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尴尬(53)
古伊弗宁点头:“知道了。”
“还有,我、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小护士垂着眼说完,顶着个红彤彤的小脸跑走了。
“......”古伊弗宁幽怨地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自语:“有男朋友了不起吗。”
吸完最后一口烟,他无意间低头一看,噢,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烫伤了。
刚才他的胳膊被拍得晃了晃,飘落的烟灰掉在手背上,烫出了几点灰黑的伤口,就像长在白皙皮肤上的霉菌。
可是,他好像没什么痛感,好像......四肢、头脑、心脏都麻木了,感觉不到任何事物。
奇怪,怎么对世上的一切都变得无感了?
*
古伊弗宁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周。
日子就像被阴雾笼罩了,潮湿灰冷,他干什么事都提不起来劲,连走路都有些魂不附体。
他疯狂喜欢上每天的工作时间,因为工作时他最专注,注意力最集中,能暂时地清除掉脑子里可怕的东西——
牛可清。
一旦结束工作,那个人就又会闯进他脑海里,占据他所有脑容量和心力。
所以古伊弗宁让科室里的同事多给他排班,他不介意像一个陀螺那样连轴转,忙碌就是他最好的麻醉剂。
甚至比酒精还管用,因为喝酒只能让他的脑子里全是牛可清。
他唯一能保持的就是傲慢。
男人坚定地认为牛可清掌控不了他,坚定地瞧不起那些为了谈恋爱而失去自由的人,坚定地不去探究爱情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信念坚定得都能成为教徒了。
然后一到晚上,他又违背自己白日里的傲气,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幻想牛可清,幻想那张斯文的脸,幻想那副光洁的身体。
可深层次的欲望依然无法得到纾解。
明明一切关系都已经结束了,可是为什么?该死的牛可清还要赖在他的生活里不肯滚蛋!
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每晚每晚,古伊弗宁都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漂浮在寂寥的海上,四面环绕着牛可清的影子,他想逃却逃不掉,想抓也抓不到。
不想着牛可清他就无法入睡,但一想到牛可清他又开始睡不着,于是古医生开始了薛定谔的失眠……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矛盾体。
这样的日子叫古伊弗宁抑郁、苦闷、烦躁,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不正常了。
他无法理解,自己竟然在欲望之外、除了上床之外,也会想起牛可清来。为什么?
到处都是牛可清,这个人似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让他无法挣脱,更无力抗拒。
“古医生,古医生。”
“我很贪心,我想要更多。”
“我的心被你摇晃得一塌糊涂。”
“......不要判我死刑。”
“你不喜欢我。”
“我爱你。”
牛可清说的每句话都在他耳边萦绕,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就连捂上耳朵也能听见。
事态逐渐往失控的方向发展而去,古伊弗宁觉得自己被牛可清精神虐待了,已经开始魔障了。
男人推开房间的窗,扑面而来的冷风像一把利刃,切割开他所有愁绪和堵焖,但没有散去,而是愈发地反噬在他的心脏上。
打火机“蹭”地冒起一簇火苗,一根烟夹上指尖,就这样被点燃了。
古伊弗宁狠狠地吸了一口,把尼古丁的味道当作延续生命的氧气,心想:这烟,估计是戒不掉了。
他犯起了牛可清之前犯过的烟瘾,特别是深夜的时候,抽得很凶,一宿过去,烟灰缸里就能堆满烧白的烟头。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牛可清为什么会在脑子里住下了?
魂不守魄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日渐加重的烟瘾从何而来?
——他很好奇这些,但他找不到答案。
他跟牛可清分开是为了获得解脱,但现在,他完全没有释放自我的感受。
他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与自由,反而心里闷着惴着、日渐被束缚住,甚至感受到了翅膀被打折的痛苦。
而缓解这种痛苦的办法似乎很简单,只要……只要见到活生生的牛可清就可以了。
只要能听见牛可清的声音,摸着牛可清的脸和身体,闻一闻牛可清的呼吸,他的身心就可以恢复如初。
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前炮友也能相互问候不是吗?又或是......停!
傻 逼。可笑至极。
牛可清算什么?那个人究竟算什么?!他就不信了,玩了这么多年,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难道这一次就要认栽吗?
认屁!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区区一个牛可清,难不成还找不到能替代的人吗?
找得到,当然找得到。轻而易举就能找得到,他又不是非牛可清不可。
不过是找个代替品罢了,这个圈子这么大,以他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吗?既然牛可清都能去找别人了,他为什么不可以?
这晚。
古伊弗宁来到了本市一家很有名的gay吧。
第53章 牛吃草
“明明自己跟人家通.奸,却把他好色的天性归咎到一颗星的身上,真是绝妙的推诿!”
——《李尔王》
某gay吧内。
古伊弗宁以前从不来这种地方,因为觉得不干净,觉得赃。
他有心理洁癖,约人也是有底线的,太纵太滥的不约,又脏又乱的更是拒之千里。毕竟像他这种条件的,何须猴急。
但今晚的古医生,破例了。
他走进了这种地方,带着极度的焦虑和渴求,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到一个能代替牛可清的人。
他就不信了,圈里遍地飘零,一抓一大把,还找不到一个替代品吗?
男人一身高级穿搭,头发蓬松柔亮,他将自己装扮得耀眼夺目,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种绝等的魅力。
他要证明,即使那个人退场了,自己也依旧能在场上混下去。
吧里灯红酒绿,顶上那个五颜六色的闪光球晃得人眼花,古伊弗宁走近去,随便扫了一眼——
一群穿着丁字裤的骚零在台上跳钢管舞,到处勾搭人的妖精们浓妆艳抹,疯狂打碟的DJ只套了件真空背心,过道里还有不少浑身健硕的肌肉男,边走边脱衣服……
妖孽成群,杂乱不堪,到处滋生着情与色。
洁癖发作的古医生感到不适,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但对牛可清的抗拒又让他强忍恶心走了进去。
这样一个浅发蓝瞳的混血大美人,一进猎场,马上就成为了别人狩猎的目标。
各型各色的男人凑上来,就跟一群蜘蛛精似的,绕着古医生这唐僧使劲打转儿,吐丝吹气,争奇斗艳,无所不用其极。
古医生一律冷漠脸:“不约。”
在这样一种场所,这个有性.瘾的男人竟无欲无求,活活散发出一种普度众生的光芒......
要是有人经过给他扔个木鱼,他能立马盘腿念经敲起来。
空坐了一晚上,古伊弗宁托着后脑一瞥眼,忽然留意到,不远处的舞池边上坐着一男的,侧脸挺像牛可清。
当然,要是加一副无框眼镜会更像。
他尝试把那人当作是牛可清,肖想了一会儿,很快以失败告终。
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这男的没有牛可清的斯文气,眼睛也不如牛可清那般清亮,这两样东西是牛医生所独有的,谁也没办法代替。
古伊弗宁纠结要不要过去,把那男的给钓了,就当是个劣质的替代品玩玩。
像这种混吧的零,他随便钓钓就能上钩,根本不用耍什么手段。
哪像那个人,是他当初费尽心机、磨破嘴皮子才哄上床的,傲气得不行。
想到这里,古伊弗宁更觉烦躁,对啊,反正挑来挑去都不会是牛可清本人,不挑了,随便一个得了吧?
他正准备走过去搭讪,猝然间,有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涌入心头,仿佛这种行为是辜负了谁的深切爱意。
他明明是单身,去约个炮而已,竟然有种出轨的罪恶感?
真的魔障了。
心里梗着一道障碍,古伊弗宁打消了去钓零的念头,满腹灰丧地坐了回去。
周遭的音乐声轰鸣如雷,吵得人耳朵嗡嗡。他揉了把头发,对吧台前的调酒师说:“一杯威士忌。”
道德感、责任感、负罪感,这些他从不在乎的东西忽然全部涌来,压在他的心头。
“我背叛谁了吗?”在这一杯酒的时间里,古伊弗宁问了自己不下三千遍。
他满脑子都是牛可清,带来数不清的负担,浑然一种被束缚、被禁锢的感觉,根本无法做到潇洒自由。
这就是他一直避忌爱情的原因。
可现在,他好像避无可避了,每喝一口酒,每聊一次骚,心理负担就会加深一层。
操,究竟在内疚什么?他有什么对不起牛可清的?他们根本就不是情侣。
男人烦躁地把喝空的玻璃杯嗑在吧台上,把那调酒师吓了一跳,讪讪道:“哥们,碎了要赔的。”
古伊弗宁烦闷地睥他,“再来杯马丁尼。”
“靓仔,混酒喝很容易挂的,”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句塑普。
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走到他旁边,这人左耳戴着枚银耳钉,身上穿件深黑色透视衣,下面是潮到中二的破洞牛仔裤,浑身上下浪气四射。
姑且叫他耳钉男。
这位耳钉男观察古伊弗宁很久了,见他先是要了杯烈酒,跟灌白开水似的,现在又要了杯够呛的,想必这位美人是借酒消愁,寂寞难熬。
“嗨,玩儿吗?”耳钉男勾上古伊弗宁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绝对干得你爽。”
古伊弗宁抬了抬肩膀,避开他的手肘,“省省吧,咱俩撞号。”
他对这种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还他妈自1为是的人很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