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C的她那样美,那样弱,漂亮得惊心动魄。
沈见清只是稍一回忆,身体里就有热潮翻滚,几乎是在秦越吞下最后一口稀粥的同时,从另一处骤然涌出。
她脑子里“嗡”得一声响,想起秦越当时的回应。
“疼不疼?”秦越问。
她一愣,笑着说:“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还是当真了。
在被她伤透心之后,默不作声地当真了。
频繁地被发炎疼痛折磨也没有退缩。
她早该知道的。
这个傻子,最听话。
内疚在沈见清胸腔里横冲直撞,慢慢化成无形的利刃,切割着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秦越抬头看到沈见清漆黑的双目和下颌生硬的线条,捏着半个鸡蛋,叫了她一声:“沈老师。”
沈见清目光震动,一瞬间笑容满面:“怎么了?”
秦越看着她,过一会儿,说:“鸡蛋吃不完了。”
沈见清没有任何迟疑地朝秦越伸手:“给我。”
秦越把鸡蛋递过去,眼望着沈见清和以前吃她的剩饭的一样,没有一丝膈应地把那半个鸡蛋吃进去,心里变成了绥州大雪纷飞的街头,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没有尽头。
刚才抬头看到沈见清的那个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两年前“子午”外的那个夜晚,沈见清眼神里充斥着恨,她站在她的愤怒中央,毫无还手之力。
她惊惧。
潜意识为了保护她,再次向沈见清编造了一个谎言——鸡蛋吃不完,用来确认她的真实态度。
结果是:这次,沈见清没有和那一个月短暂梦幻的恋爱一样骗她,那她就更加不懂,沈见清刚才的那个眼神代表什么。
秦越挪开目光,继续吃饭。
绥州的风雪远胜江坪,饭菜却不像江坪那样热气腾腾。
————
方案讨论的过程枯燥又刺激,时不时的,就有人看到自家平日里稳如老,额,神仙一样的导师拍着桌子吼人。
其中以暴脾气的周学礼最为频繁。
宋迴坐在他斜后面,抖得一上午脖子就没有直起来过。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宋迴抄起包就跑进了食堂,一手指过去三四个菜,熟练地拿出南大一卡通付钱。
“滴!无效卡!”
宋迴都要哭了,扭头看见秦越进来立马喊她救命。
他们接下来两月的饭票全在秦越手里攥着。
周学礼说她细心,可她走路真的比乌龟还慢。
宋迴等不及,跑过来撵她:“你能不能快点啊,我都快饿死了,不,我没有,你就是走到明天,我都可以坚持。”
宋迴说完,恭恭敬敬地和沈见清打了声招呼:“沈老师。”
沈见清没什么表情:“嗯。”
说话同时,沈见清的视线从秦越身上轻轻带过,留下短暂柔情。
等沈见清过去,宋迴飞快地一伸手,勾住谭景的脖子,把他从沈见清屁股后面勾过来,哭哭啼啼地说:“我得罪你导师了吗?得罪了吗?她刚才为什么用那个表情看我??”
谭景被宋迴勾得一个趔趄,茫然地问:“什么表情?”
宋迴说:“没有表情。”
谭景拍拍宋迴的胳膊,让他放开自己,用一嗓子过来人的语气说:“没表情就是正常表情,放心吧。”
宋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你导师一直这么,嗯,”宋迴用手比划两下,把凶换了个说法,“有学术气质吗?”
谭景端着下巴回忆:“听一个留校的师兄说以前挺好的,会熬夜给其他老师的学生指导论文,实验里也会主动开玩笑,没什么架子。”
宋迴就不懂了:“那现在怎么这么不苟言笑?”
“不知道。”谭景摇了摇头,说:“师兄说沈老师是两年前突然变成这样的。”
宋迴:“哦,那可能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秦越?”宋迴在秦越眼跟前晃晃爪子,说:“饭票。”
秦越收回跟随前方那道比直背影的视线,侧身勾着电脑包取饭票。
饭后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
秦越不想走远,就在会议室的桌上趴着。
模模糊糊中,秦越感觉有一片阴影落在眼皮上。
她下意识想睁眼,又在久违的香水味从鼻端飘过时默了默,什么都没有做。
沈见清站在旁边,手指隔空抚过秦越的额头、眉眼、鼻梁,最后停在她紧抿的嘴角。
她记得秦越以前睡着会变得很放松,很乖,现在嘴角都松不开。
沈见清心里风卷云涌似的难受,她抬着手,指尖在空气里发颤。
会议室里很静。
沈见清弯腰望了秦越很久,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阿越,醒一醒。”
秦越薄弱的眼皮动了动,在沈见清地注视下“醒”过来,问她:“沈老师,你不休息?”
沈见清手垂下来,轻柔抚摸着秦越脸上压出来的红印:“休息,但是桌子太硬了,我想在你怀里睡。”
秦越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宾馆,时间会有点赶。”
沈见清直起身体,手指顺着秦越的侧脸移下来,勾在下颔,抬起她的脸说:“不回宾馆,我们去车上。”
“车在〇七一东边的路上停着,很少有人经过。”沈见清补充。
秦越“嗯”了声,手搭上椅子扶手,准备起身。
掌根刚压实,沈见清抵在她下颌里的手忽然伸过来说:“握着我,我拉你。”
秦越微顿,低头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
这只手过去牵过她几次,记忆里干燥温暖,现在因为寒冷手背上遍布青斑。
说到底,这也是她的错。
没有她的出现,沈见清就算终其一生都放不下过去,不谈恋爱,也不必在荆棘密布的往事里再蹚一次,不用承受双倍的伤害,她的生活最多没有色彩,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寒冷侵蚀,被学生议论太过严厉。
秦越忽略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风险,握住沈见清的手,被她拉着站起来往外走。
外面风雪正浓,不过七八分钟的路,两人身上就落了厚厚一层。
沈见清解锁车门,打开暖气后站在路沿上对秦越说:“阿越,你低一下头?”
秦越没有任何犹豫就低了头。
这个反应看似和从前一样,其实差异巨大。
以前是因为太喜欢了,事事都愿意顺着,现在被内疚支配。
沈见清看不见秦越的眼睛,捕捉不到她的情绪,她左手插在衣兜里,右手抬起来,一面认真扫落秦越头上的白雪,一面回忆着23年前,发生在院长办公室里的那一幕——从小没受到过什么偏爱的小秦越克制地咬咬嘴唇,把脑袋蹭过来说:“姐姐,麻烦你再揉一下我的脑袋。”
那时候,她满满一颗心应该都是来年春天和她的约定,哪会儿想到,一晃14年过去,才能隔着商场的玻璃再见上她一面。
沈见清心潮翻涌,手掌贴在秦越头上,揉了揉,说:“阿越,等春天来了,姐姐带你去晒太阳。”
好熟悉的话。
秦越一愣,猛然抬头,在沈见清瞳孔里看到浓浓的故事感,她看着她,却好像透过她看到了那个已经消亡在时间里的四岁的她。
秦越脑中嗡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张开口,发出声音之前,被沈见清拉着手,牵上车子后排。
里面还不够暖和,沈见清靠过来,一手搂着秦越腰,一手握在她颈侧,头紧紧挨在另外一边,说:“阿越,不要怕见我。去年夏天,你在街边看见我哭不是因为痛苦,是太想你了。”
秦越的思绪已经被沈见清那句有关“春天”的话冲击得所剩无几,再多这句,瞬间定格,任由沈见清抱着她,在她颈边流泪,“我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像你,拼了命地跑过去,却发现只是幻觉,心态崩了。阿越,我怕永远也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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