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喜堂之上(85)
于是没出息的醉鬼林赟最后还是被媳妇扶到前厅去的,而这一耽搁显然也耽搁了许多事。至少等两人赶到前厅时,喜宴早散了,林将军父子也早不在了前厅。
两人寻了一圈儿,这才找到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林夫人,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北疆告急了!
林赟是喝醉了,可脑子晕乎也不代表她傻了,便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北,北疆?可咱们如今都在信州了,将军府也是镇守信州的,北疆告急关咱们什么事?!”
倒是夏晗,似乎想到了什么,垂了眼眸问道:“可是此番北疆出了变故?”
林夫人闻言立刻看向了夏晗,她的目光略显锐利,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惊诧于夏晗的敏锐——确实,北疆距离信州一西一北,相距何止千里,那边的军报无论如何都不该送到信州来的。可军报还是送来了,这便证明北疆的战事不止出了问题,而且是大到需要信州支援的问题!
许是她锐利的目光刺激了头脑不清醒的醉鬼,林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林赟晃身挡在了夏晗面前。她也不说话,只倔强又防备的盯着自家亲娘,就足够把林夫人气得差点儿撸袖子。
林赟偏还不知,最后还是夏晗将她扯了回来,讪讪的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被这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闺女气得不行,可在这当口也没那闲心与她个醉鬼纠缠,便丢下一句:“十余日前的军报了,如今想必北宸关都要破了。”然后便匆匆走了。
北宸关乃是北疆最后一道关隘,若是北宸关破,之后便是一片坦荡平原,再没有天险地利可以阻止胡族南下的铁蹄。甚至于胡兵穿过北宸关后若是长驱直入,只需日夜奔驰五日,便能直捣京师兵临城下!
林赟将门出身,即便少读诗书也不可能不知道北宸关的重要性,夏晗就更不必说了。因此在听到林夫人的话后,两人皆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林赟觉得最后的那点儿酒意都被吓醒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晗,喃喃道:“北宸关怎么可能会破?!”
确实,北宸关有天险之利,又是北疆最后一道屏障素有大军驻守,轻易根本是不可能被攻破的。至少立朝至今二百年,北宸关被破也只发生过一回,当时的惨况流传至今依旧是满目鲜血,普通人根本不敢想象北宸关再次被攻破会有什么后果。
夏晗却想到如今朝中的乱局,连远在信州的将军府都被牵连了,这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看了眼犹自不可置信的林赟,她低声说一句:“再坚固的关隘,也耐不住内里的破坏。”
林赟陡然明白过来,可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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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未写,可林夫人说北宸关会破,当然也不是信口雌黄。她作为曾经征战沙场的女将,对于战争的意识与目光是永远都不会丢下的,所以军报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她在脑海中勾勒出战争的轮廓了。
北疆破了,而且破得太快,数十万大军驻扎,却是在短短半月内连失七城外加两处关隘——这样的战败都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战败能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一溃千里!
可这样的溃败正常吗?当然是不正常的。尤其林将军父子也曾驻守北疆,对于北疆的布防心中也是有数的,除非有人里应外合,否则就算是把布防图交给胡族,城破的速度都不可能这么快!
林骁只要想到那些胡人在北疆烧杀抢掠的做派,再想想他们如今攻破北疆入了中原腹地,就感觉心里又一把火烧了起来。他甚至顾不得今日是自己的新婚之夜,便咬紧了牙关,向父亲抱拳请命道:“父亲,孩儿请往北疆一战!”
林将军闻言却横了他一眼,气道:“现在还去什么北疆?北疆都破了!”
林骁却将拳头捏得死紧,忍不住怒气冲冲道:“那些皇子王孙,真将百姓当蝼蚁吗?!北宸关破了,京城危矣,他们倒是知道问咱们调兵,可沿途那些百姓呢?这又要死多少人?就为了争权夺利,他们就敢引狼入室!”说完咬牙,转身愤愤道:“我不想去京城。”
今夜送来的与其说是北疆的军报,不如说是勤王的命令。只不知是不是京中的老皇帝也出了变故,所以送来的不是圣旨,反倒不知是哪位皇子送来的,似是而非的命令。
林将军看过了,那军报不是假的,也能想见京中此刻的危急,然而这一封军报送到手里,去与不去便成了问题——他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手中亦有数万兵马,可无召入京便是谋逆大罪。哪怕他最后能驱逐胡兵,解了京城危急,可只要上位者一句话,他与他的将士就仍是有罪的。
此一去,没有圣旨风险太大。可不去的话,林家忠君爱国又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更何况他们也不能放任胡人在京畿腹地烧杀抢掠啊!
林将军一时也有些为难,可看着儿子难得赌气的侧脸,却又觉得不能不去了。他站在原地踱步,心里盘算了片刻后说道:“胡族号称十万大军南下,且不提有无虚报,一路攻略的城池都需派兵驻守,尤其北宸关更不能放松,等分兵到了京城,余下人马恐不会超过五万。”
林骁没有搭话,仍旧是侧对着林将军的,可父亲说的话他却也是听着的。
林将军便又道:“京郊大营里便有五万大军驻守,城内还有骁骑营和羽林卫,这些兵马守城本是够的。可若是京中亦有那通敌之人里应外合,京城便难守住了……”
林骁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京中那些皇子都是傻子吗,怎么会连京城都拱手让人?!”
林将军闻言,却是讳莫如深的瞧了他一眼——要他说,如果京城真的城破,那么里通外国的恐怕就不是哪位皇子了,毕竟他们真的不会蠢到把饿狼放进自己家里,那跟自掘根基有什么区别?相反倒是一些原本没有登位可能的人,才更该用这等手段扫清障碍。
而原本没有登位可能的人,比如宗室,再比如权臣,最后才是那些不得志的皇子。可比起前两者,后者似乎也没有资本闹出如今的动静。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林将军觉得京中接到北疆战报之后便不可能再无防备,所以守一时大概是没问题的,至于能守多久就要看那幕后之人是谁,以及他的手段了。
林将军不提这些,只道:“骁儿,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这封战报在路上走了十天,如果你没有迎娶羌人族长的女儿,甚至如果你们都没有脱险,那现在又该是什么光景?”
那当然是羌人围城,驻军也因为少将军与主将接连出事而人心惶惶,信州便该是乱成一团的,绝不会是如今这般平和的场面。
那么他们还会有余力去京城勤王吗?别说没有圣旨,就算是有圣旨,战乱之中收不收得到是一回事,收到之后自顾不暇的信州又哪里还有兵马分去京城?
而从信州调兵到京城,走官道急行军只需十日,若是走险道抄近路,甚至还能将这个时间再缩短两天!所以别看信州距离京城挺远,这五万驻军却是京中能够最快调集到的大批兵马了,其他州府的驻兵三五千的凑在一起,根本就成不了什么事。
林骁只要细细一想就能想通其中关节,这时候便只觉得那站在幕后害了他们兄妹的,多半就是此番通敌的卖国贼了!他越发恨得牙痒,终于有了勤王的动力,便问林将军道:“此时调兵没有圣旨也没有虎符,多为不妥。阿爹以为当如何?”
林将军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成算,反问林骁:“如果去请你岳丈出兵,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
第100章 赖
林骁连夜就出城去了山寨, 至于那被打断的洞房花烛夜,暂时也就只能是被打断了。
林将军的想法其实也不错,他不敢调集信州的驻军勤王, 一来是怕无圣命落人把柄, 二来也是觉得信州驻军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一旦调动必定会再生波折。而羌人则不同, 他们的战力同样强悍,却不受朝廷统辖, 这就是一支奇兵, 而且若是能够立下大功, 对于他们本身也是有好处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林骁能够说动老族长出兵的前提下,而说动对方的可能性,也不过是在五五之间。毕竟信州都被朝廷收复许多年了,可羌人却依旧躲在深山之中,他们似乎并无意踏出大山。
风风火火的闹过一场, 在林将军决定不出兵的情况下,将军府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除了少数人知道林骁快马出城了之外,更多的人并不知道今晚的变故。
林赟没有找到林将军, 因为他已经拖着还未伤愈的身体出了门, 亲自去军营坐镇。反倒是再一次遇到了略显焦躁的林夫人,而后者显然没打算让她掺和到这些事里——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曾经的林赟便是生活在父母兄长的羽翼之下的——挥挥手便将小两口打发回房了。
只是还没等林赟离开,林夫人便又吩咐道:“哦,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你哥院里一趟,跟你嫂子把事情说一说,也免得她一夜枯等。”
林赟听到这样的吩咐简直是苦了脸,这洞房花烛夜新郎跑了,要她跟新娘怎么说?更何况她现在顶着的还是林骁“义弟”的身份,可不是曾经名正言顺的女孩子,哪好往人家的新房里跑!
然而林夫人才不会理会她呢,她还有自己的事需要忙碌,等到府里忙完说不得还得往军营里跑一趟,毕竟林将军的伤还没好。于是吩咐完这点小事的她转身就走,甚至都没看到自家女儿为难的苦脸,更没等到林赟说些什么,便风风火火的消失在了林赟眼前。
“唉……”林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得回头对夏晗道:“帮不上忙,我们先回去吧。”
夏晗点了点头,恍惚间看上去却似有些失神。林赟自是看出来了,便伸手牵住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劝道:“阿晗放心,我哥出城定是能够说动老族长的,若不成,我父兄也不会放任不理。”
带着忧思的眸光闪动,对上了林赟写满诚恳的眸子,夏晗慢慢的点了点头。
离开京城已经快一年了,出嫁后的夏晗阴差阳错间也算是离了家,与其他的外嫁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无论如何,京城夏府之中的亲人于她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她还想着下午时收到的那封夏侍郎的传信,对方想叫她回京躲避危险,可谁知晚上就收到了那样一封军报!
京城危矣,谁也没有想到那幕后之人如此的丧心病狂,如今的信州反倒在将军府的镇守下尚算安宁。这让夏晗不得不担心起京中的父母亲人。
林赟便没有再劝,因为此时此刻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若是小事,她也愿意拼尽全力去帮夏晗了结忧虑,可在这样的大势之下,莫说是她,便是整个将军府牵涉其中也是风雨飘摇。她相信父兄会妥善安排,却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去影响他们的决断,要求他们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