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栖歌(39)
听宫内老人说,母亲是生完阿夜后血崩而亡的。所以,父皇不喜欢阿夜,所以,同是母后生的,只喜欢她一个。
她轻轻扶着排位,突然哭出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也行是因为太苦了吧!
为什么好的人永远不能被善待?为什么她身边的人要一个个离她而去呢?
她趴在案上,将灵位搂在怀中,也不知哭了多久,累了就睡着了。
什么烦心事也不想了,什么经文也不抄了。
父皇若要杀她,便杀吧。她要死了,就不必承受亲人离去的苦楚了。
那一觉真是舒坦极了,就好像躺在母亲的怀中,她轻轻哄着自己,唱着动人的短歌。
当她睁开眼时,朦胧案前坐了一个人,佝偻着背对着她,止不住叹息。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披着狐裘大衣。她望了眼殿外的夜色,小心翼翼叫了声:“父……父皇。”
祁宗林转过头,神色却不似先前那般威严,他俯身抽出她怀中的灵位,细细摩挲着,道:“明日起,你就在你殿中抄经文吧!”
她还有些迷糊,只是点了点头。
他又开口:“明日抄五遍,若完不成,以后不准踏出宫殿半步。”
这一定是个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普通等级用户,现在慌得一批
第53章 胡商
正月的平清很热闹,京都内又多了许多来来做生意的胡商,带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吸引了不少的过客。
洛栖歌不知母亲是何用意,明明先前已经置办过年货,却非要带她到街市买些玉饰。
她看着弄玉轩的招牌恍然失神,这店便是先前同着祁长泽遇到祁长风那家。细算下来,她不过两三日未见到祁长风,却像过了很久。
“夫人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小店今日有贵客临门,不做生意。”
“不做生意,那你开着门做什么!”洛夫人拂袖说道。
看门的小厮一时不知作何回答,只能眼巴巴盯着洛栖歌,希望眼前的人心肠如她的面容一般好。
“母亲,不必计较,换一家便是。”
洛夫人气消了大半,又从头到脚看着那细致的人,无奈忧愁着眉头:“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跑这么远受这窝囊气!你看人家宣王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你也不知道回个礼。你让我如何说你!”
洛栖歌有些无语,那些礼她又没想收,为什么让她回?宣王,她又不喜欢,谁爱嫁谁嫁。
洛夫人见她不说话,又唠叨起来:“上次宫宴,若不是那个公主添乱,宣王早就请陛下赐婚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不成,你跟我去一趟香烛店,我得赶紧去寺里拜拜。”
洛栖歌脚步一乱,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行至城中,有不少胡商盘腿坐在毯子上吹着柳哨,一旁有好几只羽色艳丽鸟儿随着哨音展翅盘旋。
这吸引了不少好奇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将街道都站去了大半。那些胡人旁边,还有好几只羽色暗淡的鸟被关在笼子中,调皮的小童趁人不备用棍子挑逗着,可那几只鸟儿像失去了神气动也不见动。
洛栖歌眯眼看着,忽然视线里闪进了一个胡人打扮的女子,身上系着不少铃铛,每走一步都能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襟,那里也妥帖地放着一串小银铃,心头没来由悸动了一番。
那女子指了指随哨音舞动的彩鸟,带头的胡商立马恭恭敬敬地将那只鸟儿抓住,塞进一个精致的的笼子中,配上柳哨递给她。
女子提起笼子看了看,又朝远处街坊望了一眼,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多人!阿绝,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完香烛就过来。”洛夫人心情压根没顺畅过。
“好。”洛栖歌见那女子要走,转身就跟进了人群。
街市的人太多了,她又穿过了一波人潮,转身就寻不到女子的踪影。
去哪了?
洛栖歌愈发觉得不对,直觉告诉她,这女子定有蹊跷。她又四下转了一圈,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哄闹声。
她快步走了去,竟在人群中看到了洛栖良!他被人狠狠踩在脚下,脸上满是鲜血。动手那人身旁,就站着穿着胡服的女子,女子身后还躲着一个身形纤柔的女子,她带着幂篱看不清容颜,一身素色衣衫,唯一露出的双手苍白得几近透明。
胡服女子紧紧扯着她的手,珀色的眸子中闪着寒光:“杀。”
话音刚落,踩着洛栖良的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把胡刀,正欲动手之时,洛栖歌身形一动,急急顿下胡刀,将那大汉伏拿在地。
大汉挣扎了几下,满是急虑,缺见胡服女子开了口:“阁下何人?为何阻拦我杀这混账。”
洛栖歌看着洛栖良,顿时明白几分,定是他轻薄了人家姑娘。还不待开口,洛栖良从地上爬起来,嚷道:“妹妹,这人想杀我,你不能放过她!”
胡服女子一听,脸色寒了几分,不知从何处闪进出了好几个高手,持着长剑将她和洛栖良团团围住。余下看热闹的见事情不对,纷纷躲了起来。
“姑娘,家兄向来糊涂,若有什么不敬,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
胡服女子笑起来,“若什么事都是赔个不是就能解决,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洛栖歌眼底一寒,拉起洛栖良的衣襟一躲,将好侧过射入地上的冷箭。
胡服女子眉头一蹙,不由多看洛栖歌两眼,看起来身娇体柔貌若天仙,竟有这般功夫。
她忽然想起旁人提过,平护司洛平秋之女有沉鱼之姿,但功夫也不弱,莫非是这人?
心下正思虑,远处忽然传来娇俏的声音:“不知是何事,竟引得两位姐姐在我思弦坊前大动干戈。可否给我卫某人一个面子,有什么事找个清净的地解决,我这客人可被吓走了不少呢!”
洛栖良眼睛都瞪直了,这卫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人,今日怎么出来了。这面子必须得给,他擦鞋脸上的鲜血道:“给卫姑娘一个面子,小爷我放过你俩一马,别让我在平清看到你!”
“闭嘴!”洛栖歌再也忍不下这傻货,朝他呵道。
胡服女子脸色铁青,“你的命我先记上了!”
卫斩修娇笑地看着这群人,无意间瞥到那头戴幂篱的女子,便道:“这大冷天的,我看身后那位姐姐不像耐寒的人。若三位不嫌弃,我卫某人做东请诸位到惊鸿阁内小酌一盏,有什么误会再作细谈。”
胡服女子回望了眼身后的人,脸上的寒意少了大半,又看向洛栖歌,道:“请!”
洛栖歌犹豫了半晌,终归是跟着几人到了惊鸿阁,走到入口处,那晚之事好像历历在目,她攥紧手指传来轻轻的疼痛,才让自己不那么失神。
入了阁内,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卫斩修卸去脸上的轻纱,给那位病弱的姑娘递去了一个手炉,这才招呼这其余二人在阁内坐定。
洛栖歌细细打量着,倒是一处雅室,檀香袅袅,萦绕在琴案前,墙上还挂着字画皆为不凡作,临窗之处摆放着花草,花草之下一方小水榭,里面几只游鱼。
胡服女子将手上的鸟笼子随手放在案子上,却引来了卫斩修的目光,“这鸟儿看着好生别致。”
洛栖歌心神一动也看了过去,缺见胡服女子跪坐在案前,接过卫斩修递来的茶水,放在那头带幂篱女子的身前,“胡人养的小玩意儿罢了。”
“姑娘不是胡人吗?”洛栖歌问道。
“不是,常年在南疆那边做生意罢了。”胡服女子见洛栖歌并不像她兄长那样,语气也好了不少。
“兄长向来莽撞,还望姑娘莫要怪责。”洛栖歌说道。
胡服女子眼中冷光一闪,“姑娘,你是你,你兄长是你兄长,你二人并无牵扯。他做错了事我饶不过他,是他的事,你不必替他向我道歉。我说过,他的命我记下了。我连云向来说一不二,你记住了。”
洛栖歌眉头一凝,忽然松了一口气,小心提点道:“那你可得小心点,平护司的人不是吃素的。”
“平护司?有意思。刚刚那混账不会就是年前犯了命案的洛栖良吧!那他的命我更得收了,敢动我商铺下的人,他嫌命不够长么?”
连云冷冷一笑,室内的气氛古怪起来。
卫斩修给洛栖歌添了一杯茶,低笑了起来:“平护司洛绝大人,同元商会连云老板,想不到我这小地竟能迎来两位贵人,真是蓬荜生辉啊!”
同元商会!那可是整个天下最大的商会,下分商铺无数,遍布各国,可谓财大气粗。听闻如今姓连,却不知是哪一个,怕不是眼前这连云姑娘。
洛栖歌静静看着她,却见连云也气定神闲盯着她,颇有坐镇乾坤之势,紧接着便听她道:“卫姑娘好手段!怪不得先前家父来大周收购思弦坊不成,反被你吞了几个商铺。怕是我一出现,你就认出了我。”
“连老板高估小女子了,我只是请几位喝个茶而已,哪成想这么多啊!”卫斩修又给幂篱女子续了茶水。
洛栖歌却越发狐疑地看着卫斩修,今日一见,才觉得她不俗,也怪不得祁长风……她赶紧定定神,怎么想到这儿了?
听连云的意思,这卫斩修查了她。同元商会的老板,才进京不久,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查出身份,这卫斩修到底什么身份?
她心下思量着,就又想到祁长风,听洛栖良说他第一次见到祁长风,便是在思弦坊对面茶楼,再加上她多次提到卫斩修,难道她二人也有关系?
卫斩修见洛栖歌的目光没离开过自己,嗔怪道:“我这算不算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果真啊,我这小地方太过逼仄,容不下几位,还请几位令寻它处雅座吧!”
连云但笑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看着身侧的女子将茶水饮尽,才起身:“多谢卫姑娘款待,叨扰了!”
见对面二人起身,洛栖歌也不好再多停留,道了声谢跟着转出阁子。
行到阁子外,起了阵寒风,倒让她们这些突然从暖室中出来的人有些受不了。
连云给身侧的女子认真系好披风,然后轻轻搂在怀里朝远方走去。
洛栖歌失神地望了好一阵,突然想起来母亲让她在街口等着,这下回去又免不了一阵数落。
算了,反正总归要被唠叨的,趁着天还早,不如再独自转转。转着转着,就来到皇宫前,她就不再犹豫,向着归离殿走去。
今日归离殿中来了一位小客人,他趁着静嫔到别处宫殿走动,就偷偷溜出来跑到长风这里。
长风看到长笑简直两眼放光,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最后矬矬地问了句:“长笑,会写字吗?”
长笑傻子似的看着她,挺起小胸脯,万分骄傲地点点头。
长风差点感动的泪流满面,将他抱到桌案前,看着他歪歪斜斜写了几个还算字的字,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许了无数个好玩的的东西,才诱骗那个小孩帮她抄经书。
她自己呢,美滋滋侧躺在榻上,心安理得地吃着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并督促着长笑写快点。
若非洛栖歌亲眼见到,她才不相信这个混蛋竟无耻到如此地步。
突兀见到她走进殿中,祁长风还有点做坏事被撞破的羞耻感,急忙将长笑扯了过来,问道:“洛栖歌,你怎么说来就来,弄得这宫殿跟你家似的!”
洛栖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箭,“陛下早先赐的,我可以随时出入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