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30)

　　“他挺难过的。”
　　“你千万看好他，他情绪一不好就容易出问题……”
　　“可是林叔叔，”孟省有点艰难地开口，“这是你的责任吧？”
　　“你觉得他会和我沟通吗？自从他妈妈去世，我们就没好好说过一次话。你的话，他会听的。”
　　孟省抬起头，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和夜空重叠在一起，无奈地笑笑，“别把我的能量想得太大，其实，我也只是在他生活里占据了一小部分而已。”
　　“不打扰了。”林父咳了几声，似乎感冒了。
　　“对了林叔叔，”孟省有些愧疚，“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对不起。”
　　“算了，忘了吧。”
　　“不过你……”孟省欲言又止，“唉不说了。”
　　“你想说什么？”
　　“……你真够渣的。”
　　林父沉默了许久，孟省刚以为断线了，就听对方幽幽叹了口气，“是啊。”
　　挂断通话前，孟省听见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在那边喊：“哎哎哎，你这都滚针了，自己没觉着疼吗？”
　　“那小子手也太黑了，多大仇啊把烟头往脸上怼。”星期一，李遇趁着午休的时候，仔细查看了一下孟省脸上的伤。
　　“是个误会。”孟省只是简单告诉李遇事情经过，至于林之叶那出家庭伦理剧，他只用“和他爸吵架”轻描淡写地代过。
　　“还行，鼻子没歪，你不是号称自从幼儿园毕业就没在打架上吃过亏吗？”
　　“防不胜防呗。”
　　黎昕也来了，落座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单词看了吗？”
　　李遇慌忙掏出手机，翻出记录在便签里的单词，“早上看了8个，其余的下午看。”
　　黎昕扫了眼手机屏幕，“前8个是吧？行。”
　　然后就示意李遇把手机收好，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袋鼠怎么读？”
　　“看……看个乳。”
　　黎昕差点把饭喷出来，“我还看个鸟呢。”
　　“不对吗？”孟省问。
　　“你俩原来的英语老师是哪国人？”
　　“拆腻思啊！”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行，算你对吧。”
　　等黎昕问完8个单词，突然又问：“kangaroo是什么意思？”
　　“啊……大概是grow的什么形态……”李遇的大眼睛迷茫地望着食堂棚顶的灯。
　　孟省则说：“考拉！不对……袋鼠！”
　　黎昕点点头，“挺好。”
　　孟省惊羡地问：“你只看一眼，就能记住8个单词的顺序啊？”
　　“不是啊，”黎昕谦虚一笑，“我记住了20个。”
　　李遇和孟省对视一眼，都深深感到了自己和黎昕的差距，恐怕比猴子和人之间的还大。
　　孟省默默地扫视周围，最后与黎昕的目光撞上。
　　“叶子今天没来上课。”黎昕看透了孟省的心思。
　　“哦……”
　　“他昨天告诉我，和家里吵架了，和你也吵架了，你和赵浩成因为他打架了。”黎昕像说绕口令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孟省，“多了他不想说，我就没问。”


第33章
　　“他周日和赵浩成待在一起吧？”
　　“好像是吧。”
　　孟省低下头，用筷子在盘里划拉着，然后猛地抬头，“黎昕，你用你那聪明的脑袋分析一下，赵浩成是不是对他有想法？”
　　黎昕忍俊不禁，“这种东西能分析吗？我又不是知心姐姐。”
　　“李遇是我结拜大哥，你就是我的知心大嫂子。”
　　李遇捂住嘴狂笑，泪眼朦胧地看着微愠的黎昕。
　　“再让我听见这个称呼，”黎昕严肃地瞪着孟省，“我就……也叫你大嫂子，叶子双鱼座嘛，比我大几个月。”
　　孟省耸耸肩，“叫呗，只要叶子不觉得奇怪，我没意见。”
　　“狮子座的大嫂子，不错，”黎昕恶意地笑了笑，“七月份的尾巴，你是大嫂子。八月份的前奏，你是大嫂子。”
　　李遇抓着孟省的胳膊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孟省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服了！不说嫂子了，说那个橙子行吗？”
　　黎昕忍俊不禁地揉着脸，“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和赵浩成不算熟，不过他对叶子确实挺殷勤。”
　　“他今天来了吗？”
　　“我帮你问问。”黎昕在抬头四顾，对不远处一个男生招招手，待其走近才小声问，“你们班日天来了吗？”
　　“来了啊，”男生显然和黎昕挺熟，“估计又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周末吧。”
　　“谢了，没事了，你忙去吧。”
　　“日天？”李遇好奇地询问。
　　孟省接了一句，“赵日天？”
　　“只是1班2班小范围内的一个称呼罢了，”黎昕习以为常地说，“他从高一开始就女朋友不断，最近貌似没有固定对象，改成约P了。”
　　李遇呆呆地听着，露出一种钦佩的神情，“好厉害。”
　　“厉害？这难道不是生活作风有问题吗？”孟省用指节敲着桌子。
　　接着，二人就这个话题争论起来，李遇不屑地说：“哎呦，你给他写张大字报得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扯什么作风，这叫性解放你懂不懂？”
　　“他是解放了，人家女孩遭殃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女孩吃亏呢？人家也解放了啊！”
　　“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真是——”
　　“这就叫青春，又死，和富不富没什么关系。”
　　“你那个发音就不要拽英文了……”黎昕发声，冷冷地瞥了眼李遇，随后面对孟省，“他的个人生活我不做评价，只能说我和他三观不合。”说到这，黎昕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李遇，后者被看得一阵心慌。
　　黎昕又说：“不过我认为，他对叶子没什么想法。叶子受女生关注比较多，他也想沾光，所有才会献殷勤吧。”
　　孟省半起身张望着，“我好像看见他了，我去问问他叶子怎么了。”
　　“为什么不直接问叶子？”
　　孟省别扭地说：“我不想姿态那么低……”
　　“巧了，叶子正好很傲娇。”
　　“傲娇？魔鬼椒还差不多，暴走的时候吓死个人。”孟省端起盘子，拍了下李遇后背，“不用等我了。”
　　“你可别当着人家面叫赵日天。”黎昕善意提醒。
　　“我还以为是他自封的。”
　　黎昕笑了，“谁会给自己这种封号？”
　　“别打架哦！”李遇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随后对上黎昕带着寒意的目光。
　　“解放哈……你思想这么前卫，干嘛跑到图书馆哭爹喊娘的？”
　　李遇委屈地瘪嘴，“咱们是在认真谈恋爱啊，你提了裤子就跑，我当然会觉得受不了。”
　　“那你知道吗？提了裤子就跑，把对方真心当驴肝肺，这种事赵浩成可没少干。”黎昕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遇，“现在你还觉得这叫厉害吗？”
　　“我指的解放不是滥情，是事先说好只走肾不走心的那种。”
　　“好吧。”
　　“我错啦，黎老师。”李遇在椅子上扭了两下，突然不适地皱眉。
　　黎昕的语气温柔起来，“还在疼？”
　　“我大概是受了内伤，总觉得里面一抽一抽的痛。”李遇又扭了扭，“你是不是练过什么采阳补阳大法？我的内力都被你的丁丁吸走了。”
　　黎昕为了掩饰难堪，干咳一声，“要不要我陪你检查一下？”
　　李遇微红着脸摇摇头，“又在套路我，借着检查身体什么的。”
　　“……我说的是去医院，正经检查。”
　　“那不正经的检查是什么样的？”李遇歪头，故作天真地问道。
　　黎昕别过脸，差点忍不住想把他按在食堂桌子上检查一番，“也不知道是谁在套路谁。”
　　孟省走近赵浩成，轻轻敲了下桌子。
　　“干嘛？”赵浩成和同学一齐抬头。他的脸上也挂了彩，颧骨处尤其明显。
　　“叶子怎么没来学校？”
　　赵浩成看了眼自己的同学，站起来对孟省说：“来这边。”
　　孟省跟他出了食堂，贴着墙边站着，担忧地问：“他是不是胃不舒服？”
　　“不知道……他说要补作业，而且脸上的掌印还没差一点消。”
　　孟省点点头，“哦”了一声。
　　“你们因为什么吵架？”
　　“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
　　“反正我也不感兴趣，”赵浩成一脸不在乎，“不过，有什么事你顺着他的性子来不就行了吗？干嘛和他吵呢？”
　　孟省挠挠头，后退两步转过身，“谢谢，我先走了。”
　　他一秒钟都不愿和赵浩成多待，每次看见那张很有攻击性的脸，心里的那块石头就沉重几分。“哎！”
　　孟省回头，只见赵浩成用吃屎不消化似的极不爽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啊！你脸没事吧？”
　　孟省小心地摸摸肿胀的鼻子，“还行。”
　　赵浩成走近，拿出手机笑容满面地举到自己和孟省面前，“看这，别拉着脸。”
　　“干嘛？”
　　“拍完再说。”
　　孟省只好苦笑着，比了个“耶”。
　　“这回叶子该信了吧。”赵浩成满意地看着这张貌合神离的合影，发给了林之叶。
　　“什么意思？”
　　“唉，”赵浩成苦着脸，“他昨天说，我要是不跟你道歉的话，就和我绝交。”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孟省的讨厌，迅速从相册删掉了那张照片。
　　这人真他妈虚伪得坦荡荡的……孟省瞪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反胃，大步走开了。
　　“哎！”赵浩成又在孟省身后大喊。
　　“又怎么了，难道还要拍小视频吗？”
　　“没事了，赶紧走吧。”赵浩成低头摆弄着手机，对他挥挥手。
　　放学后，两个关系不错的七中老同学非要约饭吃烤鱼，孟省便和李遇一同赴约。
　　刚见面，他们就猥琐地调侃，“遇哥最近怎么样，还是童男呢？”
　　李遇霸气地回答：“已经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