好看。”
    这是他捧在心尖上想要守护的人啊，闻宇一想到那姓曹的曾经做过种种的龌龊事儿，各种不好的预想便浮上脑海，就像一根根钢针在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们从小就认识，步离很清楚闻宇的性子，此时生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时急的方寸大乱：“闻宇哥，真的不是曹老板，你不要去啊，那些人哪里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闻宇身子一僵：“不是他……你的意思是，还有别人？小离，你告诉宇哥他是谁，他妈的是谁！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几乎是用吼的语气。
    步离起先被他凶煞的样子给骇到，但随即却觉得心中一暖。
    在这世上，多少还有个人是真心在乎自己的……
    这种认知，让他死寂的心似乎得到了些许的救赎。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人是谁，” 步离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几近哀求，“这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闻宇哥，你也不要管了……算我求你，好吗？”
    闻宇沉默的站在那里，面色铁青的仿佛要就此凝固。
    他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拳头，极力压抑着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和自责。
    许久过去，重重叹了口气，他也没说自己的态度，只转而低声问道：“你这些天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没看见你？”
    “在工作，”步离见他情绪稍许平静，心下默默松了口气，“闻宇哥，你吃早饭了吗？”
    闻宇声音还有些僵硬：“没有，你陪我一起。”不是询问，而是不由分说的宣布语气。
    步离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见离上班还有好一会儿，于是答应了。
    两人去的是一家以前常去的牛肉面馆。
    吃面时，闻宇状似不经意的闻：“你找的是什么工作，累不累？”
    步离咽下口中的面条，轻轻摇了摇头：“在便利店里收银，一点也不累的。”
    的确是在便利店里上班，不过步离没有告诉闻宇，这只是他几个兼职里的一个。
    闻宇见他说的自然，这次没有怀疑，他将碗里的煎蛋和牛肉片一股脑夹到了步离碗里：“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步离拒绝的话到了喉边，又被对方固执的眼神给逼了回去，他低下头去，默默的吃着东西。
    饭后，闻宇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色的信封递到步离面前。
    步离并没有伸手去接，问道：“这是什么？”
    “帮你结算的工资。”
    步离眼神亮了亮，本以为他那样离开，这份工资一定拿不到了，却没想到闻宇竟然帮自己结了出来。
    虽然可能不多，但终归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他打开信封看了看，却是不由一愣：“我的工资没有这么多，你是不是……”
    闻宇似乎生怕他拒绝似的，对方还没说完便一口打断道：“那姓王的拿你当挡箭牌，本就违背了会所里的规矩，多给你结些怎么了……”
    他说到这里面色一变，恍然意识到自己言语里的不妥，立马的转移了话题，“伯母那里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拿着吧，吃好了我送你去上班。”
    他.妈的事情一直是步离心里一根脆弱的弦，多少的坚持，一碰到这事，他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步离小心的将那个信封收进自己的背包里。
    从店里出来，步离说道：“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去。”
    “我今天不上班，正好无聊，送你过去吧，”闻宇执意，语气不由分说，“好了不许拒绝，不然我会以为你方才是在骗我。”他指的是步离说自己新工作很轻松的事情。
    步离一时又没了话说。
    从小大的相处，让闻宇比谁都了解眼前的这个少年，他似乎总能将对方拿捏的死死的，一句话就让步离无从反驳。
    步离上完早班之后，又去了一家小饭馆。
    午间吃饭的人很多，饭馆里非常忙碌，他刚一进门，老板娘便语速飞快的招呼道：“小离来了啊，快把东西放里面过来帮忙上菜。”
    整整两三个小时，他从进门开始就没停过步子，一直跑来跑去的给客人们端茶递水上菜，直到块两点的时候，客人们终于陆续走光了，他这才停下歇口气。
    ……
    在这里工作的好处是店里中午会包一餐。
    饭馆里的吃食总不会太差，步离坐在下手的位子，安安静静的用饭，一连吃了两大碗。
    老板娘性子还算和气，见步离那瘦弱的样子，期间还一个劲儿往他碗里夹菜：“多吃点多吃点，小离啊，最近饭量倒是提高了不少呢，年轻人就该这么吃饭才对，真好！”
    步离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对着老板娘笑了笑，习惯性的说，“谢谢。”
    然后又继续低头吃饭。
正文 第9章 第 9 章
    因为怕赶不上时间，所以他吃的有些快，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有些蛮干，老板娘夹给他的菜都被他吃了。
    其实步离小时候有许多忌口，他怕辣怕酸，香菜乃至许多肉类都不爱吃，但是后来，渐渐的他也逼着自己习惯了。
    失了父母庇佑的孩子，没有娇贵的凭仗和资格。
    饭后，又帮着老板娘收拾了餐桌，然后疾步朝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步离打了个饱嗝。
    他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自己有些鼓胀的胃部。
    想起老板娘先前说的话，心中不由想：自己最近的胃口，似乎真的有些过于好了呢！
    如此忙忙碌碌过了一个多月，步离手里攒了几万块钱，当然这些钱并不全是他七拼八凑干兼职得来的，其中大半来源于闻宇那天给的信封。
    给她妈付了医药费之后，步离拿着剩下的钱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学校去复读一年。
    他父亲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出身极为贫寒，当年能在胤城博得一席之地，靠的全是自己努力，所以在步离爸爸心里，读书是很重要的事情。
    而这种观念，他也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步离看着自己苍白细瘦的指尖，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读书学习，还能有什么好的出路。
    若是他妈妈还健健康康的，那么他就算干一些低薪的工作赚一点微薄的报酬也没什么，但是步妈妈那个样子，需要钱的地方很多，而他只有变得充实和强大，才可以真的照顾好她。
    在胤城，复读往往是需要不少金钱或者关系的，但是因为步离在学校时候，很得他专业老师的器重，那个老师对他期望很高，就算他高考失利也没有放弃他，甚至还多次打电话给步离让他考虑复读的事情。
    那老师说他只要愿意再回去学校，只需交和从前同等的学费即可，学校不会额外收费。
    这也是步离决定重回学校复读一年的原因。
    开学前一天，步离去了医院。
    “妈妈，我来看你了……”步离看着病床上清瘦的女人。
    他妈穿着蓝白条纹的宽大病号服，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那张脸虽然很瘦很苍白，但却也难言其清秀漂亮的眉眼。
    这个女人在青葱的十九岁认识步离的父亲，二十三虽嫁给他，满打满算今年才刚过四十二岁，头发里却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银白。
    床头放着一个漂亮的玻璃瓶，里面空荡荡的。
    其实原本这里插着一簇鲜花，只是步离好几天没过来，那里面的花枯萎之后就被护工清理了出去。
    步离将带来的一束鲜花重新放了进去，浅蓝色的小花瓣、花瓣中间带着一点渐变的白，黄色的花蕊星星点点，看起来清幽中带着几分可爱。
    这东西名叫勿忘我，是她妈妈从前最喜欢的花，也是步离喜欢的。
    步离将花插好了，然后拉了个凳子走过去坐下，他伸出双手握住他妈妈的右手：“妈妈，这些天有些忙，所以没来看你，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想小离啊？”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鲜花，“这是我亲自去郊外采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经常过来看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知不知道……老师说我的画很好，只要文化课过关，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定然没有问题的，到时候等我毕业赚了钱，就给你买栋大房子，给你请最好的医生……”
    步离抓着女人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只是从始至终得不到半丝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