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青春如诗(136)

　　服务台的女孩有些为难，将证件推回给齐橙，“抱歉，女士，我刚刚跟您解释了，我航空公司所有前往坎比的航班都已经停飞了。”
　　齐橙有些慌乱，“我必须去，我爱人在那里，她原本应该今天回来。”
　　女孩有些同情地看了齐橙半晌，“或许您可以问问其他航空公司的航班安排，说不定会有途径坎比周边国家的航线。”不过女孩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您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最近两天大概不会有航空公司肯冒风险飞地震带周边的航线。”
　　齐橙原本亮起的眼睛，又随着对方的话暗淡下来。
　　女孩又提了一种可能，“还有一种选择就是私人航班，您可以打听打听。”
　　齐橙强行镇静，手有些颤抖地将自己的证件收回口袋，她知道对方已经尽力了，她勉强笑笑，“谢谢。”
　　齐橙在机场几乎走遍了所有航空公司的柜台，她问得口干舌燥最后得到的答复都是一致的，航班停飞。
　　齐橙茫然若失往机场外走去。
　　仅剩的希望就是私人航班，可是航空公司都知道那里发生了地震，所有航班都避开了坎比，又怎么会有其他人前往那里。
　　再说了，齐橙也不认识这样级别的人。
　　裴青绯……
　　她如果，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齐橙站在机场前空旷的广场，来不及顾虑行人的目光，失声痛哭起来。
　　她不能想象再也见不到裴青绯的日子，真的不能。
　　“齐橙？“
　　有人认出了齐橙的背影，朝她打招呼。
　　齐橙沉浸在无法抑制的悲伤之中，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齐橙。“
　　她依然不为所动。
　　直到那人来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齐橙才注意到有人在叫她。
　　她红肿着一双眼睛，脸上还都是眼泪。
　　看到来人她仿佛见到了仅剩的救命稻草，“顾总，顾总您能帮帮我吗，我想去坎比，或者周边的任何国家都行，我得去那里找人，我的爱人在那里。“
　　顾元被齐橙死死握着手臂，忽而笑起来，“刚好，我也要去那里。“
　　齐橙愣了，眼泪都忘了擦干，她刚刚会对顾元说那些话是因为求助无门，病急乱投医，并没有奢望得到回应，结果……
　　顾元也要去坎比？他去那里做什么？
　　一个半个小时后，齐橙已经随着顾元登机了，许诏廷也在，而顾元也解答了齐橙的疑问。
　　顾元为什么要去坎比？
　　“因为我有朋友在那里失去了消息。“
　　大家都是抱着相同的目的上路，因为坎比及其周遭国家都在活跃的地震带上，所以出于安全考虑，飞机无法停靠在这些地方，只能备降其他相对安全国家的机场，几人再转路上交通过去。
　　坎比地震的震级并不算很高，但几人到达的过程中又发生了多次余震，听当地人说起时，齐橙的心都悬了起来。
　　若是这场地震发生在其他富庶的国家，可能不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但是坎比的经济落后，人民的生活环境也比较糟糕，原本的居所也不过就是遮风避雨之用，经不起地震的考验。
　　这一路走来看到坍塌的砖石瓦砾，齐橙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下。
　　她不知道裴青绯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就这么跟着顾元过来，结果未知。
　　可是她必须来这里，她得带自己的爱人回家。
　　“我们直接去坎比的中心城市乌都斯，这国家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也就只可能去那里。“顾元和齐橙坐在后排，对副驾驶位的许诏廷说道。
　　许诏廷点点头，他也认为先去那里会比较好一点。
　　顾元这时候才回过头来看向齐橙，“齐橙，你呢。“
　　“我跟你们一起，她是和援助组织来这里的，原本昨天就要登机返程，所以一定在乌都斯附近。“齐橙道。
　　众人达成一致，驱车前往坎比首都乌都斯。
　　首都乌都斯的情况要比三人路上所看到的场景好上一点，不过许多房屋坍塌，当地居民自发组织救援的场景还是让人揪心。
　　顾元下了车，四处看看，对众人道，“我们先去医院，若是那里没有消息，再想别的办法。“
　　这也与齐橙的想法不谋而合，乌都斯的情况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她也觉得先去医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乌都斯是坎比的中心城市，但也不过是座小城，医院都是有数的，三人从坎比北部进入，自然从地处坎比最北部的医院开始问起。
　　“您好，请问这里有华国援助机构的人受伤吗？其中有个女孩，黑头发、黑眼睛，个子大概这么高的。“齐橙不会说当地的语言，只好用英语放慢速度，捡最通俗易懂的词汇，连着比划对看上去像是护士的人说道。
　　“黑头发，黑眼睛，华人？“看上去有些疲惫的年轻小护士学着齐橙的动作描述着，随后她拿出别在胸前的笔在手心上画了起来，蔷薇花的图案，那是华国援助机构的标志，“这个？“
　　齐橙简直要激动地跳起来，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用力点头，“是的，没错，就是这个，她们，她们还好吗，现在在哪里。“
　　小护士的表情还算平静，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齐橙道，“慢一点，慢一点。“
　　齐橙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小护士的掌心，“她们好吗，她们在哪？“
　　小护士遗憾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见过她们，在灾难发生前。很抱歉，帮不上你的忙。“
　　齐橙的笑容僵在脸上。
　　良久，她轻声道，“没关系，谢谢你。“
　　齐橙失魂落魄转身。
　　小护士叫住她，“南边，你去南边找找看，她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说是最后的目的地是南边的那所医院。”
　　齐橙回头，向对方鞠躬表示谢意。
　　齐橙无功而返，顾元二人也没什么收获，他们要找的朋友外貌特征更鲜明，但是问过了这里的医护人员，没有人曾经见过他。
　　双方交换了各自的信息。
　　“我们这边索性也是没什么消息，不如直接陪你去南边看看，也算是条线索，找打一个是一个。“顾元倒是洒脱，只不过他情不自禁往口袋里摸烟盒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被许诏廷按住，顾元也没有坚持，直接往门外走去。
　　乌都斯从南到北也不到一小时车程。
　　当他们来到位于南部的那所医院时，齐橙忽然有些不太敢进去，如果这里也没有裴青绯的消息，那么接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元从后面推了齐橙一把，“学姐，我们可是陪你来的，你得拿出点信心。“
　　齐橙和顾元，论资排辈到底谁算是前辈一直都没有定论，如今顾元这声学姐可不是和往常一样出于玩笑，他是真的在给齐橙打气。
　　齐橙用力点点头，朝着医院内走去，如刚刚一样拉了一位医护人员，将裴青绯的样貌形容给了她。
　　这回是齐橙主动给对方画了蔷薇花的图案，这个小护士的英语能力显然不如之前那个，但是看到蔷薇花，她瞬间领悟。
　　“啊，医生，黑头发，黑眼睛，华国人！“小护士有些激动地比划着。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说谁，但是只要是同胞，相信应该能够得到一点裴青绯的消息。
　　齐橙用力点点头。
　　小护士招招手，“跟我来。“
　　有戏！
　　齐橙重燃希望。
　　小护士带着齐橙来到一个病房。
　　“里面，里面。“
　　小护士一脸笃定，齐橙都信了，她满怀希望推开门，结果……
　　病房之中空无一人。
　　齐橙面无表情，将视线挪到小护士身上。
　　小护士有点窘迫，连比划带说，“在的，应该在的。“
　　齐橙还想再问，就听原本跟在她身后的顾元一声惊呼。
　　“派恩！“
　　顾元要找的人找到了，但齐橙要找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她从这个没人的病房退出来，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发呆。
　　“齐橙？“
　　这声音不过一周没有听到而已，就让齐橙度日如年，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就见裴青绯全头全尾站在那里，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姑娘。
　　那女孩拥有黑色的皮肤，一看就是当地人家的孩子，她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晃了晃裴青绯的手臂，问了一句当地话。
　　裴青绯也回了她一句，这一来一往齐橙都听不懂，她就见裴青绯松开牵着小女孩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就朝着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当真切的将这个人抱在怀里，齐橙才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齐橙一路上一直忍着，现在她终于能够放肆地哭出来。
　　齐橙的眼泪让裴青绯心疼，她学着以前齐橙的模样，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齐橙，我很抱歉，我让你担心了。“
　　齐橙还没哭够呢，她不想理会裴青绯的抱歉。
　　小护士并没有说错，她带齐橙去的那间病房确实是给裴青绯准备的，虽然她只有一些擦伤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病房，但这是当地人民对华国援助机构的感谢，哪怕裴青绯推拒再三，医院也将病房空出来留给她，华国援助机构在这次地震中无一人伤亡，她们滞留在这里帮助当地做了很多工作。
　　齐橙找到了裴青绯，顾元也找到了自己的老同学派恩，不过这皆大欢喜的事情因为派恩那双迷人的天蓝色眼睛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裴青绯带着小女孩一直待在派恩的病房里，派恩的朋友们来了，她为了给对方腾出空间才从房间里出来，也刚巧就看到了走廊上前来寻找她的齐橙。
　　裴青绯跟齐橙讲述了那天有些惊险的过程。
　　“地震发生的很突然，当时我们已经在路上准备前往机场，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许多房屋倒塌，其余也摇摇欲坠，途径当地一所小学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我跟着大家一起下去了。“
　　听裴青绯说到这里，齐橙手都不自觉握紧，裴青绯都被攥得生疼，她继续说道，“当时孩子们都很快从教学楼里撤出来了，但也就是那时候余震开始，我看见娜朵还在里面，我想要把她带出来。“
　　齐橙捏了捏裴青绯的手，“你救了她。“
　　裴青绯摇摇头，看向病房内躺在床上也不安生的派恩，“不，是他救了她，当时他拦住了我，自己冲进去，只可惜在将朵娜带出来后，他被余震中落下的石块砸中了头部，眼睛……看不到了。“
　　裴青绯不知道这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男人是谁，但齐橙却再清楚不过了，这是康涅艺术学院曾经的骄傲，是双手能描绘世界，是双眼能撷取美丽的人，而这样的人，如今却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