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小生整容失败之后[娱乐圈替身](25)
程蔚识疑惑:“牙?”
薇儿捏紧了手里的口罩,眼眶里忽然涌出许多泪水,终于松开了紧紧咬在一起的嘴唇:“我的门牙摔掉了大半颗。”
这一张嘴,程蔚识也跟着看清了——薇儿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独独缺了一块儿门牙,看上去颇为喜感。
这当然不是一个偶像明星应有的形象。
段可嘉:“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去考试的?”
薇儿摇头,扑住了着程蔚识的一只手臂,开始嚎啕大哭:“我出来的时候跑得太匆忙,不小心磕在了路边的单杠上,我害怕记者还有那些盯着我一直看的路人,害怕他们对我指指点点,所以一直不敢去医院……现在只要一说话,门牙那处锋利的断口就会刮着我的上嘴唇,好疼,钟小哥哥,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程蔚识一只手臂任薇儿抱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不哭,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他发觉对方蹭在他胳膊上的脸颊特别烫人,多半是已经起了高烧。
程蔚识穿过头去凑在段可嘉耳边小声说:“她发烧了,需要看医生。”
段可嘉会意:“我出去打个电话。”
薇儿在程蔚识胳膊上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刘忠霖心惊胆战,他回头望见段可嘉正在外面通电话,双眼淡然地睨着屋内。
程蔚识安慰他:“别哭啦,既然出来了就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放松一下心情,享受几天没有记者和通告的日子。”
“现在怎么可能放松得下来……”话是这么说,但薇儿已经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抽噎着问,“你觉得,我、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程蔚识最害怕别人问他这种不可论证且充满未知性的问题:“我也说不明白。但你真的决定退出娱乐圈了?再也不想唱歌跳舞拍戏了吗?”
“不,歌我还是会唱,舞我还是会跳,我只是不想当明星了。”薇儿低着头,泪痕留在脸颊上,她抹了一把眼睛,捂着脸说,“我想上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回归正常的生活。”
“你以为你放弃艺术类院校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从此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段可嘉走了进来,嗤笑一声:“年轻人的思维总是那么愚昧又简单。”
薇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程蔚识赶紧捂住薇儿那只对着段可嘉的耳朵:“你别听他瞎说。我能猜出你口中的‘回归正常生活’是什么意思——你想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慢慢让观众遗忘你的存在,娱乐圈里新人辈出,总有一天观众们会被新人吸引住目光,而你则能够摆脱观众在你身上贴的的层层标签,从此退出娱乐圈,获得新生,是吗?”
薇儿听见程蔚识这么说,泛着泪花的眼睛忽然漾出了一丝欢喜的光芒:“钟小哥哥果真要属你最懂我,比那位老爷爷强百倍。”
段可嘉倒是没反应过来薇儿口中的“老爷爷”是谁,只当是薇儿的邻居大爷。
程蔚识想了一会儿又开始叹息:“可你如果现在放弃艺考的话,恐怕就考不上什么好学校了。重新开始修习文化课是一件艰难又漫长的事情,但你现在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段可嘉跟着说道:“是啊,难道你想复读?”
程蔚识害怕薇儿听见段可嘉的直言直语心里又开始难受,于是支了一招:“或者你如果在高考上没把握的话,可以试试申请国外的学校。”
段可嘉拆台道:“现在国外大学报名基本都已经结束,再说,她的托福雅思也没考吧。”
气得程蔚识把段可嘉挤到了一边去,他转头对刘忠霖说:“带段先生出去转转,房间里的空气太闷。”
然后段可嘉就不情不愿地被刘忠霖领走了。
“你的额头有点烫,可能是发烧了,先睡一觉吧。”程蔚识蹲了下来,眼睛笑眯眯的,“你别看这位老爷爷把话说的那么无情,他刚刚还帮你叫了医生,说明其实他很关心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薇儿在床上躺好,翻了个白眼:“我刚刚都听见了,是你让他帮我叫的医生。”
程蔚识眼看着善意的谎言被薇儿无情戳穿,只好尴尬地笑了一声:“你睡吧,我们帮你在门外看着,放心,有‘老爷爷’在,记者应该不会乱来。”
程蔚识退出房间,轻掩上门,转身就看见段可嘉正叼着烟站在不远处的露天走廊中央,一头层次分明的短发被阳光挑染成了金棕色。
他将领带解了开来搭在手臂上。不像那些一抽烟便神情猥琐佝首缩背的中年男人,此时段可嘉面容平静,身形站得笔直,挺拔宽阔的背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俊俏的影子。
他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段先生。”
“嗯。”段可嘉没张嘴,咬着香烟应了一声。
“刘忠霖去哪了?”
“不知道。”段可嘉拿着烟盒向程蔚识递过去。
“我不抽烟的。”程蔚识怕对方过于慷慨非要他来一根,于是又加了一句,“我以前从没抽过。”
程蔚识却看到对方的唇角微微抬起,笑出了一个颇具深意的弧度。
段可嘉垂着两扇睫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嗯,对,你从没抽过……”
程蔚识盯着那香烟尾处一点忽亮忽灭的火星,说:“一直听说抽烟就像喝酒,可以解忧消愁,但我不敢尝试,害怕被焦油的味道呛着嗓子。”
段可嘉掐灭了烟头,向走廊边缘踏了一步,望着楼底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
他说:“这种事情需要机缘巧合,比如我第一次抽烟,是在我突然成年的那一天。”
突然……成年。
程蔚识开始在心里琢磨着对方奇怪的用词。
“当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超市前台买到香烟和红酒时,我并没有感觉到这和以前有什么分别;但当我第一次品尝到了尼古丁燃烧的气息时,我终于明白究竟是哪里变得不同。你会被它吸引,被它禁锢。在那一刻,你就已经开始失去自由。”
程蔚识听得晕头转向:“可我不明白。您说的‘它’,难道就是指尼古丁?以先生的魄力,恐怕不会担心无法戒掉尼古丁吧。”
段可嘉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骤转:“薇儿怎么样了?”
“她睡了。”程蔚识望着段可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举止怪异的猫,“精神状态不太好,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就到。”
程蔚识问:“先生刚刚为什么一直在对她说丧气话,您明明知道她独自做下这个决定已经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还这么打击她。所以……您是不是觉得,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恰恰相反。”段可嘉将低垂的目光转了过来,“我比谁都要理解她的决定。刚才那些话都是网上那群人在未来会说的风凉话,他们只会说得比我更加难听。如果现在连这几句实话她都无法接受,那还是回经纪公司老老实实当她的明星吧。”
程蔚识不语。
段可嘉凝望着穹顶之间极远处的一朵白云:“如果无法接受因为这份魄力而带来的恶果,她不但无法给外界一个交代,也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是不负责任。我唾弃不负责任的人。”
☆、第四十七章
段可嘉赶在记者蜂拥而至之前迅速将薇儿转移到了更加安全隐蔽的地方。
薇儿走后,程蔚识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屋中陈设简陋,椅子只有三条半的腿,不锈钢热水壶的表面泛着深色水垢,墙壁涂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橘黄颜料,床铺也比寻常酒店里的要狭窄低矮许多。
房间外面的装修看着古朴沧桑,初见时还以为V市小巷子里开着一幢颇具格调的小酒家,谁知道所谓的“古朴沧桑”只是将“年久失修”稍作包装而已。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女放弃已经坚持将近十年的理想,为了躲避外界千里迢迢来到V市。由于畏惧无孔不入的记者,她不得不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落脚。
小旅馆的设施落后,往往无法及时在系统中更新入住顾客的信息,而薇儿用用同班好友的身份证开了房,企图能将这场“失踪”维持得更加长久一些。
程蔚识戴着口罩出去,坐上了段可嘉的车。
刘忠霖已经被他派去安顿薇儿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他和段可嘉两人。
两人未有什么言语,程蔚识正坐在后排想着他的心事。
轿车缓缓启动,开出了这条又窄又深的巷子。他在巷头里发现了一些搬着摄像机的人。
程蔚识的目光穿过车窗:“我以为只要有你在,这里就不会有记者过来。”
东面的阳光明媚刺眼,段可嘉拿了一只墨镜出来:“薇儿身上具有很大的新闻价值,没有谁会和金钱过不去。再说,我又不是山大王,来到这里就能让别人无法进出。”
“我想起我第一……我之前看见薇儿的时候,是在一家饭店,记者将她团团围住,摄像机闪光灯将每一个死角都堵得水泄不通。那里还算是比较隐秘低调的私人会所,他们竟然也不怕得罪什么达官贵人。”
程蔚识险些说成“第一次看见薇儿”,他向前瞄了一瞄段可嘉,对方的眼睛隐藏在墨镜下,不知道究竟是否觉察到了这个语病。
段可嘉说:“毕竟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会铤而走险’③。”
薇儿身上的新闻价值,当然不止百分之五十的利益。
“那您呢,先生。”程蔚识觉得自己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您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许多年,成为每个圈内人都要看三分脸色的媒体人,恐怕也做了不少让你铤而走险的事情吧?”
段可嘉不清楚后面这人怎么就把话题牵扯到了他身上,他笑了笑,上扬的唇边弯成了一个淡淡的弧:“我是否铤而走险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和你有关的,比如——黄修贤就很喜欢铤而走险。”
程蔚识愕然:“黄董?”
“在‘铤而走险’这一方面,黄修贤与我不分伯仲,可是在道德这一方面,我比他要好一些。”段可嘉望着前方即将转红的绿灯,平缓地踩下刹车,“黄修贤是那种无法在红灯面前及时停稳的商人。”
程蔚识立即察觉到了不远处的红灯散发出来的光芒。
“先生,难道……黄董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段可嘉回过头来。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无比沉默。程蔚识的指甲陷入手掌心,最终决定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憋回去。他迅速补上了另外一个话题:“我之前和您说过一些,我的歌曲被公司署名给了别人。这件事其实是黄董下令这么做的。后来我好像慢慢回忆起来,有那么一个场景——我在饭店喝醉的那一晚,您似乎看见了我写围巾上面的曲谱,是不是?”
见对方说的竟然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段可嘉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段可嘉直接忽视了程蔚识的问题,以防露出那晚与刘忠霖交谈的破绽。他说:“你非常幸运,那些歌曲都没能上架。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你恐怕再也无法继续保持这样的幸运了。”
程蔚识皱眉。
他听不明白段可嘉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是段可嘉对他的警告。
☆、第四十八章
“喂,小朋友,你蹲在那里干什么?”
阴阴的天快要下雨,程蔚识向楼道尽头的窗子望了一眼,老远就看见角落里躲着一个男孩,等他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是那个喜欢碰瓷的小娃娃。
这个小娃娃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只蓝猫笔筒,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正砸着嘴,津津有味地吮吸着。程蔚识闻得出来,这颗棒棒糖是草莓味的,又香又甜。
小娃娃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盯着他手里的蓝猫笔筒,翻来覆去查看。
程蔚识心想,看来只要有棒棒糖吃,这小孩儿就不会没脸没皮地扯着嗓门随便喊一个明星妈妈。
小娃娃这次对他这么冷淡,程蔚识还真有些不习惯,他不禁对小娃娃手里的笔筒感到好奇,于是跟着蹲了下来,硬要挤在人家身边套近乎。
他凑到小娃娃头上问:“你大名是什么?”
小娃娃觉得程蔚识贴得太近,不乐意地扭了一扭身体,就着蹲坐的姿势向后挪了一小步:“我叫彭阿豆。”
“那我叫你豆豆好了。”
豆豆没理他,对他的称呼算是默认:“你干嘛过来,挤死人了。”
“我就是觉得好奇,想知道区区一只笔筒有什么好看的。”程蔚识朝那上面的蓝猫和淘气又多瞄了两眼,心想着有点眼熟,“哦,这是不是我们节目组里的道具?”
豆豆一本正经:“我就是想知道这个笔筒有什么好看才拿过来看的——我不知道,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它。”
程蔚识听不懂了:“它哪里比得上你。它只是一只小破笔筒,你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豆豆皱紧眉头,嘴巴有些向下弯,心里像是不高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程蔚识跟不上小孩子的脑回路,他隐约能感觉到,豆豆似乎是在忧心什么事情,可小小年纪能忧心什么呢。他决定换个话题:“今天你怎么不喊我妈妈了?”
之前每次都扑过来喊他妈妈,妄想从他身上讨得棒棒糖。
豆豆睨了他一眼:“之前两次喊你你都没有糖,叫你妈妈算便宜了你,让你白得一个儿子。”
程蔚识哭笑不得:“怎么还便宜我了。你几岁了?怎么说话这么老练……你上学了吗?”
“我今年十岁,已经上三年级了。”
程蔚识惊呀:“十岁?个头这么小?你看着像六七岁啊。”
豆豆说:“爷爷说我小时候营养不良,发育得不好,所以个子长得比同龄的小孩瘦小。他们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只有四五岁,瘦得不像样,皮肤黢黑黑的,全身皮包骨头。后来爷爷用山珍海味整整喂了我大半年,我的身体才好一些。”
“原来你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程蔚识伸手摸了摸豆豆的头,小孩头顶一片刺刺剌剌的短发,摸起来特别舒服,“既然是四五岁才被爷爷捡回来,那你应该对之前的事情还有一点记忆吧?你对你的父母还有印象吗?”
豆豆站了起来,把笔筒揣进怀里,胸前便鼓囊囊地突出一块,他仍然低着头,转身就要往回走:“我之前一直是一个人,对爸爸妈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你别跟着我,我要回去了。”
程蔚识提醒他:“看完笔筒千万不要忘了还回去,这是剧组的道具。”
“知道了。我明天就还。”
豆豆说完,便绕过了转角,消失在程蔚识的视野之中。
程蔚识刚一回到房间,就听见什么东西猛烈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他向窗外一瞥,原来是外面开始下大雨了。
窗户上的雨滴蜿蜒聚在一起,顽强地四处碰撞,击打声与惊雷声交汇,听得他心里不知怎么忽然涌出一种烦躁沉闷的情绪来。
程蔚识躺在床上,眯起了眼。听刘忠霖说,晚上六点有一场聚餐,他不能睡过去,再过十几分钟,他就要整理着装准备出门。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程蔚识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人是刘忠霖。刘忠霖说:“董老师说之后要拍的电视剧剧本前几章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也给您发了消息,但您一直没有回,所以就让我来提醒您一下,看完以后别忘了给董老师回邮件。”
“哦,我知道了。”程蔚识这才想起来,好像他确实已经好几个小时没看过手机了。
“再过半个小时聚会就要开始了,先生您提早准备。”
刘忠霖走后,程蔚识回到床上打开手机,果然看见邮箱里多出一份董呈发来的邮件,附件是电视剧剧本。
之后他即将参演的一部电视剧名叫《千家万户》,这部剧董呈早就和他提过。而这次他终于看到了剧情简介:主要讲的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孩,每天早上都会挨家挨户送牛奶以赚取生活费,一次在送牛奶途中,她偶遇帅气多金的男主角,一见钟情,二人最终修成正果。
光看简介就知道这是一部青春无脑的偶像剧,钟非演的是学霸校草男主角——嗯,十分符合他在观众面前的人设。
说起来,他以前有一个名叫赵源的室友,上中学的时候家里生活拮据,为了补贴家用为父母减轻负担,也找了一份凌晨四点起来挨家挨户送牛奶的工作。考上大学以后,赵源家里的条件变得宽裕许多,由于怀念那时和家人一起拼搏的生活,他写了一本名叫《挨家挨户》的励志故事,主角在送牛奶途中结识了一个漂亮姑娘,二人相恋相知,终成眷属,喜结连理,最终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程蔚识在心里嘀咕:名字一个叫千家万户,一个叫挨家挨户,这些剧情也差不多,所以……这个剧本该不会是赵源写的吧。
可是赵源因为常年熬夜,加之小时营养不良,身体透支太多,前年在一次熬夜途中突发脑梗,从此一睡不醒,成了植物人。去年程蔚识还经常去医院看他,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或者是把版权卖给了别人?
程蔚识思来想去,又觉得可能性太小。由于赵源突发意外,连载在网站上的《挨家挨户》一直都没有完结,当时听赵源说,他还有三分之一的剧情没有写完。这本书在网上人气挺高,但绝对没有火爆到没完结就能直接改编成影视剧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