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事故(40)
醒来后,阿姨哄着他看了部动画电影,等他再去找哥哥,哥哥已经不见了。他跑着把每一个房间找遍,都没看到安明知的影子,直到父亲回来。
郑峪章还没进门便听见了他的哭声,一开门郑予阳就蹬着小短腿向他跑过来,哭喊着:“呜呜爸爸……”
郑峪章将他抱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表达能力还不强,又是哭着,抽噎着说了许多,郑峪章也没听明白。阿姨从厨房拿着他的奶粉出来,对郑峪章说:“小少爷是要找安先生。”
郑峪章还浑然不知:“他不在?”
阿姨一愣:“安先生下午走了啊,说要去外地拍戏,估计这次要走好久呢,我看他收拾了很多东西。”
“他走了?”
“是呀。安先生没跟您说吗?”
郑峪章顾不得怀里还在抽噎的郑予阳,把他给阿姨,跑上楼去看,果然人已经不在,房间空荡荡的,柜子空了一半。
安明知根本没跟他说。
他坐在双人床上,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气得捶床。他不是气安明知,他气自己。
等冷静下来,郑峪章拿出手机给安明知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始终没人接,打了三遍都是如此。跟他那天一样,不关机,不接也不挂,就让它那么响着,始终揪着人的心。
郑峪章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安明知当时的心情,更别说他晚上打的电话是林伊接的,该多难受。
渐渐的,郑峪章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一直以来,无论在事业上还是感情中,他始终可以做到运筹帷幄,可现在他不再有恃无恐,因为有可能安明知真的不再爱他。
这让郑峪章慌张,比丢掉了上千万的合同更慌张,工作上犯下的错误可以弥补,而在感情中不行。
他不确定安明知是攒了多少失望,最后才选择了这样离开。
林伊并不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问题,只不过是压塌屋顶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最大的问题。
郑峪章一直不愿意告诉安明知郑予阳的母亲是谁,安明知失望过后只好把工作放在了感情前面。他爱郑峪章,所以在郑峪章面前才更加拘谨,更加小心翼翼,以至于让郑峪章误会他害怕自己。郑峪章也爱他,所以无法接受他跟别人亲近,跟他人说说笑笑,却与自己冷面相对。
他们缺乏沟通,缺乏理解,缺乏信任与包容,他们对彼此的爱变成了利刺,最后不仅刺痛了自己,也刺伤了对方。
过来一会儿,郑峪章给魏明打了个电话,安明知的剧本和行程都是魏明安排的,安明知的去向他肯定知道。
魏明接到郑峪章的电话有点意外:“郑先生?”
郑峪章直奔主题:“安明知去哪儿拍戏了?去多久?”
魏明说:“明知是接了部新戏,不过下月初才开拍。他的戏份不多,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能拍完。”
“下个月初?”
“对。”魏明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吗?”
郑峪章沉默了几秒,安明知根本不是去拍戏,只是想躲着他。
“我联系不上他了。”
这回轮到魏明不说话了。那天安明知给他打过电话后,两人没再联系过,所以他甚至还不如郑峪章清楚安明知的去向。
魏明忍不住问:“郑先生,我冒昧问一句,是你们感情出什么问题了吗?”
郑峪章:“是,可能他想冷静一段时间。但是我现在必须要知道他在哪里。”
他可以看不见安明知,但他一定要知道安明知是否安全。
“那我试着联系一下他。”
挂了电话,魏明立刻翻出通讯录给安明知打电话,就算不是为郑峪章办事,他也要时刻保证自己艺人的安全。
电话通着,但没人接。
魏明又给项雪打了电话,项雪电话正在通话中,等了几分钟他再打过去问,项雪说郑峪章刚给她打过,但安明知已经好久没联系过她了,她也不知道。
郑峪章快要崩溃。
“他简直是意气用事!哪有这样的,要走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郑予阳刚哭得停下来,又被他吓得哭了起来。
阿姨忙哄他,说:“安先生走的时候挺正常的,他说去拍戏我就信了,谁知道……”
“电话也不接!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啊?!”郑峪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双目通红,血丝遍布,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脑袋里乱哄哄的。
他根本不敢想万一安明知出点事该怎么办,就像他在美国车祸那次,没人能提前预知,更没人能阻止得了。
郑峪章只能无力地站在手术室前,等待着医生的宣判。
他打了一圈电话,没人知道安明知的下落,他甚至给倪虹耀打了电话,同样是一无所获。
等郑峪章坐下来冷静了几分钟,想给安明知的朋友打电话问问,才发觉这些年安明知几乎没有朋友。
除了拍戏,他的时间几乎全花费在了郑峪章和一对儿女身上,桢桢是他看着长大的,郑予阳是他亲自照顾到这么大的。安明知性格很孤僻内敛,没工作的时候他更喜欢呆在家里,拍戏是他唯一认识新朋友的机会。
他热爱且珍惜自己的演艺事业,但因为郑峪章,他主动放弃了很多。
安明知带走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还有一些日用品,几张照片,两本书,跟平时出差拍戏没有区别。可当郑峪章回到他们的房间,仿佛半点他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原来这些年,安明知的物品还是少得用一个行李箱就可以装得下,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可以随时打包带走。就如他刚来时,只带来了个行李箱,和他们共同养的几盆花。
郑峪章还记得,那是安明知出车祸的第三个月,他们从美国回来,为了更加方便他们生活在了一起。安明知刚来时不大习惯,当时他身上很多伤痕还没去掉,体态臃肿,不想见任何人,便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郑峪章哄着他看心理医生,做激光祛疤手术,每周定期的检查,陪着他锻炼和运动,每天早上绕着房子前面的湖边栈道跑步,整整大半年时间,直到安明知恢复得差不多。
那是他们最累最艰难的一段时光,都相伴走过来了,却在日后平静岁月里的某一天,安明知对他说了分开。
郑峪章无法接受,无法释怀。
大概是没有了安明知哄着,郑予阳闹着不肯睡觉,任阿姨怎么哄都不听话,他期望着自己哭一哭,哥哥就会过来抱住哄他。可今天他哭了好久,安明知都没有出现,小东西倔强地掉着泪豆。
他问阿姨哥哥去哪里了,阿姨说不出来。趁着阿姨去给他热牛奶的空隙,他又穿着袜子跑到父亲的房间,去问父亲。
他刚哭过,声音呜咽着:“爸爸,哥哥是不是不要阳阳了?”
郑峪章疼惜地抱起他:“怎么会呢。明知是去工作了。”
“可是外面天都黑了,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小家伙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地望着他。
以前安明知出去拍戏郑予阳不会闹得这么厉害,因为通常安明知到达之后会给他打电话或者发个视频,而这次没有,郑予阳才这样闹。
“爸爸会把哥哥带回来的。”
郑予阳抽噎:“真的吗?”
“真的。”郑峪章说,“一定会的。”
“拉钩哦。”郑予阳伸出圆圆的胳膊,“哥哥说拉钩了就要算数。”
“好。”郑峪章蹭蹭他的鼻子,跟他拉钩。
阿姨回来后发现郑予阳不见了,就找到了郑峪章的房间,见郑予阳已经脱光了衣服,钻在了被子里,只露着个小脑袋。
“他今天跟着我睡。”
阿姨应道:“哎,好。”
直到夜很深了,阳阳已经稳稳睡着,郑峪章依旧没睡,站在窗边看着漫过天际的黑,想着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第50章
第二天一大早郑峪章没去公司,直接开车去了以前他跟安明知住过的公寓,除了这里他想不到安明知还能去哪里,可当用钥匙打开房门,他的幻想再次破灭,房间里一如他们搬走时,家具用白布遮盖着,长时间无人居住让房间异常清冷。
接着他去了自己给安明知买的那套房子,才知道他已经把房子租出去很久,现在是租客在住着,上次跟安明知联系还是几个月前交房租。
一晚上他想遍了安明知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最有可能的两个就这么排除了。
郑峪章刚从这里离开,便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那天晚上酒吧和酒店的监控,还有林伊,都找到了。
那天林伊没拿到钱,之后也不敢来找郑峪章,又怕安明知会报警,干脆把手机关机躲了起来,这几天郑峪章一直在找他。
林伊知道自己捅了篓子,吓得脸色煞白:“郑先生,我知道错了!”
郑峪章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蠢啊!”
要真是什么高明的手段,郑峪章中了招没话说,林伊的招数简直天真到愚蠢。更加愚蠢的是,他竟然以为凭一张照片就能在安明知那里骗到钱。
“照片已经删了,我真的不敢了……”
郑峪章拿出那天在酒店的监控,问他:“这个男人是谁?”
那天他在酒吧已经喝得烂醉,以林伊一个人的体格没办法把他弄到酒店。而且他知道林伊的胆量,让他自己做这种事,他没那个胆。郑峪章是看错了人,他真把林伊想得跟安明知当年一样单纯了。
林伊看了眼,犹犹豫豫地说:“……是我的经纪人。”
“他让你这么做的?”
林伊点头。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郑总,我真知道错了!我签的公司很小,根本没什么资源,违约金还特别高,拍不到戏不说,公司还经常让去陪人喝酒,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