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美人师尊后徒弟重生了(96)
塔内四角皆放置着灯盏,足有婴儿小臂粗细的蜡烛火光摇曳,沈微雪瞧见烛身上雕刻着盘旋的烛龙,又闻到一股奇香,心知这约莫就是传说中以烛龙油脂熬制出来的蜡烛。
传言这蜡烛能燃千年不灭,这高塔来头不小。
不知为何,终无名没跟着进来。
沈微雪和云暮归略略转过一圈,看见了一条通往上层的楼梯,没怎么迟疑,抬步而上。
木制的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转过一个弯后,两人很快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空荡荡的,墙壁上仍旧绘着繁复字纹,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灵气被锁在字纹里,如水流淌,散发出朦胧白光,角落里随意丢着一堆堆的石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也有灵气萦绕其上。
不必切开看,也能猜到里头蕴藏的灵石品质定是万分珍贵难得。
沈微雪接连上了三四层楼,每层楼景象都复制黏贴一般,基本一样,他蹙了蹙眉,算计了一下每层的高度,回忆了一下在塔外看见的高度……这高塔最多也就九层。
他和云暮归默默加快了脚步,又一气上了七八层,抬眼看见每层都位置相同如出一辙的楼梯,轻吸一口气。
这楼梯仿佛没有尽头。
他们永远也上不到塔的顶层。
沈微雪没再走楼梯,他驻足,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四周,墙壁上的字渐渐地像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线条浮出墙壁,光芒忽闪灵气流转,像是昭示着什么——
沈微雪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将这点儿灵感领悟彻底,便听见一声惊慌的“啾啾”,旋即一道圆滚滚的碧影噗通一声,从楼梯上摔下,跌到他脚边不远处。
沈微雪下意识低头,看见了一只毛绒绒胖嘟嘟的碧鸟儿,仰着倒地,因为长得太圆润了些,两只小短爪凌空挠啊挠,翅膀扑腾了几下,都没能翻过身来。
它急得啾啾直叫,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委屈。
沈微雪看着它,忽然想起来顾朝亭那只圆头圆脑的碧鸟儿。
还挺像,不过他师兄那只鸟没这么傻乎乎的。
沈微雪弯腰,想助它翻身,然而指尖穿过小碧鸟儿的羽翅,落了个空,竟是个虚影,那小碧鸟儿也仿佛看不见他,兀自啾啾了一会,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功翻身。
它兴冲冲原地蹦跶了几下,又想往楼上飞,飞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困惑地顿住,连翅膀都忘了扇,险些又摔下来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平衡好:“啾啾啾啾!”
——啊差点忘了,大傻说要转圈才能上去!
沈微雪奇妙地听懂了它的意思。
他看着小碧鸟儿飞起来认真地绕着阁楼转圈,一边转一边啾啾地数数,转了六圈,才晕乎乎地飞到楼梯口,摇摇晃晃地往上飞。
小小的碧影很快消失,这回它没再掉下来,啾啾声也听不见了。
沈微雪恍然,如法炮制,拉着云暮归也转了六圈,果不其然这回上了楼梯,所见景象终于变了。
不断往上的楼梯变成了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柱子,柱身上重叠雕刻着各种符文,有无数灵气在其中流转,沈微雪能隐约感应到,这高塔里所有的灵气都在不断汇聚此处。
汇聚到这柱子锁住的人身上。
一身紫衣的年轻男人姿态散漫地坐在柱子边,大喇喇地支起一条长腿,浑身写满了不羁,背脊却紧贴柱身——不贴也不行,他稍微一动,离开一点,便有两道半透明的锁骨钉浮现出来。
穿过他的肩胛骨,将他牢牢钉在柱上。
看起来很疼,不过男人就跟无知无觉似的,随意地抬手,将飞在他面前的小碧鸟儿戳了个倒栽葱:“小笨鸟,你又来了。”
他语调顿了顿,嫌弃道:“你去泥地里打滚了?脏兮兮的。”
小碧鸟儿被戳得啪叽一声,跌落在男人大腿上,它艰难地翻了个身,也不生气,干脆坐在那里,毫不见外地抖抖尾巴羽翅,将身上灰尘都糊在男人衣服上。
然后又轻车熟路地飞到了男人头顶,熟稔地一顿抓挠,将男人头发弄成一团乱,心满意足地一屁股坐下。
“啾啾啾!”
又一年没见啦!
小碧鸟儿亲昵地垂下脑袋去蹭男人的脑袋。
然而它没留神,尖尖的鸟嘴戳到了男人的额头,戳出一个小小的坑,也戳得男人眉头轻轻皱了皱。
不过这回男人没嫌弃它。
他任由小碧鸟儿的绒毛蹭的他额头发痒,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你来过几年了?”
第70章
这男人和终无名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或者说, 他就是年轻时的终无名。
终无名和小碧鸟儿一人说话,一鸟啾啾,交流得毫无障碍。
沈微雪也神奇地听懂了那啾啾声, 他见终无名和小碧鸟儿都看不见他们, 干脆就站在两人前,听他们对话。
半是拼凑半是猜测的, 大致理顺了前情。
原来终无名是天生地养的生灵, 非仙非魔非妖,养了数百年才凝聚出个人形。
他孤身出世,无人教养,四处游走时也不辨善恶,只懂随性而走,任意而为,一度搅得世间动荡, 众人叫苦不迭。
直到某日, 终于被一位隐世大能给逮着了,镇压在一座高塔之内。
这高塔名唤洞天福地, 据说是上古秘境转化而成, 内藏奥妙无数, 终无名被隐世大能以锁骨钉困在塔里, 一困就是百年。
他寿命漫长, 百年光阴于他而言不过弹指间, 不过他显然不是个懂安分的人,这枯燥无味的囚禁生活让他无聊到连塔顶上每一寸花纹都熟记于心。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干脆毁了这洞天福地、两败俱伤也要逃出去时,一只小碧鸟儿闯进了他的视线。
洞天福地暗藏玄机, 堪不破玄妙的没法上顶层。
而那只小碧鸟儿显然不太聪明。
终无名放出灵识, “看”着这只不小心闯进高塔, 却被困着不上不下也出不去的小碧鸟儿,慌慌张张地到处乱飞,飞上一层楼又啪叽一下掉下去,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果然建立在别的鸟的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两天,自觉看够了乐子,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凝声成线,传到小碧鸟儿耳中,指点了它上来。
小碧鸟儿不小心误入此处,被困了两天离不开也上不去,早就又懵又慌,飞上顶楼后把他当救鸟恩人,泪汪汪地冲上来,张开双翅抱住了他的脸,感动地啾啾呜呜。
终无名被柔软的鸟肚子糊了一脸,他还从没碰过这么柔软的玩意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听着耳边细细软软的啾啾声,嫌弃地抬手,捏着这只鸟远离了自己的脸。
这动作大了些,那锁骨钉便浮现出来,牵动得脉络间剧痛一片。
终无名习惯了,恍若不觉,倒是那小碧鸟儿看见锁骨钉,顾不得自己被捏着命门,比他更慌张:“啾啾!啾啾!”
——这是什么,会很痛吗?
大概是天生地养,与万物皆相通,终无名听懂了它的啾啾声。
他没吭声,捏了捏小碧鸟儿,心说这鸟看起来又蠢又笨的,捏着肉却挺软嫩,烤了吃肯定很美味,便道:“我救了你,你得报答我。瞧见没,塔顶上那个洞在不停地灌冷风,我冷得很,你去生个火吧。”
那洞其实是他当时和隐世大能抗争时捅穿的,拳头大小,中午烈阳照落,夜里寒风萧瑟。
烦是有点烦,不过对终无名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大碍。
他松了手,小碧鸟儿扑腾了一下翅膀,在他手上站稳,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又抬头看了看那窟窿,刚好一阵冷风嗖嗖地吹进来,它打了个哆嗦,乖乖巧巧地去找生火的木头了。
……当然是找不到的。
它啄了半天的木墙,险些要把自己的鸟嘴都啄歪,都没能啄下一片木屑。
小碧鸟儿没辙,委屈巴巴地凑到男人身边,低头,将脑袋埋在男人掌心,闷闷地“啾啾”了两声,脑袋上翘起的小呆毛都蔫哒了。
终无名看着它,越看越觉得蠢笨,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过那天夜里终无名一觉醒来后,忽然发现每至夜里必定出现的冷风没了。
他挑了挑眉,抬头看了眼,看见了那只碧鸟,正努力地扒拉着塔顶的洞,用自己的身体堵在那里,不让冷风吹进来。
它绒毛被吹得乱糟糟的,整只鸟看起来像个炸毛的球。
傻到极致了,偏还固执地不肯放弃。