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青春如诗(50)

　　张志国回头，就见齐橙站起身响亮喊道，“起立。“
　　唰地一下，班级里所有学生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朝着老张深深鞠了一躬，齐声说道，“张老师，您辛苦了。“
　　张志国站在门口朝着孩子们摆摆手，然后逃也似的离开教室。
　　他不会再带四班了，因为他大概割舍不下和这届四班所有孩子的感情，哪怕三年一个轮回，他似乎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告别。
　　“老张眼眶都红了。“江楚感慨道。
　　“是啊，华国男人这么感性吗？“吴琪凑热闹。
　　齐橙没有说话，两个人同时望向她。
　　这么淡定，怎么感觉不太想齐橙的作风。
　　两个人正奇怪呢，就见齐橙忽然咧嘴干嚎，“老张，我也舍不得你啊，将来你桃李满天下，还会记得我们几个吗？“
　　老张早走了，能回答她才怪。
　　江楚优哉游哉，脑袋枕着自己的双手。
　　想要忘记他们这群人，大概很难吧。
　　老张很激动，老胡也同样，只不过他性情更内敛些，只是声音略有些沙哑。
　　裴青绯和同学依依惜别后，最后去了老胡的办公室，老胡送了她一套书，张世济先生这些年的书稿整理合集。
　　“当初没收了你的书，现在送你一套，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带着自己的作品再回尚清。“老胡有些伤感，但面对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他更多的是祝福。
　　裴青绯收下了，看着这个带了自己整整三年的班主任，她笑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大概是齐橙来到尚清三年，最不希望结束的一天。
　　今天过后是三天假期，随后就是高考了。
　　裴青绯今天出来得比齐橙晚些，两个人在自行车棚碰面后，互相望着，迟迟没有动作。
　　齐橙载了裴青绯多少年？
　　着要掰着手指头仔细数一数才能说得清，而今天大概就是这一切的终点了，她们都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再慢点，她们都舍不得离开。
　　裴青绯耸耸肩，故作轻松，“齐橙，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啊。“齐橙点点头。
　　两个人推着车子，朝着尚清的后门走去。
　　告别了同学、告别了老师，裴青绯想要告别的小家伙，还有一个。
　　她们来到尚清教职工家属楼。
　　夏天那个小花园已经开败了，现在只余青青草绿等着下一个春天。
　　曾经在这里劳作的老人也不见了，陵江的冬天虽不见雪，但江风微寒，人们都回到了屋子里。
　　晒太阳的小狗却还在落地窗前懒洋洋趴着，见到有人朝着这边过来，它立刻吐着舌头站起来，朝着裴青绯和齐橙的方向摇着尾巴。
　　小迪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裴青绯抱在怀里的小小一团，它被老夫妻养得很好，毛色油亮，有点威风凛凛的味道。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只小狗，比自己和裴青绯待在尚清的时间都要久。
　　它似乎还认得她们，凑到近前拼命地扒着窗户似乎想要从里面出来。
　　“小迪再见啦！“裴青绯朝着它摆摆手，告别道。
　　小迪汪汪叫了两声，似乎也在回应裴青绯的话。
　　“你真的是很招狗狗喜欢啊。“齐橙在一旁不由感叹道。
　　小迪这家伙，当初明明是待在自己身边时间更多，可它一片丹心就只向着裴青绯一个人…
　　哎，忧伤。


第五十二章
　　高考前的三天假期, 齐橙事先跟齐妈妈说好, 要好好睡一觉, 早上绝不要叫她, 让她睡个懒觉。
　　这要换了平时，齐妈妈只会留给齐橙一个白眼和背影, 但眼看就是齐橙十几年中最重要的几天，她就这么一个要求, 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好好好, 都听你的, 你好好休息。”齐妈妈放柔了声音。
　　当晚，齐橙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裴青绯。
　　裴青绯泪流满面对她哭喊着什么, 看得她心痛想要上前拉住她, 可是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一阵风来，雾气弥漫, 重新散开后，她就再也找不到裴青绯的影子了。
　　齐橙在梦里走啊、走啊, 漫无目的, 她拉着每一个路过自己身边的人问, 有没有看到裴青绯，可是大家都面无表情摇摇头，继续踏上各自的路。
　　她把裴青绯弄丢了，她找不到她了。
　　天刚蒙蒙亮，齐橙就猛地坐起身来, 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热，酥酥麻麻，仿佛过了电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不太清醒。
　　是梦啊，还好。
　　齐橙庆幸。
　　一看表，不到六点，这比齐橙平时上学的时间还要早些。
　　重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几个来回，齐橙再也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她仿佛就看到了裴青绯的眼泪，那个家伙不太爱哭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齐橙瞪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大概是知道两个人上了大学会天各一方吧，齐橙从前可以安慰自己，就算隔着千山万水，她们的心也会是最近的，可是老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里也到底还是害怕和裴青绯即将到来的分别。
　　齐妈妈早上爬起来给孩子做早餐，结果睡眼惺忪往厨房走，就被一个人影唬了一跳。
　　定睛一看居然是齐橙，齐妈妈疑惑道，“不是说不许叫你，你要睡到自然醒吗。”
　　齐橙眼圈发青，“是啊，这就是自然醒。”
　　齐妈妈心疼，可怜的学生，生物钟使然，哪怕想要多睡一会儿也不成了。
　　吃了早饭，齐鸿上学去，高三学生放假和他们可没什么关系。
　　齐妈妈，齐爸爸出门上班，临走前还问了问齐橙今天有什么安排。
　　安排吗？
　　“一会儿大概会出去走走吧。”齐橙道。
　　“走走也好，放松放松，平常心。”齐爸爸响应。
　　弟弟走了，爸妈也走了。
　　齐橙端着热牛奶坐在客厅沙发上，中考之前的几天她在做什么来着。
　　对，想起来了，她和裴青绯在家里追剧。
　　刚巧赶在那两天，当时大火的一部电视剧临近尾声，所以中考前她们连房间都没出，就窝在家里看了三天电视。
　　那么现在呢，要做些什么。
　　齐橙的电话突然想了，她喜欢的漩涡被她设成了来电铃声，房间里回响着缠绵的曲子。
　　她走到房间将手机拿起就看到了江楚的名字。
　　“喂，干嘛。”
　　“无聊，有什么活动推荐？”
　　“唱ktv吧。”
　　“嗯？你脑子坏掉了？”
　　“嘟嘟嘟”齐橙挂了电话，一阵忙音。
　　江楚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通话，“ 喂，喂，什么情况。”
　　江楚拿着手机一脸莫名其妙，“高考前唱ktv，这家伙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她脑袋秀逗了？”
　　事实证明，大概是齐橙的脑袋秀逗了。
　　“当当当。“齐橙敲了裴青绯家的大门。
　　今天是工作日，除了高三备考的学生，家里再没有其他人。
　　裴青绯穿着碎花小睡裙，有些迷迷蒙蒙来开门，“怎么了？“
　　“去唱ktv啊？“
　　裴青绯，“……“
　　大概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吧，否则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这么奇怪的要求。
　　架不住齐橙一番央求，裴青绯最后还是被齐橙带出了家门。
　　六月盛夏，陵江市已经热起来，略微走动一下就是一身汗，两个人好不容易就近走入一家名为音乐餐厅的店面，结果进去后就只是大眼瞪小眼，吹着空调纳凉。
　　明明是齐橙拉自己来的，结果现在她反而没了动静，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大口呼吸，仿佛一只因炎热而耷拉着脑袋、丧气的小废柴。
　　还挺可爱的，裴青绯走过去捏了捏齐橙的脸颊，“你不是拉我来唱歌吗？“
　　齐橙一听，眼睛都亮了，直接在点歌台上戳戳点点，一段熟悉的旋律在房间中蔓延开来。
　　还是那首漩涡。
　　“你，你会唱吗？“齐橙有些不确定。
　　“试试吧。“裴青绯拿过了话筒。
　　其实在裴青绯开口前，齐橙自己也没底，她兴冲冲拉裴青绯过来其实就只是想两个人一起唱这首歌而已，对于齐橙来说这首歌仿佛有很玄妙的魔法，让她觉得就是两个女声来场更合意。
　　缠绵悱恻，痴情婉转，她喜欢这首歌，喜欢歌词中这种疯狂和爱，不过她想不出还有谁能来陪自己唱，齐橙就是觉得裴青绯是最合适的那个。
　　“沿着你设计那些曲线
　　原地转又转堕进风眼乐园
　　世上万物向心公转
　　陪我为你沉淀
　　逾越了理性超过自然
　　瞒住了上帝让你到身边
　　即使爱你爱到你变成碎片
　　仍有我接应你落地上天
　　如你化作了粉末
　　谁还要健全。“
　　一曲终了，齐橙连连感叹，“你用心学过？”
　　裴青绯耸耸肩，“听两遍就会了。”
　　看看，看看！
　　文科班有出众语言天赋的人就是不一样。
　　可齐橙哪里知道，裴青绯为了这首粤语歌，把罗马拼音、中式注音法等等都搬出来了。
　　裴青绯就见齐橙坐在点歌台前，在捣鼓着什么，页面不停翻转，随后出现了一个进度条，从零到一百缓缓跳动。
　　“这是在做什么？”裴青绯好奇道。
　　“录下来，转到手机里。“齐橙回头笑得很是灿烂。
　　裴青绯：“……“
　　好吧，这人开心就好了。
　　“搞定。“
　　进度条读满，齐橙站起身来。
　　齐橙转身道，“好了，我们走吧。”
　　走？
　　她们才刚来啊，这才唱了一首歌就要走了？
　　“我们这就走了？”
　　“哦，还有喜欢的歌？”
　　裴青绯摇摇头，她是陪齐橙来的，她本人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那还等什么。“说着齐橙拉裴青绯夺门而出。
　　前台姑娘就见两个姑娘风风火火进来，又风风火火出去，前后不过十分钟，现在的年轻人啊，任性不解释。
　　没有人知道两个姑娘出去过，大家都以为她们一直在家，齐鸿放学早早回来跟姐姐取经。
　　“紧张吗？“齐鸿问道。
　　齐橙摸摸下巴，转转眼珠，最后摇摇头。
　　高考并不会让她紧张，反倒是高考之后的事情会让她觉得有些沉重。
　　晚上齐橙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带着耳机，耳机里是轻轻柔柔裴青绯和自己交叠在一起的声音。
　　她的心仿佛是一汪水，有风轻轻拂过，撩拨着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