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ABO(41)
谢晚松垂眉踩过斑马线,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缺乏Alpha安抚的Omega在孕期只会愈发虚弱,他垂头盯着脚尖,并未注意到路口的指示灯由绿转红,走到路口处只觉得眼前一暗,晕眩感直冲脑门。
尖锐的鸣笛声与刺耳的刹车声同时传来,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护住了腹部。强光袭来,他闭上眼。
一双手突然扯住他的胳膊,熟悉的雪松气味冲入鼻腔,瞬间将他从万丈深渊里扯了出来。
一辆黑色的跑车堵在马路中间,直到两三秒后晕眩感过了,他才看见面前男人愤怒的脸。
“你在做什么?”
这几个字大概是江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孕期的Omega敏感异常,精神脆弱易怒,江跖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暴躁态度显然吓到了他。
谢晚松满是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左手依然牢牢护在腹部:“我只是有点低血…”
“上车。”
感受到对方意欲拉扯自己,谢晚松顿时更为严重地挣扎起来:“不,我不用。”
江跖并未忽略对方神情里的恐惧与防备,这使他整个人顿时更为暴躁,他耐着性子道:“我送你回去。”
已经有汗珠顺着谢晚松的额淌下,他依旧坚持道:“我不需要。”
对方眼中防备层层,一时间让他想到了曾经也有个人,用相同的眼神望向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摧毁。
江跖终于压抑地吼了出来:“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如果不是他刚刚先一步将车横在斑马线前挡住了后面的车辆,今晚上住院的将不仅仅是孙茁一个人。
谢晚松他知道自己再干什么吗?
江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穿翔在高楼之间,宛如虚空中划下的一只飞鸟,再眼前飞逝而过,最终落入一片殷红。
谢晚松也是,顾子安也是,如果他们每个人都能乖一点并且听话的话,一切不可挽回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你错了江跖,如果没有你,顾老师不会死。”
熟悉的女声撞入耳,江跖呼吸一窒,头脑里嗡一声巨响,差点就放开抓着谢晚松的手。
他在交警赶来维护秩序之前,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把人弄上了车。
直到谢晚松发出了轻不可闻的低吟,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松开拉着他的手,对方白皙的手腕上已经多了深红色的掐痕。江跖喘匀口气,看着缩角落里眉头紧蹙的男人,眼中复杂之情闪过,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有些担心你。
明明希望谢晚松离自己越远越好,却又无法控制继续接近。这样复杂的心绪令他感到进退两难,宁愿抱有一丝侥幸,可又怕这样的侥幸会导致一切都重蹈覆辙。事到如今破绽重重,就连他自己都变得狼狈不堪。
江跖收回心绪:“你去哪里?”
谢晚松低声报了一个地点,便不再吭声了。实际上再谢晚松开口之前,他就已经下意识地打了左转向灯——那是他熟识的谢晚松家的方向。
谢晚松这才发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不禁问:“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江跖反映了两秒,这才意识到对方嘴里的那个“他”是谁。
“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这话几乎是下一秒便从嘴里滚了出来,急切地仿佛是在辩解。反应过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过于突兀,侧目看向谢晚松却发现对方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对他的话语完全无动于衷。
寂静的车厢里除了雪松的味道还混杂着一抹陌生的信息素的气息,像是廉价的香水,香的有些冲鼻。
江跖显然也意识到了谢晚松被这个味道刺激的很不舒服,便自觉开窗通风。
谢晚松静静地看着窗外,语气漠然:“这味道很臭。”
江跖沉默半晌,在双方互不打扰的尴尬氛围之下,他低声嗯了一声。
黑色跑车最终停在了谢晚松居住的小区门口,因为门禁卡的缘故外来车辆无法入内。
谢晚松道了一句谢,拉开车门下车,却突然转头,牛唇不对马嘴道:“我不想要他了。”
这句话确实非常不合时宜,说得近乎无理,可他的口气却又是听似无波无澜,好像只是再诉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江跖闻言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口,也许说了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讲,但是谢晚松都听不见,因为他毫不留情地关死了车门。
决定不过是在一念之间,谢晚松侧身走入了大门,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突然浅浅的呼出一口气,鼻尖微酸起来。
第64章 乖孩子。
事后江跖回来,除去谢晚松离开前说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他脑海里闪现过的却总是当时对方站在马路中央,神情惊恐地捂向腹部的动作。凭借自己对谢晚松的了解,即便是对方再不甘心,也绝对到不了不惜命的程度,最近的他显然不在状态,虽然没有证据,潜意识显然让他感觉到隐隐不安。
令江跖倍感意外的是谢晚松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样迅速把标记清洗去除,那一晚上两个人再狭小空间的相处能让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印记始终存在。只是碍于公司事务愈加繁忙,越来越多难以理解的事情他只能暂且丢之脑后。
清晨的洛市,淡淡的天光顺着半掩的床缝透入。
江跖习惯性的摸索过床头的药瓶,手里重量彰显出药物数量已经不多。
今天他需要去医院检查精神状况,这样定期的检查自从处理完顾子安的后事,自己被查出病情以后,每周末都需赴约,一直维持到回国。
尤其是在顾子安死后那段时间,最初的检查结果不尽人意,他不得不在正规心理诊所接受治疗,再加上无法讲话的缘故,治疗变得艰难而又缓慢,必须依靠吃药缓解。
在冗长的时光里,兴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加上大量的心理治疗下他可以讲话,各方面都有所好转,曾经的那些荒唐过往好像是一场被遗忘的梦。现在看来,失忆时的那段时光已经是最好的慰藉,等到一切都想起的那一刻,曾经一切的黑暗与压抑在一时间冲破枷锁,扑面而来,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令他感到恐慌,甚至不知该如何再出现在谢晚松面前。
“医生,我这样的情况还有完全痊愈的可能吗?”他沉声问。
“人格障碍很大程度源于患者心理因素,鉴于江先生的幼时经历,我们也很难保证能否完全痊愈。”医生措辞道,“从表现来看,能发觉您最近情绪十分不稳定,如果工作压力过大的话建议先休息一段时间,坚持服药的同时要切忌避免刺激,不然是及其容易复发的。”
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内,江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了一句谢
他从检查室走出来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谢晚松。
对方身旁还站了一个男人,大概要高出他一头左右,两个人面对面地交谈着什么,看样子像是起了争执。
谢晚松身形高挑,被光线细腻地勾勒,看上去比以前更为纤瘦。他背对着江跖,突然身体一歪,似是有些立不稳,捂着嘴转过身,大步不停地向着转角处的卫生间走去。
他走的匆忙,并未看见面前不远处的男人。
江跖下意识跟上了脚步。
谢晚松冲进厕所,再确定没人的情况下扶着洗手池呕吐起来,昨晚他并未吃饭,今早也空腹,一时间竟是什么都没能吐出来,片刻的功夫额上就由于痛苦布满汗水。
他攥着单子的手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手一松,那张纸便飘到了地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字:打胎注意事项。
肚子里这个孩子谢晚松不会留下,将其打掉是他能想到的作为简单的处理方法——即便是留下,如果连父亲都不给予认可的话,与他而言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毫无意义,他也没兴趣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耗费大量的精力。
胃部抽痛又烧灼,一阵一阵直泛恶心,谢晚松整个人都在微微打着颤,其实什么都没能吐出来,但他依然打开水龙头,随着水流旋转,眼前再次眩晕起来。
厕所门被人推开,有人走入。
谢晚松晕劲未过,只能从镜子里勉强看到来者大概身高,认为进来的人是梁羽彬,他的眉间隐隐浮上一抹不耐,双手撑着洗手台,低声道:“我自己决定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劝。”
失去Alpha安抚的Omega虚弱至极,突如其来的晕眩使他不敢自行开车前往,再抑制剂不足的情况下周身散发着Omega气息,念及林风对于自己的心意,洛有道已有家室,无奈之下他只能打电话给梁羽彬。
虽然信息素并不契合,但是聊胜于无,梁羽彬檀木味的信息素陇下来,最初的不适过去,反而有种镇静人心的力量。
如果对方没有再得知他已经怀孕并且要打胎时强烈的反对,硬是要让他把孩子留下的话。
谢晚松长时间高浓度的抑制剂注射所产生的副作用显然不仅仅是发情期的疼痛,其次大大降低了怀孕几率,很难保证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个孩子;其次缺乏安抚的Omega体质虚弱,精神与气血双双不足,在这个时段打胎并不是一件聪明的抉择。
此时梁羽彬却并未讲话,只是靠近他,弯腰将地上那张纸捡了起来。
直到站的近了,这时谢晚松才发觉,身后并不是梁羽彬那股木质佛珠的味道,而是一股更加清冽,幽远,沁人心脾的冷香。
这样熟悉的信息素味瞬间令谢晚松身体僵的笔直。
当他在镜子里看见江跖的脸时,整个人悚然一颤,迅速转身把单子从对方手里抽走,下意识藏到了身后。
他并不知道对方看到了多少,光顺着男人的发倾斜而下,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哪怕他什么都没讲,谢晚松却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面前人所带来的压迫与危险。
他嘴唇惨白,微微颤了几下,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想也不想就推开江跖,大步向这卫生间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一步一趔趄,脚底都在发软。
才走了没几步,紧接着一双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跖的声音冰凉得有些不真实:“孩子谁的?”
谢晚松在原地静止了两秒后,突然转身去掰对方的手,他艰难地维持着面部表情:“与你无关。”
他的手指虚软地几乎使不上力,掰了好几次那双手始终纹丝不动。
男人略显惊慌的神情和举动映在江跖的眼底,一时间所有无法理解的言语和举动都在此刻得到解答,那片原本平静的浅色琉璃终于破开了一道裂痕:“我的…?”
在短暂的沉默下,他又问:“你要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