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魔宫里用鲛人血肉燃着千年不熄的长明灯,摇落一开始还是温柔的, 在已经冰冷的人耳朵温柔的说着情话。
“你怎么还不醒啊?你怎么不醒过来看看我呢?”
摇落的唇贴在医仙破损的心口啄吻,语气仿佛带着一点撒娇一般的抱怨, 如果忽视她手里在干什么, 只听声音仿佛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时清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开始还是温温柔柔的语气,然而沉睡在冰棺里的人一直毫无反应, 魔尊又焦躁起来, 沿着冰棺来回踱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威胁。
“你怎么还是不醒,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那你想看见谁?!”
不知道自己想岔到哪儿去, 骤然掐住时清薏的脖颈,声音仿若有雷霆之怒, 震声时整个魔尊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威压之下。
所有人都在她的脚下瑟瑟发抖,然而再强的力量对于面前陷入沉眠的人都毫无作用。
“怎么?难道你想让那只豹子过来叫醒你吗?!”
说完脸色剧变,阴沉的简直像是有暴雨即将倾落,半晌又自己努力抑制住了疯狂的恨意。
“清薏, 你再不醒我就让所有人都进来, 叫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你这样心性高傲的人,真的要让他们看见你如此不堪受辱的模样吗?”
然而无论她如何诱哄, 温言软语还是疯狂威胁,那人只是静静躺在冰棺里没有一丝回应。
淬炼万年的冰棺冒着丝丝寒气,阎魔宫汲取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源源不断输送而来,也只能保持她尸身不腐。
到最后凶狠的魔龙仿佛是自己累了一般,砸光了周遭所有东西后又翻身进冰棺里躺在她身边轻声哀求哄着她。
“清薏, 你醒醒好不好?只要你睁开眼,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你骗我我也不计较,你挖我的心我也不计较,好不好?”
魔族尖利的牙齿刺进冰冷躯体的肩膀,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折腾到现在她无疑有些疲倦了,拢着医仙茭白的肩,两条修长的腿变成了一条漆黑的龙尾。
“我现在是魔尊了,再也不用被他差使出去打仗了,我能一直一直好好的陪着你,清薏,你怎么还闹脾气啊,你看,你挖了我的心,我只是想把它挖回来,你那么对我,我都还没恨你,你怎么能先恨我呢?”
没有人回答她,偌大的一个宫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回音。
刚刚还疯的差点把整个阎魔宫砸成一片废墟的魔尊又开始委屈起来,可怜巴巴的龙尾巴卷着医仙的腰肢摩蹭。
万年寒冰世所罕见,冰棺并不大,两个人躺在里面明显有些挤,摇落紧紧贴合在那具没有温度的身体上,一分也不愿多离。
“尾巴冷,想要暖暖。”
声音也委屈巴巴的,不等人家同意,尾巴就已经悄悄钻进了白裙里,紧紧缠绕着那截纤细的腰肢蹭蹭。
这是一个求欢的信号,昔年她们还腻歪的时候时清薏总是很宠她,只要她说尾巴冷就能成功侵入她的衣裙里,而后□□好。
“你身上好冷啊,我也给你暖暖好不好?”说着紧紧抱住她,仿佛是抱住了什么珍宝一样细心呵护。
“清薏,你看,我的尾巴受伤了,伤的好重,好疼,你快醒过来给我上药好不好?”
依旧没有声音,魔尊满含期待的歪在她心口等了一夜,时间过去的越长她的脸色就越难看,终于在某一刻豁然从冰棺里坐起身来。
清妍坚韧的眉眼一点一点染上猩红,抬手就掀翻了冰棺的棺盖。
“时清薏,你不要得寸进尺!”
坚硬如万年寒冰,在魔尊雷霆之怒下也立刻碎成无数碎片。
“是你对不起我!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服软认输,你还要这样捉弄我!凭什么!”
扶在冰棺上的手不停的发着抖,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把整个冰棺都掀了,可是顾忌到那个人还在冰棺里又死死忍住,骨节用力到一片青白,焦躁的眼角都爬上血色。
魔气挥出,破碎的棺盖瞬间化作齑粉。
“好、好、好!”龙族天然俊美的容颜都扭曲在一处,散发出某种诡异的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磅礴恨意。
“时清薏,你不愿意自己醒是不是?那本尊就去九幽把你的魂魄拘来,让你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说罢挥手就走,人影半空中突然消散,只剩下一片诡异的黑雾,与此同时仿佛是趁她不在人跑了,整个阎魔宫都被一股强悍的魔气所包围。
系统刚刚从主神空间里跑出来,被这恐怖的威压吓的屏息凝神,一直到魔尊走后沉默半晌,才弱弱开口:“……她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毕竟服了这么久的软,温柔哄骗这么久,没想到最后还是暴露了本来面目。
或者,她本来就是在骗。
“没有,”主神空间里的某人淡淡睁开眼,带着一丝无语:“她只是疯了。”
“……”
系统牙又有点疼:“其实吧,我宁愿她是恼羞成怒。”
毕竟疯了可怎么整!
“宿主,现在黑化值百分之百,看来我们以命抵命消除黑化值的计划落空了。”
明明前面带她去逛花灯的时候虽然还是高度黑化,至少有慢慢消减一两点的啊,现在怎么直接破表。
一直冷静的人终于无语闭上眼:“还有多久我才能回去?”
系统检查了一下能量开始认真计算,半晌得出结论:“还差一点,大概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让你再次凝聚出躯体回去 。”
“宿主,你是想回到原先的身体还是重新捏造一个身体?捏造时间长,但直接回去会被当场抓包哦。”
努力修复的时清薏:“……说的好像重新捏一个躯体就不会被抓包一样。”
她的本体是遥香草,如果魂魄完整,找一颗有慧根未开化资质好的仙草附身上去,再辅以各种灵丹妙药凝聚出人形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系统突然惊叫一声:“不好了!不好了!宿主!反派她去掀翻了地府九幽!”
三界之中五行之内,九幽又分为六道,是魂魄转生所必往之路,而此时一直幽寂的九幽也迎来了数千年来的第一场劫难。
浓郁的魔气席卷了整个地府,忘川河被魔气浸透翻腾,一个漆黑的魔影一步一步缓缓踏上奈何桥,四周鬼怪四处尖叫逃逸。
奈何桥上,孟婆愕然的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眼眸赤红的女子,拿着汤碗的手微微一滞。
“地府乃亡者所在之地,生者为何到此?”
那女子一头墨发如瀑,赤足站在忘川之上,彼岸花丛之中,眉眼带着一丝淡淡的妖异之感,惑人心神又凌厉如刀。
苍白的指尖捻着的一朵彼岸花被强势的魔气捻成碎屑,缓缓随风飘散。
“本尊来找一个人的魂魄——”
后来这一战一直都是九幽地府的耻辱,天地间最后一条真龙,战斗力何其强悍,奈何桥被毁,忘川河倒灌,彼岸花凋零,魔尊将整个地府翻了个底朝天,孟婆阎王都只能忍痛亲手把过往魂魄一一奉上。
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整个九幽地府,往来数千万人来往千年尽数登记在册,唯独没有那个人。
魔龙一直淡然胸有成竹的面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几乎是捧着那卷册子一个字一个字挨个翻遍,每一个字都不肯错看,然而没有!始终没有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
“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那她的魂魄去了哪里?!她到底在哪儿?!”
孟婆佝偻着身体心痛的看着那卷阴阳薄,生怕魔尊一个失手就把那东西撕成碎片。
踌躇半晌,终于硬着头皮试图解释:“尊上,有些妖是没有魂魄的,或者,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不可能!”不等她说完,魔尊已经断然喝止,她翻看的手在发抖,魔气越来越汹涌,几乎已经要将整个地府吞噬。
自欺欺人一般的,咬牙切齿:“她只是,不愿意见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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