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门去看,对面站了十数名衙役,领头的是一青年,手搭在刀鞘上,青年着紫袍,相貌英俊,他走到马车前行礼:“下官赵明悟见过丞相、见过永乐侯世子。”
颜珞这才慢慢地抬首,目光在对方的面上徘徊,轻笑道:“原是赵大人,怎么了这是?”
“回丞相,怀章王的庆安郡主死了,案件拨到刑部,下官正在查案。”赵明悟不敢抬首,手紧紧搭在刀鞘上。
颜珞颔首,“辛苦了,郡主怎么死的?”
“这……”赵明悟狐疑,上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尸身不全,发现的时候没有脑袋。”
无头尸?顾阙眼睛睁大了,堂堂郡主死得这么惨?
颜珞也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么就确定是庆安郡主?”
赵明悟说道:“郡主身上有胎记,她是去别院小住,回京城的时候路过一树林,被歹人杀了,仵作说是应该是生生割下的头颅,将尸身丢在了林子里。王府的下人久等不到郡主回来,一路去寻,在林子里找到了尸身。尸身身上爬满了蚁虫,辨认许久才发想现是庆安郡主。”
顾阙听得心惊肉跳,这里的仇杀就这么狠毒吗?好歹是皇室贵女,竟死得这么惨。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赵明悟悄悄抬首看向她,就这么一眼,快速垂首。
颜珞望着他,方才一眼,已然落入了她的眼中。她点点头,对赵明悟说道:“辛苦了。”
“丞相先行。”赵明悟弯腰行礼,态度谦虚。
冷面立即关上车门,跳上马车,驾着马车离开。
车轮子转了四五圈后,颜珞开口问道:“你不认识这位赵大人吗?”
顾阙愣住了,但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脑海里细细思考,她不认识这位赵大人,但颜相这么问,必然就是认识的。
她不做声,调整自己的心态,道:“有些生疏了。”
颜珞道:“自己未来的小舅子都能生疏,你也是糊涂性子。”
未来的小舅子?顾阙彻底懵了,顾家的庶女太多了,她不记得有人婚配了呀,难不成是顾灵的未来夫婿?
她憨憨地笑了,“是吗?”
颜珞轻叹:“当年你我定亲不久,赵家祖母就选了顾阙做孙媳妇,你连这出都忘了?”
顾阙、孙媳妇?
顾阙自己发懵了,自己穿来这么久,没有人提及这桩事啊,父母没说,听澜也没有说,怎么就有了未婚夫婿?
颜珞抱着孩子,姿态优雅从容,告诉她:“听闻前两年赵家上门求亲,顾阙起不来床,侯爷夫人做主就将婚事退了,我以为你与赵明悟感情亲厚呢。”
亲厚?
亲厚个鬼。
顾阙心情就像是做了过山车一样,颜珞坏透了,都已经退亲还拿来说话,吓得她差点没透过气。
一句话就不能说全吗?过分。
她有些生气了,不想搭理颜珞,自己闷头望着腰间的玉穗。
半晌不说话,颜珞抬首看了她一眼,“生气了?”
“没有。”顾阙不承认。
颜珞腾出一只手牵着顾阙的手,或许有了前几回的适应,顾阙也没了羞涩,扭头看她一眼。
颜珞甜甜一笑,“生气就生气,我下次不逗你了,对了,你给孩子取名了吗?”
“没有,你想好?”顾阙不敢取,自己的肚子里墨水还不如颜珞的指甲缝里多,这么深奥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颜珞的。
“想好了,姐姐就叫顾琼琚。”颜珞眼神飘忽。
顾阙忍不住问:“弟弟呢?”
“琼琚意为美玉,至于弟弟。”颜珞兀自开口,“弟弟的名字,让侯爷取吧。”
顾阙也不好再说什么,琼琚的意思好像是一块美玉,出自诗经,男孩子是顾家的长孙,按理来说当有侯爷亲自来取。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在正门处停下的,顾阙抱着孩子下车,颜珞由冷面扶着下车。
冷面不高兴,“有了孩子忘了妻子。”
顾阙又被说了,睨她一眼,转而将孩子塞给她,自己理所当然地牵起颜相的手,两人一道进府。
抱着孩子的冷面:“……”
进了侯府,将两个孩子放在了一起,夫人拉着女儿去一边说话,颜珞在上房与侯爷说话。
说起姐姐的名字,永乐侯怔住了,“琼琚二字怕是不好。”
大魏曾有一公主,得圣宠,也唤琼琚,后来不知怎地就死了,寓意不好。
颜珞坚持道:“琼琚乃是美玉。”
永乐侯抬首,颜相神色寻常,想来是为了孩子好,并没有想太多,他也应下了,道:“按照辈分,他们这辈是清字,人在世上至清为好,便唤清至。”
“顾清至。”颜珞跟着读了一遍。
拉着女儿说话的永乐侯夫人听到自己儿子被算计后淬了一口,骂道:“果然是个小贱人,早知这样,我就该把她打死,你将她这么放了,太便宜你了。你哥哥身子不好,还敢给他下药,报官将她们抓起来。”
顾阙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哥哥就没有错吗?”
“他有什么错,自己的婢女想要爬还上床,难不成还是他的错?那是你的亲哥哥,你这是帮着旁人来诋毁他。”永乐侯夫人眼中蕴怒,看着女儿的样子像是在看陌生人,“你就不能为你哥哥着想?”
“为他着想?为了他,你们退了赵家的亲事,我替他考科举,替他娶亲,等他回来了,我有什么?他二十多岁回来,我也二十多岁了,你替我想过以后的日子吗?”顾阙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自己是现代人,接受人人平等的思想,就算孝顺也不能不顾自己,她做不到完全抛开自己去孝顺父母帮助哥哥。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感受不到父母对自己的爱护,他们每日念叨的就是顾言。
而她,不过是个替代品。等到正主回来,自己就会被一脚踢开。
踢开也可,但是她不能为了顾言去伤害别人。世间的孝道压死人,也是不讲理的,但她不能继续这么糟蹋颜相。
“顾阙,那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那么心狠,他是顾家的希望,他有前途,你在婆家才有底气。”永乐侯夫人被女儿的态度也气得不轻,“没有你哥哥,现在侯爵就落在了二房手中,你以为自己还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吗?你二叔紧紧盯着,你不明白吗?”
“我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我是人,不是他的附属品。他一日不回来,我便做不回自己,我不想穿澜袍、不想做世子,更不想欺骗颜相。”顾阙脸红红地,性子软,生气就会脸红。
永乐侯夫人听到这番话后愣了下,“你现在不做,是想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吗?”
顾阙不想再吵了,“颜相接受了这对孩子,颜相大度,但顾言要适可而止,不要一味地欺负阿嫂。”
她不想吵,也畏惧吵架,吵了也不能解决生气。
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她将母亲丢下,自己一人折转回上房见侯爷。
颜珞恰哈已离开,上房内只有侯爷一人,侯爷说了取名字一事,又怕女儿不懂事,告诫道:“琼琚二字不妥,你劝劝她换了。”
“为何不妥?”顾阙不明白了,“琼琚是诗词中的,难不成还有隐情吗?”
永乐侯深深地看了傻女儿一眼,不得不说道:“二十年前有一位公主诞生,当日阴云弥补,一声婴儿啼哭后,天降云彩,钦天监测算是祥瑞之兆,帝王大喜,赐名琼琚。”
“婴儿活泼可爱,那时我还未成亲,入宫见过一眼。公主粉白,颜色娇嫩。后来我成亲离开京城,短腿回来,宫内再无琼琚公主。我问人,众人皆是神秘,接连摆手。”
“这是秘闻,无人知晓,倘若给孩子取名琼琚,我怕会出事。”
顾阙心里惊讶,但这是颜珞的决定,她是不会反驳,“父亲,以今日颜相的地位,她会在意这些密事吗?取名琼琚,是她对孩子的喜欢,倘若连这些都要否决,她会寒心,日后对孩子少了一份喜欢,怎么还会视如亲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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