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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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灰意冷
陈子莹听她压抑在喉咙里、混着含糊哭腔的一句话,心顿时刺痛,抱着她哽咽:“没关系的,姐,你还有我呢。”
“我早就说过那个顾茕不是个好东西,姐,你还有我呢。”
陈孑然仿佛没听到,把自己蜷成一个半弧形,缩在靠墙的里侧,抓着枕头流泪,喃喃自语,“是我不好,是我不招人喜欢,所以她才不喜欢我。”
陈子莹听得心碎,扳着陈孑然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痛苦地低吼:“姐你胡说什么?你是最招人喜欢的!都是那个顾茕的错!是她有眼无珠!她放弃你是好事,你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你知道么?”
陈孑然双目无神地抬起来看看她,只一秒钟,短短的眼睫又快速垂了下去,遮住眼里不停溢出来的湿润。
她此刻不想与陈子莹面对,只好自我嘲讽地抱紧了自己。
陈子莹是不会懂的。她的人生光明而顺遂,又怎么会懂陈孑然?
人人都爱她,人人都亲近她,哪怕是大马路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要陈子莹露出一个微笑,陌生人都会施放善意。
陈子莹不缺爱,不缺陪伴,也不缺温暖。她什么都不缺,所以她不懂陈孑然。
她穿着最漂亮的舞蹈裙去上一节课好几百块的舞蹈班时,享受老师的夸奖、父母的自豪,还有同龄人的玩耍,不会懂得陈孑然被锁在手脚都无法伸展的小柜子里有多害怕,她欢笑的时候,陈孑然被爬过脚背的蟑螂吓得直哭,小手在柜子里挠得血肉模糊也无人解救。
她拿着年级第一的奖状在台上和父母老师合影,爸爸妈妈都骄傲地去参加她的家长会时,不会懂得家长会当天别的小朋友都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只有陈孑然一人落了单,端着小椅子孤零零坐在一群亲子和乐的家庭周围时的无措。他们童言无忌地问陈孑然,你的爸爸妈妈呢?陈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傻子似的笑,说在妹妹的班上呢。她就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兽,还未学会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就被父母抛弃了。
陈子莹遇到一个爱她的人多容易啊,所以她不懂陈孑然对爱这个字渴望了18年的辛酸,也不懂陈孑然遇到一个爱她的人有多珍贵,也许这辈子只能遇到一个,再也没有了。
这一刻,陈孑然害怕看到陈子莹的脸,她怕自己嫉妒妹妹拥有的一切。
你和你妹妹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一点都不一样?
是啊,陈孑然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和陈子莹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一点也不一样?双胞胎不都该长得一模一样么?为什么陈子莹美丽、优秀、人见人爱,为什么她不像陈子莹?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哪怕她只分得了陈子莹的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优点,是不是父母和周围的人都会多偏爱她一点点?
太丑陋了。
陈孑然堵住眼里不断涌出来的泪水。她本来就已经够不讨喜,怎么还能生出这么卑劣的嫉妒心,让自己更丑陋呢?
妹妹那么好,她合该得到所有的爱。
她哭得泣不成声,陈子莹听得心碎,愈发抱紧了她,陪她一起哭,可陈子莹越抱紧她安慰她,就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心里的嫉妒和谴责的交锋,陈子莹的怀抱不能安慰她,只会让她难过得快要分裂。
陈子莹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她不知道顾茕对陈孑然的重要,只知道顾茕不是个好人,所以想方设法也要把她从陈孑然身边弄走,她自以为是地为姐姐好,从没想过姐姐会不会更疼。
“姐,不是你的错,你还会遇到更好的,别自责了。”她只会这样苍白的安慰,一点用都没有。她那么聪明,双商极高,却没有想过,她的姐姐为什么连被顾茕伤害了,还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得不到爱的孩子就是这样的,不会爱自己,讨好他人,乞求着从别人那里施舍来的一点爱,倘若人家不肯给,那一定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招人喜欢。
陈孑然18年来都是这样,要她怎么在一朝一夕之间改过来?
陈子莹不懂,她自认为对姐姐好,把姐姐心里的最后一点温暖也要踩熄,心满意足地想,是我救了姐姐。
姐妹俩依偎着哭了一场,临近午饭,陈孑然终于止住了抽噎。
陈子莹一言不发地去给她做饭,做好了叫她来吃,陈孑然食之无味,大口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说声我吃饱了,把碗收进厨房,桌上的菜一点没动。
她今天精神恍惚,上不了班了,已经提前拜托陈子莹打电话去餐厅给她请了假。她吃完午饭又回床上躺着,陈子莹担心,一个下午去看了好几回,总算没有再哭。
陈子莹放了心,以为陈孑然哭过一场就好了,已经从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不知道,普通人失恋尚且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何况没人疼的陈孑然?陈孑然把自己的所有都倾注了上去,顾茕一走,她就失去了所有。
从前还有自己,可后来她把自己也交给了顾茕,现在,她连自我也失去了。
只怕以后都会有阴影了。
晚饭时父亲下班,打了好几天牌,把兜里的底子都输光了的母亲也终于舍得回来,进门看到陈孑然,立马变了脸,鼻孔里出气冷嘲热讽,“哟,这不是我们家的陈大小姐么?在外面野够了,知道回来了?”
陈孑然顶着两个通红的眼圈,手指狠狠抖了一下。
“妈,您回来啦?手气怎么样?肯定饿坏了吧?快来吃饭,有您最爱喝的鱼汤呢。”
陈子莹和梁柔洁都酷爱吃鱼,而陈孑然和父亲陈大志都是一点鱼不碰的人,可因为梁柔洁爱吃,家里还是常买,但凡有鱼,必定是为了梁柔洁陈子莹弄的。
梁柔洁不依不饶地讽刺陈孑然,“我还以为你傍上了大款飞上枝头当凤凰,再也看不上我们这个小破地方了呢,我经常教育你,人得有自知之明,你自己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以为自己真能攀高枝儿去?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有人能看得上你?”
“行了吗,你打麻将都说了一天话了,嗓子不疼啊?喝点水休息一下好不好嘛?我给你盛碗鱼汤!刚我尝过了,又鲜又甜,可好喝了!”陈子莹打着哈哈把梁柔洁揽进了厨房里吃晚饭,可梁柔洁的嘴依旧一刻也不消停。
“行了,吃饭吧。”默不作声吃饭的陈大志也开口说了一句。
“怎么?我说她两句你就不乐意是吧?我就知道你心疼她,我和子莹娘儿两个你就不管了,你的心里就只有你的那个宝贝女儿!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啊?呜呜呜……这日子没发过啦!”梁柔洁一屁=股往餐桌前一坐,哭天抢地地抹眼泪,把她这些年跟着陈大志受的罪一桩桩一件件都往外倒。
陈大志有点气急,低声警告她:“你小声点行不行?让隔壁邻舍听见了笑话。”
“笑话?我不怕人笑话!你们父女两个串通一气欺负我们母女,我怕什么笑话?就是要让街坊四邻看看,评评理,你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
餐厅里梁柔洁一个人哭,剩余父女三人坐着不吭声,任她咒骂。
梁柔洁嗓音尖利的喋喋不休,每一句都正好戳在陈孑然的心窝子上,她的胸口又酸又疼,眼眶湿润起来,低着头抓着裤腿,咬破了嘴唇,把眼里的泪用力憋回去。
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梁柔洁面前哭。
她不是那个喜欢你的人,也不是那个心疼你的人,哭了,只会得到变本加厉的讽刺挖苦,何苦找这个难堪。
这次梁柔洁的话刺得比以往任何一句都痛,以往陈孑然默不吭声受着,心里还能反驳,世上一定有一个爱我的人在等我,等我长大了,一定能找到。可是现在,一句也反驳不能了,梁柔洁说的每句话都成了真。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有人能看得上你?
陈孑然的心已经被她的话刀子戳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