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青春如诗(130)

　　“心里难受就别乐了。“田小甜上前将齐橙微弯的唇线拉成一条直线，“你想住多久都行，我去收拾收拾。“
　　齐橙笑着拦住田小甜，“别忙活了，我就在沙发上凑活两宿，你睡觉最不安分了，我可不想陪你打把式。“
　　田小甜看着齐橙的眼睛，同一个宿舍住了三年，她自问也很了解齐橙，田小甜家就只有一张双人床，没有次卧，齐橙不是怕什么自己睡觉不老实，她是心里住着个姑娘，所以不愿意和除她之外的人同床。
　　“行，我给你拿床被子。“田小甜痛快答应。
　　齐橙怎么自在怎么来，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裴青绯给齐橙打了电话，问她人在哪儿。
　　齐橙乐呵呵的，表现得轻松愉快，“我在小甜这里，我要霸占她的公寓哈哈哈。“
　　笑过之后，齐橙还凑到田小甜身边，戳了戳她的腰，意思很明显，快过来一起捧个场。
　　田小甜翻了个白眼，但人还算配合，“这家伙也就霸占个我家的沙发。“
　　齐橙和田小甜是默契的老友互损，裴青绯听着不自觉带上了笑。
　　田小甜发挥过自己的利用价值后，就被齐橙丢到一旁了。
　　开过了玩笑，齐橙换上一副正经的态度，问裴青绯道，“裴爸爸怎么样，还好吗，什么时候去复查？“
　　“要等两天，起码要做过所有的检查才能找专家来看。“裴青绯轻声道。
　　“没有确诊，别太担心，也许会是好的结果。“齐橙安慰道。
　　如果可以，齐橙真的想要以爱人的身份站在裴青绯身边，将裴青绯搂在自己的怀里，和她一起分担这些，可惜事与愿违，她如今只能远远站在一边，通过电话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话，一点作用和帮助都没有，哪怕是给裴青绯一点依靠都不能。
　　“嗯，希望是这样。“裴青绯笑笑，语调轻快，
　　齐橙不希望她担心，裴青绯也是相同的心情，所以她打起精神，让自己听上去更放松些。
　　裴家三口周末并没有出门，裴青绯带上了围裙给父母做了饭，两菜一汤，像模像样地摆在餐桌上。
　　裴家夫妇来这里已经有几天了，里外里将裴青绯和齐橙租住的房子看了个遍。
　　整洁、干净，带点小文艺，也不乏生活气息，这其实也是他们理想中女儿最好的生活状态。
　　“哎。“裴妈妈看着裴青绯厨房、客厅来会忙活的身影，叹了口气。
　　裴爸爸坐在一旁喝茶，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不论裴青绯人在哪里，只要他来看女儿，就必定随身带一罐陵江周边新年产的茶来。
　　他喜欢，裴青绯也喜欢，这点上裴青绯和他很像。
　　吃饭的时候，气氛略微有些沉默。
　　最先打破这种尴尬的，是裴爸爸这个病人，“你们两个，一直都是你做饭吗？“
　　裴青绯愣了愣，“不，齐橙也做。“
　　裴妈妈听后就笑了，“齐橙丫头做饭吗，还真是想象不到，以前我就和秀凝说过，让齐橙丫头下厨房，她怕不是要把厨房给点了。“
　　裴青绯笑道，“她以前毛毛躁燥的，她下一次厨，我得跟在后面收拾半天，可她现在改了，挺干净利落的，而且她做饭其实比我要好吃。“
　　“真的？那有机会可得尝尝。“裴妈妈笑着说完，那笑容就顺便僵在了脸上，她还保留着调侃好友女儿的习惯，可齐橙早就已经不单纯是她好友女儿的身份了，她还是女儿的爱人，同性别的爱人。
　　气氛重新变得尴尬，可裴青绯打开了话匣子，干脆撂下筷子四下看着她和齐橙的家。
　　“其实家里面，齐橙付出的要比我还多一些，卧室的窗帘，床，还有浴缸都是她买的，钱也是她拿了大头。灯泡坏了她来修，水管漏水，我什么都不会做，就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她来弄，选择明月里这个小区也是因为这里交通对我上班更方便，她每天要起大早换乘好几次才能到公司。就连做家务我也要跟她抢，不过很多时候抢输的都是我，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好的精力，常常是我一觉睡到天亮，她已经洗好了我们的衣服，就连内衣也是，让我干干净净出门。“裴青绯终于说不下去了。
　　就这样一个人，她现在有家归不得，住在朋友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窝在沙发上睡觉，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多久。
　　裴青绯拿着碗筷的手都有些颤抖，齐橙为了她们一家眼前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躲了出去，她则坐在这间房子里和父母吃着饭，窗明几净，度过周末时光。
　　虽然知道父亲的情况不好，但裴青绯实在没法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粉饰太平。
　　“爸爸，妈妈，你们多吃一点。”裴青绯稳了稳情绪，起身给父母加菜。
　　就在裴妈妈担心裴青绯下一句就是自己吃饱了的时候，裴青绯也挑了自己喜欢的夹在碗里。
　　吃不下？不存在的。
　　另一边，齐橙也在和田小甜吃晚饭。
　　田小甜有些惊讶地看着胃口奇好无比的齐橙，“我还以为你会食不下咽呢。”
　　齐橙终于舍得停下筷子抬头给田小甜一个眼神，“要是从前我也许真是那样。”
　　“那现在呢？”
　　齐橙灿然一笑，“就因为她不在身边，我才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相信她也一样。”


第一百四十章
　　周一是裴家定好去医院检查的日子。
　　裴青绯已经特意请了假, 准备和父母一起到b市中心医院去。
　　她和齐橙的房子小, 虽然是两室一厅, 但因为她们睡在一起, 所以次卧就改成了书房，家里除了一张大床之外, 就没有能够睡人的地方，所以裴青绯就赖上了她最爱的沙发。
　　一大清早, 她正睡着, 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睁开眼睛裴青绯才发现裴爸爸没有招呼她和妈妈，穿戴整齐, 正准备就这么出门。
　　“爸爸, 你这是要去哪儿？“裴青绯疑惑道。
　　裴士方看了看女儿，叹了口气，“你去上班吧, 让你妈妈留在这里，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
　　开什么玩笑？
　　裴青绯立刻反对, “不行, 我们得陪你一起去。“
　　在裴青绯看来, 这麽大的事情，家人必须要在场。
　　父女两个争执的声音惊动了郑惠中，她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准备偷偷出门的丈夫也十分震惊。
　　这时候就能够很好的看出，裴青绯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了, 就这一件事情父女俩个谁也不肯退让。
　　裴青绯执意一家人一起去，可裴士方执意不肯，他走回来坐到餐厅的椅子上，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裴妈妈也好，裴青绯也好都能读懂他无声的抗议，如果母女两个一定要跟去，那么他就只好不去了。
　　裴青绯气得眼眶通红，她真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怎么了，她都已经长大了，他生病这么大的事情，不肯让她参与，她就算乖乖听话去上班了，心里能好受得了吗？
　　二人僵持不下，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裴妈妈。
　　“老裴，如果你坚持，那好，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裴妈妈走到丈夫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举动，让裴士方放送了紧绷的神经。
　　“妈妈……“裴青绯费解，她正要开口，郑惠中却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什么。
　　裴妈妈检查了裴士方随身携带的物品。
　　身份证，银行卡，陵江市的检查报告，确定了他早上没有喝水、也没有吃饭，能够顺利验血、做各项检查之后，她一路将自己的丈夫送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裴士方看了女儿一眼，他想要好好跟女儿告个别，却发现她背身站在窗边，根本就不看自己。
　　裴士方笑了，他家这个丫头很少使性子的，从来不会对父母说难听的话，不高兴了也就是冷冷淡淡一张脸，可等她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很快就能够将这不愉快的一页掀过去。
　　从来没有人说过裴士方是女儿奴，但是他自己知道，他虽然从小算不上溺爱裴青绯，但他想如果裴青绯不会长大，自己能够一辈子护着她就好了。
　　裴士方想要跟女儿说声再见，但又觉得这个词不太吉利，索性没有告别，就这样出了门。
　　等郑惠中送走了丈夫，回身来看女儿的时候，就见她坐在窗前那块小毛毯上，双手抱着膝盖，背影看上去孤零零，有些可怜。
　　裴妈妈绕道正面，就看见裴青绯哭了。
　　裴妈妈将女儿拉起来，“好了，青绯，别难过了。”
　　裴青绯别过头，“我真是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固执，怎么能真的就让他自己去。”
　　裴妈妈叹了口气，拉女儿坐在自己身边，“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但我跟他夫妻这么多年我明白他有多要强，多固执，他总想做片天保护奶奶，保护妻子和女儿，所以他不肯让自己最无助落魄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
　　裴妈妈说完，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裴青绯是真的长大了，小时候明明更像自己的她，现在眉眼之间简直是丈夫的翻版，裴妈妈叹道，“青绯，你真的很像你爸爸，其实换做你是他现在的处境，你可能就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裴青绯想要反驳，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裴士方一个人来到医院，他提前挂了号，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医生的要求完成各项检查。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中午，还好空腹做的几项都已经结束，他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附近吃了饭。
　　检查结果要过两天才会出，医生看过了他陵江市的诊断书后让裴士方回去等结果。
　　裴士方回到家中看到妻子、女儿都在，还有点意外。
　　“爸爸回来了。“女儿朝着厨房中忙碌的妻子喊道。
　　裴士方还以为这丫头起码一两天不会想理自己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转换了心情。
　　“没去上班吗？“裴士方温言道。
　　裴青绯一边扎头发一边回道，“去了，不过大家都让我早回来，我也刚进门。”
　　裴妈妈的汤已经在火上煮了，她擦了手出来，笑着问丈夫，“检查结果怎么样？”
　　裴妈妈就像是平日里询问丈夫学术研讨会是否顺利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裴士方心态也很轻松，“结果没有出来，两天后还要再去。”
　　“那，还是你一个人吗？”裴妈妈柔声问道。
　　裴士方摇摇头，“到时候我想你陪我一起。”
　　裴妈妈的眼睛有些湿润，这个回答让她意外但也让她欣喜。
　　裴士方看着妻子的容颜，她也有过青春芳华，在陪伴自己的这些年中因为对自己和女儿的爱放弃了很多，时间的褶皱攀爬上她的眉梢眼角，让她失去了当年的好颜色，可当裴士方固执地出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躺在仪器旁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时，他只能想起妻子的脸，当他为死亡和病痛感到畏惧的时候，他也真的希望有个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他不该为了那些莫须有的自尊心，推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