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另外的价钱(27)
徐绪从草坪上蹦起来,冲着天空大声喊:“我也是!那我们一起努力呀!”
也许是那天的热浪冲昏了他的脑子,也许是徐绪的笑容发酵了他满腔的爱意,他大胆地握住了徐绪的手,“好啊,一起努力。”
我的莫比乌斯环。
他在心里默念着。
那天他们定了一个暗号——Mobius Band,谁要是在追逐梦想的这条路上懈怠了,对方就要给他写下这个单词,督促两个人一起努力。
彭澎现在收到了这个暗号。
彭澎的案子引发了社会极大的关注和反响,因为这里尽是人们好奇的八卦元素,名校学生弑父,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饭后谈资吗?
云湜申请了不公开审理,出于保护未成年人的理由,他的名字未被公布。但是整个城市就那么大,谁能不知道呢?
再次提审的时候,云晚和池望安他们都升入了高二,山风中学取消了一切业余活动,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因为纵然已经这么久了,学校外还是长枪短炮地架着摄影机,还有一些记者假装路人打听案子的情况。
他们都想从学生的口中挖出更难堪的内幕,如果彭澎不是一个冷漠自私又卑劣的人,又怎么能写出猎奇的新闻呢?
彭漪已经被骚扰的无法上学了,徐绪的父母当了一辈子的科学家,正直到执拗,他们不让彭漪上学了,在家亲自辅导她。
高一的暑假,云晚没有完成他和池望安制订的学习计划,他和池望安在学习之余,都在云湜的律所为他打下手,竭尽所能的希望为彭澎做些什么。
彭澎配合云湜后,案子的进展很快,相继拿出了彭旭家暴、强迫幼女被猥亵的证据,而彭澎未成年人的身份,也为他的减刑多了一份筹码。可即使这样,也意味着,彭澎将会被送到少管所。
案子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了转机,彭漪在给哥哥收拾衣服的时候,找到了他收藏的母亲的日记本。那里除了记录和两个孩子快乐的时光,还有她受到的磨难。
此外,夹了一张纸。——是彭澎的出生证明。
彭漪很聪明,她注意到这张纸和彭澎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不同,马上联系了云湜。
云湜接到电话便立马赶到了徐绪家,他拿到这张纸异常激动,这张出生证明如果可以证明是真的,那么彭澎的真实年龄也就不满十四岁,可以完全无罪释放。
云湜联系了当年的妇产医院,又对比了那张日记本里的出生证明,证实了这张出生证明是真的。
甚至在彭澎母亲的日记里,也找到了这样一段记录:“我实在无力照顾两个孩子,只能让他早早上学,也不知办证的人稳不稳妥,会不会被人看出来?唉,只能听天由命了。”
彭澎跳过一次级,所以他比其他高一学生都小了一岁,只有十五岁。但是如果彭澎的母亲谎报了他的年龄,那他实际年龄未满十四岁,就可以免除罪责了。
这个办法真的成功了,云湜再次开庭时提供了种种关键证据,证实了彭澎的年纪未满十四岁。也拿出了彭澎主观并不是蓄意谋杀,而是在扭打中过失杀人的证据。
法官综合了所有的证据,并参考了彭澎平时的表现,最后判处彭澎免除刑事责任,只是需要接受管制,定期去社区报到。
彭澎从看守所出来的那天,四月的天很晴,人也很全。
好友在,妹妹也在。
他的莫比乌斯环也在。
第29章 拨开云雾
彭澎留下了案底,但是好在不用服刑,一切了结后,他回到了山风中学继续上学。本来校领导是要开除他的,但是温峥和云湜两大股东力排众议,他又得到了校长的力保,才得以回到学校。
可是回到学校的日子却没有那么好过了,老师和同学都在背后议论他。不过这已经是彭澎想过最好的情况了,毕竟他是个杀人犯。
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在他回班级上课之前,许亦霓单独找他谈了话,她语重心长道:“你家的事,我大概了解了,石老师给我打过电话。”看彭澎一脸迷茫,她主动解释道:“哦我俩是大学同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亦霓解释完,语气又恢复她平时那种没什么感情的腔调,“我不能当无事发生过,毕竟你触犯了法律。可是彭澎你记着,有时候,正是那些人们认为的无用之人,成就了无人所成之事。[1]我知道这话可能有些老套,但是你要记住,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除了你谁都说了不算。”
许老师把他落下的课堂笔记和卷子都交给了他,“接下来的日子,你肯定不会好过,但是这谁都没办法,别人的嘴我们堵不住。所以你要坚持住,要挺过生活里的所有磨难。当然,不是要你感谢磨难,给你磨难的都是王八蛋,所以要你打败它们。”
彭澎觉得自己虽然没遇到过好父母,但是还真是总是遇到好老师,他对许亦霓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许亦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最看中成绩,所以你给我长点脸,这样谁敢欺负你,我也好收拾他们去。”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彭澎也笑了,他都不知道许老师有这样一面。也许人与人都是这样,在互相不了解的时候,给对方打上一个个奇怪的标签,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
正如许亦霓预料的,彭澎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所有的同学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流言越传越变样,到最后有人说彭澎杀人如麻,不过也借了这流言的光,那些嚼舌根的人还真不敢来惹他。
彭澎回到九班的时候,他们高二已经快过完了。云晚还以为他要降一级,没想到他竟然接着高二念,他还特担心地问池望安:“你说彭澎能跟上吗?会不会成绩退步啊?”
池望安无语地看着自家的小笨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池望安说的没错,云晚的确没有闲情逸致担心别人,他这一整年都没好好学习,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发了,成绩断崖式的下滑,连五百名都没保住。
云晚叹了口气,内心压抑。他好奇地问彭澎考了第几,徐绪把彭澎的成绩单递给云晚。
“不是吧,这样还能考第二啊???他是人吗???”
彭澎刚报名完物理奥赛,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正碰上他们仨下楼,“不是让你们在教室等我吗?”
徐绪把他书包递过去,“也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过来找你了。”
云晚扑上去掐住彭澎的脖子,“你是不是人啊!!!啊啊啊啊!!!”
池望安揪着他的领子给他拎到一边,彭澎笑了笑,弹了他脑门一下,“找你家池望安去,少跟我发疯!他得第一你怎么不去掐他?”
云晚扑到池望安身上,张牙舞爪道:“你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彭澎很感谢这些人,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并没有特意关照或者怜悯自己,这才是让他最熨帖的。
彭澎要把徐绪捧着的材料拿过来,“我拿吧,太沉了。”
徐绪红着脸拒绝,“不沉,我自己来就行。”
云晚对池望安挤眉弄眼的,一幅十分八卦的模样。他对于别人的感情,倒是敏锐的不得了,轮到自己这里就像个傻子。
彭澎没听他的,直接把那一摞材料抢了过来。
云晚虽然考的不好,但是毕竟暑假来了,他还是很想和大家一起玩儿的。
“彭澎、徐绪你们一会儿去哪儿啊?”
彭澎和徐绪看到了池望安的死亡凝视,徐绪赶紧拒绝:“挺忙的,我们一会儿要带漪漪去医院,就是一天都没什么时间,特别忙。”
云晚连这个热闹都想凑,“那我也陪着去吧!好久没看见漪漪妹妹了!”
池望安拎着他的书包就往前走,“你陪什么陪?考成这样回去做题去。”
云晚伸着手希望徐绪和彭澎谁能拽他一把,但他们两个实在是“薄情寡义”,他到底还是没逃得过池望安的无情铁手,直接被他拎走了。
云晚可怜巴巴央求道:“那我们明天可以去游泳馆吗?”
池望安想了想,之前一直为彭澎的事情担忧,前几周又要准备期末考,两个人的确好久没去游泳馆了。
看不看云晚脱衣服是次要的,主要是爱游泳。嗯。
池望安特别允许了他这次撒娇,“可以,那我明天来你家接你。但是今天要去我家复习,要给你分析考卷。”
云晚只能认命,“行叭,我认了!”
他委屈兮兮地跟着池望安往他家走,走在一边碎碎念:“我可真是可怜呀,暑假都不能玩儿,哪怕是一天呢?哎呀,我可真可怜呐。这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了吗?肯定没有了。我是谁呀?我还不就是云·可怜·晚?”
池望安捂住他的嘴,拽起他的领子一路给他拖回了自己家。
也不知道云晚是不是和池望安的父亲们有特殊的缘分,还是“缘,妙不可言”,平时池望安在家都不怎么见到两位父亲,但是他每次来都能碰个正着。
这次还又是一起碰见俩人都在家,云晚和池翊桐已经十分熟络了,他高二这一年没少往池望安家跑。
池翊桐听见云晚来了自然十分开心,但是温峥却不那么高兴了,他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怎么又碰见这孩子?故意捣乱的吗?
于是温峥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像是蒙上一层冰霜似的。
池家的客厅和玄关有一扇屏风,正好把两处隔开。云晚站在玄关轻车熟路地拿出他自己的拖鞋,他听见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叔叔又在那里嘀嘀咕咕。
便好奇地望向池望安,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
池望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平时池翊桐都会出来迎接他们,这次他明明在客厅还不出来?
然而他们真的误会池翊桐了,不是他不想出去欢迎两个孩子,而是眼下情况实在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